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牢獄之災

忽然有人闖了進來,四人都嚇了一大跳。紀良平立刻起身,把包裹姚姬的棉被擋在身後。

顏承昱一見,這兩個不速之客不是旁人,原來是莊主雷頌德的兩個公子。他們兩個嘻嘻哈哈地闖將進來,一邊大聲嚷嚷道:「程楚秋,該起床啦!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捨不得起來……哈哈哈……」話還沒說完,一眼看見屋子內擠滿了人,原來都是程楚秋的兄弟,其中一人便道:「啊?你們已經先來啦?」

原來顏承昱當時安排姚姬給程楚秋慶功,事先曾與雷頌德商量過。雷頌德年少時頗多風流韻事,聽到顏承昱有這樣的計畫時,基於熱鬧好玩,又無傷大雅,便慷慨應允,還撥出一間客房,以為贊助。

不過雷頌德還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兩個兒子。那是因為他想,程楚秋年紀雖輕,但後勢看好,依他目前在武林中的聲望,接掌雲霄派後,當更有所為。兩個兒子資質平庸,自己闖是闖不出什麼名堂來了,若能與程楚秋保持一個良好的互動關係,橫看豎看,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然而保持關係的方法很多,不管是像目前雷頌德所做的,當雲霄派的幕後金主,還是以武功才識、意氣相投結交,都是辦法。不過要是能夠知道一些對方不同在人前的小秘密,然後替他守口如瓶,這樣的交情,會進展得更快。

雷頌德便深諳此道。他知道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嗜好。男人嘛,不外乎就是酒色財氣,而據雷頌德所知,程楚秋並不好酒,也從不賭錢,與人交手,他沉著穩重的功夫是一流的,既不好勇鬥狠,也不死纏濫打。唯一尚不能確定的,是他對於女色的態度。

如今既有這樣的機會,他便指導兩個兒子,一大清早就去突襲程楚秋休息的房間,並再三叮囑,言語上稍微開開玩笑無傷大雅,但千萬不能搞得他惱羞成怒。最後再隨意說說男人風流無妨,甚至可以舉例自己也是如此,如此一來大家有了共同的嗜好,交情自亦不同。

於是這兩個人盡量裝著輕鬆自在,依計出其不意地闖進屋子裡。在發現情況有異之前,一切都照著父親的指示,順利地進行著。

但是兩人一見到屋內的四人表情凝重錯愕,一時尷尬起來,本還以為是自己這樣的行徑,在不自覺間已犯了他們的忌諱。正自懊惱時,兩人同時瞥眼見到躺在地上的柴雲龍。

那柴雲龍是雷府的常客,兄弟倆如何不認得?兩人臉色大變,相覷一眼。那蕭文道:「兩位,事情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一言未了,兄弟倆驚叫一聲,轉身奪門而出。

紀良平早就在注意他們倆的每一個動作,一見他們轉身,立刻大喊:「二哥,攔著他們!」

原來那程楚秋剛剛帶上房門之後,站得離門最近,一聽到紀良平叫喚,身子就像個傀儡,彷彿有人牽動系在他身上的線一般,不由自主地便欺身上前,兩手探去,口中說道:「兩位雷兄,請留步……」

那雷氏兄弟見他動了手,一時心慌,一拳一腳,都往程楚秋身上招呼。程楚秋一一閃過,口中說道:「兩位誤會了,我……」雷氏兄弟見驅他不退,大喊:「大膽狂徒,居然敢在雷家莊行兇!來人啊,快來人啊!」

四人大驚。蕭文趕緊上前,揮手阻止道:「兩位,事情不是這樣的,請冷靜一下……」屋內敵眾我寡,雷氏兄弟還以為蕭文也要上前夾擊,心中害怕,實不亞於屋內四人。一個程楚秋兩人已不是對手,再加上蕭文,今天只怕在劫難逃,除了奮勇抵抗之外,更是扯開了嗓門大叫。

房門不大,擠了四個人動手動腳已經略嫌狹窄。顏承昱與紀良平眼見插不上手,又怕聲音太大引來更多人,不禁急得跳腳。忽然間「啪」地一聲,雷氏兄弟有人應聲倒地,另一人大叫一聲,身子一竄,飛躍廊前欄杆,鑽進了矮樹叢中。

程楚秋大驚,趕緊把倒地的雷家公子扶起。蕭文驚道:「糟了,這下可弄巧成拙了……」程楚秋見搖不醒他,方寸大亂,只是喃喃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紀良平趕上前來,扳開程楚秋的手,說道:「二哥,你快走,這裡留給我們來處理。」蕭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四弟,你說這什麼話?二哥這一走,以後還要做人嗎?」

紀良平道:「這事我們剛剛已經討論過了。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二哥,你先想辦法脫身,這樣你還有機會暗中調查,總有一天水落石出,抓到真兇,還你清白。」

