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 江衡謀算鏡網陣 元真火燒崇文閣

其實不用等到李虛奇的通知,木拓運日等人,便已經知道出事了。

原來鄒衍與拓拔瑍兩人押著叱列伏熙一走出玄極觀,便給躲在一旁大樹頂上的運日發現了。

忘機谷內高手如雲,運日不敢冒險在天空上盤旋查探,尤其是玄極觀的上空,無論白天黑夜,總有兩隻大鷹不住地以太極圖形來回穿梭。運日一瞧便知那是負責空中警戒的守衛,所以便選擇了守株待兔的笨方法。

當然,他輕盈的身法有助於躲進樹梢最隱蔽的地方,化成鳥身,更能讓他長時間躲著,而不容易被發現。

於是當他發覺叱列伏熙情況有異的時候,地上的鄒衍與拓拔瑍渾然不覺有另外一雙眼睛正監視著他們,一直到把人押進肝膽樓。

運日趕緊回去把所見的情形與眾人商量。鬼蜮與運日正是在神機營借宿,也耳聞了肝膽樓的用途。他聽完大吃一驚,以先知者的口吻說道:「我就說這道尊是只老狐狸,你們偏偏不信,現在可好了,那肝膽樓是什麼地方?好啦,他這一進去,自身難保,怎麼救四爺出來?」

運日冷冷地道:「你這是怕了嗎?」

鬼蜮怒道:「你說什麼?」

步蓮道:「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光是在這兒吵,能把人救出來嗎?」

鬼蜮道:「還說,都怪你不好。你不是成天跟在四爺身邊的嗎?昨天怎麼讓四爺一個人進去?」

步蓮臉上一紅,道:「我……」

運日道:「還好她沒跟進去,要不然現在就有三個人等著我們救了。」

鬼蜮道:「什麼意思?她跟進去,與四爺兩個人也打不出來是吧?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四個人要怎麼救兩個人?」

運日道:「你要是怕的話,就在外頭接應好了。」

鬼蜮大怒,一拳揮了過去。運日避過,不甘示弱還了一拳。木拓趕緊介入兩人之間,說道:「別打了,別打了……」將兩人隔開。

鬼蜮余怒不息,罵道:「我試著跟他說理,他老是跟我抬杠!」

運日放冷箭似的,應了一句:「歪理就不必了!」

「你……」鬼蜮的怒氣再度被挑起。

步蓮道:「好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要打到外頭打去。救人的事情,我和木二哥想辦法就行了。」兩人一聽,這才分開。

木拓心想:「我有說過我行二嗎?」說道:「步蓮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了?」

步蓮道:「主意是沒有,不過我想,要救四爺,得要先救叱列伏大哥。」

運日同意,說道:「沒錯,四爺現在不知道被困在什麼地方,這恐怕只有叱列伏大哥有辦法知道。正好我們也只知道他被關的地方,所以就從他先下手吧!」

「哼哼……」鬼蜮冷笑一聲。

「怎麼?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沒有,我有說我有更好的主意嗎?」

「那你笑什麼?」

「忽然覺得好笑,不由自主地發笑……你管得著嗎?」

木拓走到鬼蜮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運日,你和鬼蜮這些天來都住在神機營,那兒的地理環境你們熟,怎麼計畫救人,你們得合作才有希望。」

運日與鬼蜮對望一眼,又同時把眼光錯開。

「喂!你們兩個,木二哥的話,你們聽到沒有……」

忽然間,運日臉色一變,低聲道:「等一下,有人來了……」

※※※

崇文閣里,八面天鏡與八面地鏡相互映照,發出的光線縱橫交錯,正好綿綿密密組成一張天羅地網,把江衡給牢牢困住。

江衡起先不信邪,仗著雄渾的內力,左衝右突,要將此樊籠強行破開。只可惜光線本身要比水、空氣,更無形更不受力,他的力道再大,又怎麼能破壞一個摸不著的東西?

