正文 第二十五回 七宿陣出師不利 雙馬車誘敵立功

原來指玄共有七位弟子,周子奎第一,鄭子婁第二,其餘依序為王子胃、方子昴、翁子畢、丘子觜與繆子參。眼前鄭子婁所領來的五人,便是餘下這五個師弟。

江衡一一見過。指玄便繼續剛剛的話題,道:「貧道這次坐關,原本預計要九年另九個月,可是昨夜的一場夢,卻逼得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關……」

江衡見他明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但開口貧道,閉口貧道的,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感覺非常突兀。若非親眼見到觀中其他所有道士,一貫對他畢恭畢敬的態度,實在很難相信他非但道法高深,而且還是一觀之主。

指玄環視堂上七位弟子,又道:「我這七位弟子在此修業,少則十餘年,多則三十餘年,不敢說道術有多強,但演卦算數、祈神作法,各有專精,道行也還過得去。此後跟著四皇子,替天行道,立德立功,也不枉我數十年的教導了。」

此言一出,他的七位弟子當中,便有人哭出聲音來了。江衡聽了更是大驚,說道:「真人此話何解?」

指玄道:「貧道昨夜見太上老君騎牛入夢,預言今日當有天子來訪,此人姓江名衡,字普恆。形容年齡身材,外貌長相,與眼前閣下無不肖似,就是身邊從人,也都一一吻合。指玄不敢違逆天意,所以門下弟子,即日起下山投入皇子麾下,任憑差遣。」

江衡聽了,驚訝之餘,對於所謂的天命所歸,卻也更深具信心了。

叱列伏熙道:「真人,實不相瞞,我們四爺原本在道尊處落腳,卻沒想到道尊陣前倒戈,欲對四爺不利。如今天下紛亂,滅度主也已起兵,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想先在此立足,培養實力。不知……」

「不行。」指玄搖頭道:「這恐怕行不通……」

叱列伏熙驚道:「真人,我們……」

指玄看著他,忽然輕鬆笑道:「沒別的意思,實在是今天之後,長虛觀百年來的基業,將盡毀於此,皇子得另謀他處立足。」

眾人大驚。周子奎更道:「師父,那是為何?」

指玄淡淡地道:「時刻一到,你們就知道了。」

周子奎與他師徒三十餘年,早已培養出無比的默契,其實只要一個眼神,周子奎就能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盡毀於此」四字太過駭人,周子奎才會多問一句。

「既然如此,那師父不如一起下山吧!」周子奎知道指玄預言的準確度,神情緊張道:「我們師徒八人同心協力,一定能無敵於天下。協助皇子登上大寶,安定天下,豈不易如反掌?」

他這個提議,正中叱列伏熙的心思。失去道尊的支持,對叱列伏熙來說,一直是他最大的遺憾,所以他才要運日去尋葛慈。但如果能夠就近得到指玄的奧援,那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就可以提早放下了。

沒想到卻聽得指玄冒出一句:「那你們七個是聽我的?還是聽皇子的?」

周子奎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叱列伏熙心中亦是一凜。指玄又道:「再說,要緊的事情也不只輔佐皇子這一樣,為師的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你們七個就乖乖聽話,跟隨皇子下山去吧!」

七人聽了,跪下磕頭,拜謝師恩。有人傷感流淚,有人躍躍欲試,反應各不相同。指玄端坐受禮,一會兒,擺手道:「夠了,夠了,你們去吧!」

眾人大驚,說道:「現在?」

指玄道:「你們現在就是不走,也不行了……」話才說完,廳外衝進兩個小道士,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山下……」「山下來了一大隊人馬,不說分由,衝殺上來……」

周子奎大怒,問道:「對方是什麼人?居然這麼大膽,敢到白狼山撒野!」

兩個小道士回答道:「不知道,他們人人黑衣黑帽……」「問話也不回答,逢人便砍……」

指玄卻是不動聲色,一派自然地道:「嗯,普惠的父親雖然有些驕矜自大,但還算能容人。白狼山能存在至今,可以說他不屑對付我;或者說他留著我,以為他博個名聲。而如今普惠繼任,威令不行,總得要先找個人開刀。我沉潛多年,是最佳的開刀對手,更別說四皇子在這兒,正是一石二鳥。所以我想,是普惠派人找上門來了。」

江衡等人一聽,才知道指玄先前所說,此山無法做為江衡立足地的原因。叱列伏熙更加沒料到,原來還是自己這邊拖累了長虛觀。

那鄭子婁道:「我們是老虎不發威,卻給人當成病貓。請師父下令,讓徒兒去會一會來人。」

指玄道:「你們不如趁此機會,把你們所學展現給皇子看看,將來有用得著你們的地方,心裡也才有個譜兒。」

江衡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起身說道:「各位,我們迎下山去,務必把敵人攔在山下,絕不能讓長虛觀百年基業毀在我們手上!」

