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孤竹君子知難退 鬼蜮河蛟改前非

江衡知道厲害,連退十來步,喊道:「步蓮、木拓,先躲到碑後!」一言未了,笛音箭已到。江衡也不知哪來的分辨能力,不斷提劍格擋,那無形笛音箭雖多又快,但他的劍法更快,彈指間將所有來箭,一一擋開。

孤竹君子眉頭皺起,手指按捺,笛聲轉急。這下江衡不但要應付無形音箭,還要忍受不斷鑽進耳朵的尖銳笛聲。如此僵持一會兒,但聽得身後木拓大叫一聲,沒字碑周圍地上綠苗長起,瞬間結木成林。

江衡知道木拓受不了這聲音,已化身為木,由此推想,那步蓮也一定不能忍受。再說他也厭倦了不斷招架,心中念起孝道明王咒,忽地揮劍一劈,劍芒疾吐,直往孤竹君子射去。

孤竹君子「咦」地一聲,側身避開。江衡再接再厲,踏前一步,再揮出一劍,力道更勝前招。孤竹君子這下不能再顯得輕描淡寫,笛聲稍歇,從牛背上一躍而下,來到江衡面前。

以退為進的障眼法江衡見得多了,此刻但見孤竹君子以進為退,與一般常理不合,心中也不得不佩服他藝高膽大。不過對方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哪還有什麼客氣的?劍尖斜引,一招「中流擊楫」,便往孤竹君子肩上削去。

孤竹君子身子斜退,把手中的笛子當成兵刃,便往江衡的劍上架來。江衡見那笛子長不過盈尺,又是竹管制的,心道:「讓你嘗嘗我內勁的厲害!」暴喝一聲,內力同時發出。「啪」地一聲,劍笛相交,兩人都是一震,各退開一步。

兩人心頭都是一驚。尤其是江衡,他剛剛使上九成內勁,居然在自己都要倒退一步的情況下,也只逼得對方退了一步。要是放在他原來的世界裡面,眼前這人的武功,放眼武林,已是少人能及。

不過江衡正自驚駭之際,卻聽的輕輕「劈啪」一聲,那孤竹君子手中竹笛有如掃帚一樣,裂了開來。江衡見狀,這才稍感安慰。

當竹笛裂開時,那孤竹君子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原來還有兩下子!難怪局令典章收拾不了你。」

江衡見自己的內力終究是略勝一籌,心中稍定。正待反唇相譏,卻見孤竹君子將手中竹笛未裂的一端,抵在左手手心,右手同時這麼一推,那管竹笛竟然像變戲法一樣,鑽進手心當中,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衡一心要看他變什麼把戲,當下默不作聲。只見孤竹君子雙手合掌一會兒,什麼咒語也沒念,接著便將兩掌緩緩向外拉開。便在此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管綠油油的竹笛,再度出現在掌心當中,就好像從手心長出來一樣。而且隨著雙掌越分越開,笛子的長度也越來越長,直到孤竹君子兩手掌心無法再相對時,一根三尺多長竹棒兒的兩端,已經握在他的雙手當中。

孤竹君子放開左手,右手接著竹棒,甩了幾個花式。江衡又驚又氣,心道:「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就要以為你是丐幫的了。」

「來吧,現在我也有兵刃了!」孤竹君子架勢拉開,向他招手,態度極其輕蔑。

江衡大怒,好勝心起,二話不說,腳尖一點,身子如箭離弦,急往孤竹君子身前竄去。孤竹君子則掄棒急舞,與他正面交鋒。霎時間,滿場上到處都是劍光棍影,令人眼花撩亂。

而笛聲既已停歇,木拓與步蓮復又出現關心目前戰局。原來那時兩人都受不了笛音,木拓便化身林木,將步蓮圍在當中。如今孤竹君子不再吹笛,步蓮擔心江衡,便要木拓讓她出來,兩人這才雙雙出現。

只是場上打鬥方酣,劍棍無眼,來去縱橫,兩人找不到可趁之機,只有在一旁干著急。

忽然間,一聲霹靂巨響,孤竹君子一招旱地拔蔥,身子憑空躍升五、六丈來高。江衡長劍由下而上疾掠,一道劍光沖了出去。

孤竹君子見狀,也是一棍由上劈下,同樣發出一道棍影。一光一影在半空中交會,「啪」地一聲,各自突破對方的法力,分別繼續往兩人射去。

這個結果突然,兩人似乎都無法預料。只見那劍光倏地削中孤竹君子的左肩,而棍影則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江衡的右肩。不過兩人都同樣的硬氣,這一劍一棍威力不小,兩人卻都顯得若無其事地挨了下來。

「我看我是低估你了……」孤竹君子身子定在半空中,說道:「不過,你也太低估我了……」手中竹棍倏短,在唇邊一放,立刻又吹出聲音來。無形笛音箭霎時如雨傾泄而下,就好像突然下了一場大冰雹一樣。