詭異的是,這個摸不著的東西卻偏偏關住了他。來硬的不行,江衡緩緩伸手摸去,感覺就像摸到一張極負彈性、看不見的網子,網目之細,連一根手指頭都穿不過去;越用力,雙手陷得越深,彷彿永無止境。

看樣子,來軟的也行不通。

如此鬧了大半夜,江衡這才死心。第二天一早,門板一開,外頭有人送來了早飯。

江衡一見,心道:「他們居然打算長期關著我了……」趁著送飯的人把餐盤端近的時候,他忽地伸手要去抓他。沒想到送飯的餐盤毫無阻礙地遞進光網當中,他的手雖然同時伸出,卻仍然穿不出去。

那送飯的是個老者,他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江衡動手企圖抓他的時候,他不但避也不避,就連驚訝的神情也沒有。把飯送進來之後,更是沒事般地轉身就走,一點也沒把江衡的動作看在眼裡。

「嘿,今天居然讓一個送飯的看笑話了……」江衡看著他的早飯苦笑。

到了中午,那個送飯的老頭子還來送午飯。這次江衡索性端坐一旁,閉上眼睛,看都不看他了。那送飯的老頭子自然也無所謂,東西放著就走人。

江衡耐著飢餓不吃飯,到了晚上,那老頭子果然又出現了。早上吃剩的空盤空碗也不收,中午一動也沒動,裝著滿滿飯菜的碗盤也不理。還是一樣把東西放著就走,頭也不回。

江衡大怒,一腳把所有碗碟飯菜,全都踢了回去,喝道:「通通收走,老子不吃,老子不吃……」

一干碗盤菜肴應聲而起,要朝著那老頭子飛去。沒想到才起腳,乒乒乓乓幾聲,所有的飯菜碗碟通通摔在腳自己邊。

「這套天羅地網,只進不出?」

江衡恍然大悟,這才抓住這詭異陣法的特性。雖然光是明白這點也是無用,不過總比空坐在那邊一籌莫展,連個想破腦袋的依據都沒有,到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的好。

不過有件事情江衡倒是提前想通了。那就是不管再怎麼樣,也別和肚子過不去。尤其天氣嚴寒,閣中空空蕩蕩,到了晚上相當陰冷,要是肚子再沒有一點東西,那可真是難受。

反正自己對道尊還有用處,雖然行動不能自由,但是這一條命算是確保了下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江衡不斷告訴自己:但教還有一口氣在,總有一天絕對可以把這口怨氣給討回來。

所以從第二天開始,江衡就笑嘻嘻地對著那個送飯的老頭子了。

「今天吃什麼啊?哈,油雞?鴨肝?吃這麼好,要把我養肥,然後宰來吃嗎?哈哈哈……」

送飯的老頭看了他一眼。

「老丈,道尊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送飯的老頭不答,東西放著,逕自走了。

接著每一天,每一餐,江衡都主動跟那送飯的老頭子說話,打哈哈,這天問候道尊父子們好,那一天講起外頭的天氣如何如何;東拉西扯,插科打諢,無所不用其極。但是那老頭子還是一貫的冷漠,彷彿又聾又啞,可是瞧他各種反應,卻又不像。

如此過了四、五天,江衡開始擔心步蓮、木拓等人的安危。心想:「我失蹤了這麼久,他們早該知道了,就算一開始不敢上玄極觀問人,都過這麼些天了,別人不問,依著叱列伏熙的性子,也會問一問了。而玄極觀若不是另外編謊騙他們,就是連他們也一起關了。這……」

見那老頭子又送飯來,說道:「老丈,這些天玄極觀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關了其他什麼人?還是你有聽說這幾天外頭不太平靜?」

那老頭看了他一眼,一如往常,回頭就走。江衡正想:「這次又是白搭。」忽然那老頭子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叱列伏熙已經被關起來了。你這個四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著,再度舉步向前。

江衡一聽,腦中電光石火閃過一個念頭,倏地雙腳往地上一跪,說道:「前輩請留步,請你多說一些。你說叱列伏熙他怎麼了?」

那老頭子本來人都走到門外了,忽然嘆了一口氣,回頭看到江衡跪在地上,眼中閃過一點光芒,嘴角一揚,道:「好。」走了回來。

江衡更不敢起身,直挺挺地跪在原地。那老頭子走到他面前,說道:「叱列伏熙因為你,已經被道尊關起來了。沒想到你到現在才想起他,真是枉費他對你一片忠心……」

江衡心道:「我怎麼知道你是啞吧還是聾子?」但知道這個老頭子不只是個送飯的那麼簡單,便道:「叱列伏熙不是奉了道尊的命找我回來的嗎?為何反而被道尊所囚禁?」

那老頭道:「因為他現在相信你,多過於相信道尊。而現在道尊對外用兵在即,如果不能確保他忠心,就不能用他。」

江衡奇道:「用兵?這是怎麼一回事?老丈,我在外面還有一些同伴,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還好嗎?」

那老頭不再有興趣說話了,轉過身去,搖搖頭道:「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原本還寄望你出去救叱列伏熙呢!現在看來……唉……你真的是四皇子嗎?」

江衡朗聲道:「是四皇子如何?不是四皇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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