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回 天波河巨蛟攔路 笛音箭獨斗江衡

隨著步蓮胸口微微的起伏,那朵嫣紅的桃花有如迎風而動;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下,江衡彷彿可以聞到花朵的香氣。

時間在步蓮的身上彷彿停頓。一陣晚風吹過,拂亂她睡前來不及整理的髮絲。她因為一時衝動,急於證明自己的正當性,忙不迭地便將衣物拉開。一開始還不覺得怎麼樣,時候一久,忽然害臊起來,臉上一紅,趕緊轉過身去,將衣襟整理好。

江衡瞧得出神,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等到步蓮害羞轉身,這才有如大夢初醒,喃喃說道:「這朵花,怎……怎麼開在身上?」

步蓮這下子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背著他說道:「王母娘娘神通廣大,她手這麼一揚,一朵有形的花,便這麼貼身附在我胸口上。三百年來,它一直是朵花苞,誰知昨天早上一覺醒來,它忽然開了,不到中午,四爺就到了。」

江衡聽她說起這段前因後果,不覺又驚又喜。但又想起冥冥中一切皆有命定,與他先前所認知的人定勝天大相逕庭,卻是一身冷汗。

步蓮背對著江衡,不知他臉色變化,正是心緒雜沓,還道自己這番告白,居然只換來一陣沉默,心灰意冷之餘,說道:「不過看樣子,王母娘娘還是失算了!」舉步又要離開。

「慢著……」江衡復又上前攔住,說道:「別走,跟我回去。」

「四爺……」

「剛才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大聲說話。」

「可是四爺要是真的不喜歡步蓮,步蓮也不願勉強……」

「我……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江衡對於女人,是一點經驗也沒有,值此時刻,也只有實話實說了。

步蓮大喜,但隨即蹙眉疑道:「可是四爺剛剛明明……」

「我是為你好,再怎麼說,你究竟還是個大姑娘,這麼粘著一個男人不好。再說……這個……」

步蓮低著頭抬眼瞧他,用著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已經算是四爺的人了,粘著你也沒什麼不好。」

江衡聽她語音溫柔,心中一盪,脫口說道:「可是當著那麼多人……」

「原來四爺是害臊啊?」

「胡說,我堂堂男子漢,會害什麼臊?」

步蓮見他雖極力否認,臉上卻是一陣面紅耳赤。心中歡喜,忽地上前摟住他的膀子,飛快地在頰上就是一吻,低聲道:「那……我先回去了……」說罷嫣然一笑,轉身就跑。

江衡從未與女子有過任何親密的接觸,步蓮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讓他嚇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溫柔乖巧的好姑娘都該是靦腆矜持的,不過不知為何,就算步蓮行徑這麼大膽,江衡還是認為,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

經過這一夜的事情,江衡與步蓮的感情,自然已有所不同。不過第二天一早,眾人都裝作沒事一般,對於昨晚的事情隻字不提,江衡與步蓮也就順勢當作沒那回事,一任自然。

時序入冬,天氣一日冷過一日。而且越往北去,這樣的感受越深。這一天五人來到一片枯枝樹林,天色昏暗,北風凜冽,江衡但聽得颯颯風聲中,夾雜著「轟隆隆」地怪聲響,氣氛頗有些詭異。只是其餘四人彷彿司空見慣,並不以為意,他也就不好顯得大驚小怪。

穿入枯葉林,越往北去,聲音就越大,到了後來簡直有如萬馬奔騰一般。江衡實在不能再當作沒聽見,問道:「那到底是什麼聲音?」

「那是河水的聲音,四爺。」叱列伏熙回過頭來,反手指著前方說道:「穿過這片枯木林之後有條河,名叫天波河,四爺聽到的,正是河水流動的聲音。這天波河是通往太冥山的必經之路,而過河之後,那就算到了道尊的地方,四爺也就平安了。」

「這河水的聲音這般大,水勢只怕不小。」

「沒錯,天波河正是天下第一大河。」

言談間,五人一路挺進,毫不停步。除了江衡之外,人人外弛內張,因為他們知道越接近目的地,就越危險,如果滅度主沒有放棄伏擊江衡,那麼天波河前的枯木林,將是最後的選擇。

「難道滅度主已經放棄這一步棋了……」

叱列伏熙眼見林路將盡,出奇的平靜,卻讓他更加不安。

「運日,麻煩你前去看看,接應我們的人到了沒有?」

運日應命而去。江衡在後面聽了,問道:「有人來接應嗎?」

「屬下昨天已經與玄極觀取得聯繫。實際上若無玄極觀的接應,冬季要強渡天波河,簡直難如上青天。」

「沒想到你暗地裡做了那麼多事,我居然懵然無知,也算是無能了。」

叱列伏熙一陣尷尬,說道:「道尊曾給我三道黃符,第一道已在見到四爺時燒去,第二道就是昨天用來聯繫的。至於第三道,道尊交代,非到緊急時不能使用。下次屬下會與四爺商議使用的時機。」