蕭文道:「要是抓不到真兇呢?你要二哥躲一輩子嗎?」紀良平道:「要是二哥抓不到真兇,又怎麼冀望別人呢?難道你要二哥給人關一輩子嗎?」蕭文道:「柴掌門的死因不明,也許他是……他是忽然得了急病,或是舊疾複發。二哥這麼一走,正好落人口實。」

紀良平道:「那姚姬呢?她不會這麼巧,也得了急病,也舊患複發吧?她陪客人上床不曉得有幾年了,什麼地方不好死,卻偏偏死在雷家莊,死在二哥的床上?」

程楚秋仍然搞不情楚狀況,驚訝道:「什麼?這個女人是……是妓女?」顏承昱道:「你先別談這個……你們兩個也別吵了。我贊成楚秋先避一避,然後我們來幫忙確定一下情況,要是他們可以冷靜下來,公平公正地對待你們二哥,我們再讓楚秋出來說明。」

紀良平大喜,道:「我就是這個意思。」蕭文氣得跺腳,道:「大哥……」顏承昱道:「怎麼?不聽大哥的話了嗎?」

蕭文改向程楚秋說道:「二哥,你也覺得這樣好嗎?」程楚秋閉著眼睛猛搖頭,說道:「我的心亂得很,師父死了,我……我實在不能確定……」縱使眼前都是自己的好哥兒們,他還是不知如何跟他們開口,提起昨天那個如夢似醒的夢境。他心裡是真的害怕,昨夜那個夢中與他對掌的人,果真是自己的師父時,那麼師父就多半是自己失手殺害了。

因為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師父舊疾難愈,年輕時還不怎麼樣,近幾年來體力差了,狀況就有明顯惡化的趨勢。他還記得有一回與師父討論一招武功,在動手對拆的時候,師父明明已經伸掌擋住了,卻硬生生被自己的內力震開。

當時他大吃一驚,還以為自己拆錯了,嚇得趕緊下跪認錯,師父卻直道:「沒事,沒事。」但從此以後,師徒倆最多以言詞提出意見,卻再也未曾與動手過招。不久之後,他就明白,師父的武功因為舊疾大打折扣,而那還是一年多前的事。如今想來,只怕剩下五成不到。

若是如此,自己一掌就要了他的老命,絕非不可能。程楚秋一想到多年來待自己如親生兒子的師父,自己居然糊裡糊塗地將他打死,說什麼也冷靜不下來。反觀姚姬終究是外人,她的死,程楚秋倒沒怎麼放在心上。

顏承昱見程楚秋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神情與平時大異,知道慌亂已極,於是便道:「既然你拿不定主意,就聽大哥的。」將他推出門外,說道:「快走,找到安頓的地方,再想辦法跟兄弟們聯絡。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躲一輩子的。」

程楚秋稍一猶豫,轉身就要走。蕭文哭著道:「二哥,別走,你走了,就真的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程楚秋聽他哽咽哭泣,也不禁動容,說道:「二哥糊塗了,我是不該走。」

蕭文大喜,拭淚道:「要是誰不講道理,沒憑沒據的,就要動二哥一根寒毛,我蕭文先跟他拚命。」程楚秋大受感動,但也忐忑不安,開口道:「我……我……」想要說一句:「我給你保證,這件事絕對不是你二哥做的。」卻說不出來。

紀良平卻覺得不妥,不安道:「二哥,你要三思啊……」程楚秋苦笑搖頭,不知該說什麼。忽然間,遠遠地有人大喝一聲,說道:「站在原地別動!什麼人都不許走!」

顏承昱道:「遲了……」不過一會兒功夫,前後左右都有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迎頭當先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嘴上蓄鬚,頦下長髯,怒目直視,威風凜凜地奔了過來。

顏承昱知道這人叫曹崇,一身硬底子的功夫雖然了得,但還算不上一流高手。只是為人正直,脾氣更硬過他自己的武功,一向在武林中,頗有名聲,所以這次的宴會,雷頌德也請了他來。

但先聽他口氣不善,接著大剌剌地飛奔過來,蕭文知道此事落在他手裡,程楚秋不免有苦頭吃,但應該也可以受到較公平的對待。迎向前去,擋在程楚秋前面。

曹崇來到四人前幾步站定,身後閃出一個人影,卻是雷頌德。他從另一個兒子那邊得知消息,一邊吩咐多邀人手,一邊親自邀了曹崇前來。但見親生愛兒躺在門邊,不知生死,哪裡還顧得了程楚秋是否也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一個箭步便沖了過去,把兒子抱了起來。

程楚秋懊悔異常,走近向前,說道:「雷莊主,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雷頌德在抱起兒子的同時,已經探過他的脈息,發現他人雖昏迷,但生命跡象還算穩定,心情稍微平靜下來,恨恨說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要這樣對付我兒子?」

那曹崇上前道:「我叫曹崇,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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