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回 驅虎吞狼

李貝兒驚叫一聲:「是仙兒!」不待分說,廳上眾人都往後堂沖。來到木謙房門外,只見宮月仙一臉驚惶地朝眾人奔了過來,一把抓住李貝兒的手,顫聲道:「楚秋他……他們……」

李貝兒不等她說完,急忙推門進去。她本有心理準備,可是當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仍是忍不住一聲驚呼。那李寶兒從後頭跟了進來,大叫一聲,雙腳癱軟,呂妍嬌在後頭正好攙住。

李貝兒回頭急忙喚道:「高大夫,高大夫……」

那高洋年紀最大,走得最慢,他聽得李貝兒叫喚,知道出了事,但他落在眾人後面,瞧不清楚狀況,只得高聲說道:「大家讓一讓,大家讓一讓……大家全擠在這邊做什麼?」

眾人排開,讓出一條路來。高洋鑽出人群,首先進入眼帘的,是一個倒卧在床邊的男子,上半身沾滿血跡。高洋認得他就是專程去接自己來救治木謙的程楚秋,急忙上前,蹲身細查。

李貝兒迫不急待,問道:「大夫,怎麼樣?」

高洋跟她擺了擺手,叫了幾個人進來,指著程楚秋,吩咐道:「幫忙把他抬出去,找個通風的樹蔭讓他躺下。」

眾人應諾,七手八腳地來抬。李貝兒道:「小心一點……」目送著程楚秋出了房門。

高洋又去瞧躺在床上的木謙,東摸西瞧一陣,唉聲嘆氣,連連說道:「奇怪,奇怪……」

李貝兒道:「高大夫……」欲言又止。

高洋道:「幫主放心,這兩人的性命無礙。那小的不過是血脈旺盛,一時昏厥,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這老的就比較麻煩了,這兩天我好不容易將他的傷勢穩住,哪知他在這個當口失血過多……」

李貝兒奇道:「失血?」

高洋蹙眉道:「沒錯,剛剛小的身上沾的血,全都是林萬全嘔在他身上的。至於他為何會突然嘔血,這老夫也不清楚。我看只有等那個小的轉醒之後,再問他個明白了。唉……」

招來林鐵兒,口頭上開了副藥方給他,命他照方煎藥。林鐵兒用心記憶,逕自去了。

那李寶兒在一旁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問道:「楚秋呢?」

高洋道:「我們這就去瞧他。」找了兩個人留下來照拂木謙,自領一干眾人往外走去。

眾人來到屋外,但見屋旁樹蔭之下,圍了幾人。李寶兒瞧著有人躺在人群中,當先快步走了過去。高洋在後頭喊道:「夫人別急,這年輕人性命無礙,再待老夫仔細觀來。」

李寶兒撥開眾人一瞧,果然便是程楚秋。她因為昏厥,沒聽到高洋的說明,見他渾身是血,差一點又要暈了過去。呂妍嬌在一旁攙著,安慰道:「沒事的,夫人,大夫說他沒事。」

李寶兒驚慌失措道:「他渾身是血,你還說他沒事!」

高洋趕到,說道:「夫人,還是讓老夫來吧!」

李貝兒亦道:「阿嬌,快扶夫人起來。」

眾人將李寶兒勸了起來。高洋打開針囊,取出十幾枚銀針,一手摸索著程楚秋身上的穴位,一手逐一將銀針刺了進去。

也不之高洋是反因為年紀大,老眼昏花,這一路用針十分緩慢。眾人在一旁看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他卻是自顧慢條斯理。宮月仙幾次想出言催促,都被李貝兒阻止。

好不容易,那高洋終於拿起最後一枚銀針,戳在程楚秋額上髮際間的神庭穴上。便在同時,只見那程楚秋先是手足動了一動,接著忽然「哇」地一聲,原地坐起,轉醒過來。

呂妍嬌高興地大叫:「醒了,醒了,夫人,醒了……」李寶兒等人同感欣喜,毫不覺呂妍嬌有何失態之處。

程楚秋見身旁為了一堆人,驚道:「木……林師父呢?這是怎麼回事?」

高洋道:「我還要問你呢,你先躺下來,半個時辰之內,不宜走動。」

宮月仙驚道:「什麼?楚秋不能走動,那……」

李貝兒臉色沉重,道:「來不及了,我得先走。」說罷起身欲行。

宮月仙上前攔住,哀求道:「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

李貝兒苦笑道:「情況再不同,我也還是幫主。幫里發生了大事,我總不能躲著不出面。」

宮月仙急道:「既然那個郭金華這麼愛當,這件事情就讓他全權處理好了,更何況長老們也沒派人來請啊……」

李貝兒道:「你既然大叫著『不好了』跑回來找我,可見事態緊急,連你都知道要趕來回報,我又怎麼能裝做不知道呢?」

宮月仙急得掉眼淚,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李貝兒寬慰幾句,辭了眾人,主僕二人便往前行。