燒一道符咒就可以與千里之外的人聯繫,江衡聞所未聞,未免一再地突顯自己的一無所知,他決定以後還是少說點話為上。

不久出了林子,面前豁然開朗。江衡放眼望去,但見前方一望無際,天空烏雲疾馳如電,與遼闊河面的滔滔流水連成一色,河天交接之處,再也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河。天旋地轉,陰風怒吼,江衡見不著天下第一大河的壯闊氣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打從腳底直上心窩的寒慄。

「就算有再大的船,只怕也過不了。」

江衡心中這般想著,可是他學乖了,靜靜地等著看叱列伏熙如何處理。

叱列伏熙帶著三人來到河邊,逆流而上,直往河邊的一處高地走去。眼前忽地有一道人影接近,定眼一瞧,卻是運日。

叱列伏熙迎上前去,問道:「如何?」

運日皺眉道:「沒見到半個人影,也沒有什麼訊息留下。」

叱列伏熙驚道:「怎麼會……」扔下運日,獨自飛奔向前。運日接應三人,跟在後頭行去。

江衡從運日口中得知情況,急忙催促眾人跟上。只見叱列伏熙遠遠地繞著高地上的一塊石碑不住來回踱步,心念一動,問運日道:「他在幹什麼?」

「那叫『沒字碑』,叱列伏熙昨天說,道尊會安排人在此處接應。若是見不到人,沒字碑上會有指示。」

江衡心道:「這個道尊,忒也太過目中無人了。」來到叱列伏熙身邊,順著他的眼光瞧去,但見這石碑高約一丈二,四人合抱,呈方柱狀,下寬而上略窄,四面平滑如洗,光可鑒人,果然什麼字也沒有。

叱列伏熙見江衡走近,便解釋自己的舉動。江衡道:「難道沒有道尊的接應,我們就等在這兒枯等下去嗎?」

叱列伏熙道:「往下遊走出兩百里路,河面雖然更闊,但水流較緩,有渡船可以過河。只是如此一來就走到太冥山的背面去了,繞路而行,一來一往,要多出十幾天的路程。」

縱使覺得為難,但是沒人接應卻是事實。叱列伏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江衡便要大家往下遊走。

「可是道尊說……」

「沒有道尊,你就不能辦事了嗎?」

「這……」叱列伏熙望向木拓。但那木拓原本就沒什麼主意,一見到他為難的眼光,也只有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我可不想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漫無止境的等待下去,願意跟我走的,就跟上來。」

運日與步蓮原本就是跟著江衡的,一聽他這麼說,馬上走到他身後去。這會兒換成木拓瞧著叱列伏熙,等他示下。

雖然叱列伏熙知道江衡是真命天子,但這可不代表他所有的判斷都是正確的,只要躺著,就能等著登上地皇之位。尤其在知道江衡的來歷之後,叱列伏熙更加清楚自己擔負的責任,因為江衡只是個凡人,面對重重險阻,隨時都有性命之憂。若非如此,道尊也不會安排自己來保護他了。

叱列伏熙不能讓他冒險。

「四爺,你聽我說……」

叱列伏熙正想試圖說服江衡,忽然嘩啦一聲巨響,遠遠地河面湧起一道巨大的水柱,就好像水中有股湧泉一樣,只是規模之大,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五人同時循著聲音瞧去,一時忘了呼吸。

只見那水柱越涌越高,先直衝上十數丈,接著忽然又像瀑布一樣,整個傾瀉而下。在一片水幕霧氣當中,眾人隱約可見有個人影就站在水柱的頂端里。待得水勢漸歇,仔細一瞧,卻是一個蒙面的黑袍怪客,手執木杖,站在一頭通體墨綠的大蛟頭上。

江衡聽過有河蛟這種怪物,這回卻是第一次看到。但見這河蛟的頭像蛇,身子像蜥蜴,但四足甚小。蛟頭昂起,矗於河上,足足有十丈來高,由此想見,難道這條河蛟可不有二十丈來長?

突見如此龐然巨大的怪物,其實別說是江衡,就是其他眾人,也都嚇了一跳。只聽得那巨蛟頭上的黑袍人發出幾聲咭咭尖叫,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幾個在這裡做什麼?如果是想過河的話,勸你們趁早打到回府吧,天波河已經封閉了,不到明年春天,沒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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