此言一出,就是指玄的七位弟子也都同聲叫好。江衡有心豎立權威,於是帶頭下山。叱列伏熙緊跟在後,將先前所規定的行伍關係,一時全拋在腦後。很顯然的,他也相當認同江衡此刻的所言所為。

只是江衡的想法雖然不錯,敵人的速度更快。眾人出觀不久,前方便有十幾道黑影當面奔來。

江衡首當其衝。他連忙抽出長劍,準備應敵。可是便在他提劍的同時,他才忽然驚覺,自己的力量已經消失了好一陣子了,自己連劍柄都握不牢,如何應敵?

但這一切的一切,都還來不及讓江衡猶豫,耳邊卻已聽得叱列伏熙振臂高呼道:「四爺有令,阻止來人上山!」一言未了,數十道人影,又陸續從山下竄了上來。

鬼蜮搶得先機,搶在江衡身前,張口噴出一團黑煙來。來者不知是不知道厲害,還是反應不及。只見有人迎面衝進這團黑煙裡頭,哼都不哼一聲,仰頭便倒。

見此情況,鬼蜮身後有人語帶驚訝說道:「含沙射影!」

鬼蜮回頭一看,原來是指玄的最小弟子繆子參。得意道:「這算什麼?我還有一招。」說著再度張口噴沙,手中木杖同時一揮。那團沙影便有如一條灰龍一般,轉彎兜圈,像是有生命一樣,順著鬼蜮的意思席捲來人。

原來那鬼蜮心中早有打算。他想:「我效忠四爺的時間雖然不是最晚的,但是虢射文山的年紀比我大那麼多,又是叱列伏熙太學院的同學,算來算去,大家都把我當成最小的,連伺候四爺的步蓮都沒把我放在眼裡。現在無緣無故又多了七個人,周子奎、鄭子婁、王子胃這幾個長鬍子的我也許還是比不上,但你們這幾個小鬼,總不該也想爬到我頭上來吧?」

所以他有心賣弄,更是使出渾身解數。但兩旁眾人也沒閑著:叱列伏熙雙戟舞開,當者立折,威風凜凜,銳不可擋;虢射文山雖是赤手空拳,卻在人群中穿梭來去,如入無人之境,也因此顯得更加驃悍。至於木拓、步蓮則是一左一右護著江衡,防衛得密不透風。鬼蜮見了,更加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專心應付。

忽然山風一吹,來犯的敵人竟有如隨風而逝一般,頃刻間全都消失不見。眾人頓失對手,都愣在原地。

木拓感覺情況不對,叫道:「大哥,他們……」

叱列伏熙皺眉道:「他們只是躲起來了,小心注意……」

話才說完,地面隱隱便傳來震動。緊接著前方林中驚起黑壓壓地一大群飛鳥,鋪天蓋地向著眾人而來。鬼蜮見了大驚,退到江衡身邊,與步蓮說道:「要是運日在就好了。」

「為什麼?」步蓮道:「多日不見,你也會想念他嗎?」

鬼蜮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要是他在的話,就可以飛上去問一問,看看這一大群鳥,到底想幹什麼?」

步蓮啐了他一口,道:「什麼時候了?還有時間說笑?」

不一會兒,群鳥蔽空,霎時天昏地暗,耳邊儘是鳥羽振翅聲音,有如蝗蟲過境。叱列伏熙嘴上不說,但他轉身要木拓千萬顧著江衡,卻透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周子奎見狀,號令道:「六位師弟聽令,結七宿星陣!」鄭子婁等人聽了,應和一聲,以周子奎為中心,各據星位,各展姿勢,十指結印,口中念咒,發動起陣法來。

江衡頭一回看人發動陣法,不由得瞧得目不轉睛。但瞧來瞧去,這七人所組成的陣法,可與一般以武功為底的劍陣、拳陣等不同。七人原地不動,只是不停地變化手勢姿勢而已。

江衡看不懂,叱列伏熙與虢射文山卻知道厲害。兩人對看一眼,異口同聲道:「護陣!」一左一右,背向七宿星陣,護著兩翼。

「就憑你們這什麼七宿星陣,也想跟我斗嗎?哈哈哈……」一陣響亮的笑聲從半空中傳來,四周山谷都是回聲:「指玄!你要是再不出來,可別怪我沒警告你,要你這些個徒子徒孫做你的替死鬼,我可是一點也不會手軟的。我現在開始數數,每數到三,我就殺你一個徒子徒孫……」

四周山谷遠遠傳來「殺你一個徒子徒孫……」「殺你一個徒子徒孫……」的迴音,在飛鳥蔽天的詭異情景當中,益發顯得駭人。

由於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