程楚秋知道發生事情了,又見眾人臉色凝重,便問道:「幫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李寶兒道:「沒事的,你安心躺著。」

程楚秋不信,轉問呂妍嬌。呂妍嬌望了李寶兒一眼,沒敢照實回答。程楚秋不悅,說道:「我去看看……」又要起身。

高洋道:「年輕人要逞勇鬥狠,也不必忙於一時。你脈息紊亂,左衝右突,我現用銀針勉強幫你將十二經常脈區隔開來,這是一種圍堵的方式,你如果不馬上平心靜氣,將內息搬回丹田的話,三天之內你很有可能會因為走火入魔,全身癱瘓。」

程楚秋大驚,怔怔瞧著他。只見那高洋眯著眼睛,笑容可掬地說:「相信我……林萬全難道沒跟你說過嗎?」

程楚秋恭恭敬敬地道:「是。」再無懷疑,盤膝而坐,導氣歸元。

原來那程楚秋一走進木謙的房間,立刻就被躺在床上的他,叫到床邊去伺候。程楚秋既然已經拜他為師,自然沒有抗拒的道理。豈知他才一靠近,那木謙卻忽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厲聲道:「你怎麼這麼晚才來?你要知道,我此刻多調養一日,內力就多失去一分,過個十天半個月,我傷好了,就什麼也不剩了。」

程楚秋辯解道:「我可是天天來,可是師父你今天才醒啊……」

木謙不管,喝令道:「廢話少說,坐上來!」

程楚秋依言在床板上盤膝而坐。木謙伸出左右雙手無名指,先以右手關沖穴與他左肩肩井穴相抵,說道:「你右肩經絡已斷,我要改從京門穴,將內力引入。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只管照著我先前教給你的口訣,意守丹田,其餘一概放任自然,知道了嗎?」

程楚秋還來不及回答,木謙左手已經按上了京門穴。脈息相連,乃性命交關,他趕緊閉目懾神,以入空明。不久,程楚秋便開始察覺有內力從肩井、京門兩穴緩緩湧入。

這種與和人交手時,對方發出攻擊性內勁,所加之在身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程楚秋只覺得好似有個巨大的圓球,壓在自己身上,而這個球時大時小,既抓不住,也摸不到;既重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又輕得要把他的身子給拉起來。接踵而至的暈眩、噁心、鬱悶、煩躁,更讓他好幾次差點忍不住,就要運功抵抗。

還好他十幾年來所打下的基礎深厚,在緊要關頭都能懾住心神。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雙方配合越來越順利,木謙也逐漸加快渡引的速度,就在即將功德圓滿的前一刻,傷勢才剛穩定的木謙,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元氣大傷,居然沒有多餘的力氣收勢。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木謙知道依照目前這種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因為燈枯油盡而亡。可是此刻的程楚秋就像一個大吸鐵一樣,不斷地將自己的內力吸引過去,除非程楚秋鬆手,否則只有坐以待斃。

兩人血脈相連,呼吸相聞,木謙身體生理稍有變化,程楚秋立時知曉。可是這幾天來,他只練習了渡引的口訣,卻沒有注意到口訣中有沒有記載如何替渡方收勢。木謙一慌,他也跟著亂了手腳,百忙中無暇細想,運起內勁,便把木謙的內力反推回去。

程楚秋用的方法,就是一般尋常應敵的內力抵抗。那木謙但覺原本源源不絕,急往外沖的內勁忽地一阻,接著如排山倒海般倒轉回來。這下元氣是保住了,但卻也要面對接踵而來,程楚秋所發出的內勁。

只聽得幾聲「劈哩啪啦」輕響,程楚秋這才驚覺,自己這一發勁,豈不是要將木謙給震死了?當下想也不想,又連忙撤回內勁。

從程楚秋髮覺不對,發勁抵抗,到急急忙忙又撤回內力,期間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然則虛弱的木謙,在送出絕大部分的內力之後,那是更加虛弱,終於「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濺得程楚秋滿身都是。

而程楚秋則因為犯了運功大忌,猛收回來的內勁,同時也將他自己打傷,霎時但覺胸口一窒,頭昏眼花,「咕咚」一聲,摔下床來。

師徒二人就這麼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躺在地上,一直等到宮月仙跑進去找程楚秋,這才被人發現。

李貝兒一路往總堂的方向前進,腳下速度是越來越快。那宮月仙雖然忐忑不安,卻也沒有辦法勸自己的主子不要冒險,只有牢牢地跟在身後。

要在前些日子,如此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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