江衡右肩中棍,一時不能使劍,眼見箭如雨下,心中一驚,不知為何身體卻因這一驚,四周自然而然發出一團青光。說也奇怪,那無形笛音箭雖然看不見,但當它們打中這團青光的時候,卻能看到青光微微搖曳晃動,顏色還略微轉紅,煞是好看。

就算江衡原本不知道這團青光是怎麼一回事,現在也恍然大悟了。而孤竹君子見傷他不著,便吹出幾聲低沉的短音,嘈雜難聽。

「這回又是什麼把戲?」

地面隱隱傳來的震動,立刻解除了江衡的疑慮。循聲望去,卻見原本在一旁休憩的青牛,這時卻有如一頭髮了瘋的野牛,直往自己所在衝來。江衡心下恍然道:「好傢夥,原來是找幫手來了。」

見青牛來勢洶洶,頭上一對犄角又尖又長,不敢在這當兒直纓其鋒,測試自己這一團護體青光到底有多少能耐,瞧準時機,身子一竄,在千鈞一髮之際避了開去。

孤竹君子身子下降,繼續吹笛指揮青牛,在此同時,無形笛音箭亦從未間斷過。江衡既要閃避青牛,又要留心笛音箭,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步蓮見狀,飛身過來相助,無奈笛音箭相當厲害,一步也不能近。她忽地心生一計,化身回一頭白鹿,在旁挑釁青牛,希望能引它來追自己。可惜青牛為笛音所控制,對於步蓮的動作,完全視而不見,毫不理睬。

江衡一路挨打,毫無還手的餘地,再加上肩上傷勢也越來越疼痛,心知時候一久,自己難保沒有一個閃神疏失。又見那頭青牛像發了瘋一樣,不斷回頭來攻擊,若是不理它,它說不定可以就這樣一直衝撞到明天晚上。

江衡將心一橫,凝氣提劍,把劍尖朝著青牛。孤竹君子知道他的用意,笛音聲催,青牛發足奔去。

「四爺!」

江衡吃了秤鉈鐵了心,對於外界的呼喊都是聽而不聞,眼見青牛越奔越近,他自是把劍尖朝著牛頭,動也不動。

青牛轉眼奔至,江衡正待側身,準備以一招連消帶打的上乘劍法「古道斜陽」來對付這隻畜生時,忽然間「嘩啦」一聲,河面水聲大作,冒出一條巨大的黑影,直往那頭青牛伸去。

「什麼?」

孤竹君子驚叫一聲。原來那道黑影不是別的,正是河中那頭巨蛟。只見它突然從河裡冒了出來,一口咬住青牛,便往河裡拖。

這下子變生肘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孤竹君子更是大驚,從半空中飛身去救。便在此時,蛟後又是一道黑影鑽出水面,朝著孤竹君子射出一團蝗蟲也似的東西。

「是運日!四爺,是運日!」

木拓高興地大叫。

江衡仔細一瞧,果真是運日朝著孤竹君子射出一根根的羽毛。江衡知道運日既然是只鴆鳥,那麼他的羽毛就有劇毒,所以就是孤竹君子,也不敢等閑視之。

不過光憑有毒的羽箭,就想要對付孤竹君子,只怕還是異想天開。江衡才與他交過手,知道他的斤兩,大喊道:「運日,逼他下來!」

此時那頭巨蛟早在運日的掩護下,把青牛拖進河裡。眼見自己的坐騎有死無生,孤竹君子不禁火冒三丈,當即火力全開,以無形笛音箭對付有形的毒羽箭。運日大戰三回合,來不及回應江衡,便轉身鑽入河中。

「搞什麼?」

江衡對於運日沒能依照他的要求辦,感覺有些惱怒。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罵,又是「轟然」一聲,那頭巨蛟再度衝出水面,口中青牛早已不見,頭頂上則多了那個黑袍人。

江衡見狀,心中暗喝一聲:「來得好!」面對對手又增強援,江衡越發不服輸。他深吸一口氣,強忍右肩劇痛,不動聲色地做好迎敵的準備。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黑袍人舉杖揮向孤竹君子,一道水柱瞬間從河中噴了上來,直往他身上衝去。孤竹君子身子疾退,兀自發出的無形笛音箭撞在水柱上,射出一個個的洞來,一時蔚為奇觀。

這黑袍人所命射的水柱尚未止歇,另一邊運日再度從河中竄出,雙翅一振,盤旋拔高。便在此時,江衡等三人也都清楚地瞧見運日被上負著一人,那人手執雙戟,威風凜凜,卻不是叱列伏熙是誰?

只聽得那孤竹君子哈哈大笑,說道:「全部出籠啦?哈哈哈……瞧你們緊張的樣子,就放你們一馬又如何?今天就玩到這裡為止,後會有期了……哈哈哈……」

狂笑聲中,孤竹君子身子越飄越遠。運日還要追去,叱列伏熙急忙出言打消他這個念頭。兩人回到河岸邊上,第一件事情,便是向江衡覆命。眾人見他們死裡逃生,都十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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