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身世成謎

一行人便即整裝出發。這一路出奇的平靜,並未再遇到什麼狀況。到了第七日上,眾人便回到了尉城縣境。

那夏侯儀要夏侯無過有空便與左元敏切磋武藝,倒不是隨便說說。一路有空,便安排兩人喂招,有時還親自下陣,指導左元敏使用兵刃的方法。雖然夏侯家慣用的是劍,但是夏侯儀既是劍術名家,又是武林高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自然除了劍法之外,還練過一些別的兵器。單刀是最尋常的一門,夏侯儀年輕時就練過幾套基本招式,他於是便將這些,可以說是刀法入門的基本功,傳授給左元敏,算是他的啟蒙功課。

左元敏自從在淳于中的幫助之下,體內陰陽二氣交濟融合,修為更進一步,這會兒練功,只要心到意到,意到氣到,氣到力到。不論是多麼困難的招式武功,他幾乎是一練即會,一會即精,像是已經練了好幾年一樣。再加上他的指力破迷陣法每練一次,就有一次的功夫,放眼武林,除了張紫陽之外,只怕再也無人及得上他變換身形的快速詭異。

於是幾套平平無奇的刀法到了他手裡,威力陡然增加了好幾倍,到了他來到尉城夏侯家後的第十六七天,就是讓他再一次遇到那三名黑衣人,左元敏只要寒月刀在手,吃虧的就只怕是對方了。

又過了幾天,夏侯儀派出去的人回報,說官彥深此刻並不在白鹿原總堂,王叔瓚也是一樣。左元敏知道之後,心下恍然若失,不知如何是好。夏侯儀則安慰他道:「你就是干著急也沒有用,我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一有官盟主或者是王叔瓚的消息,我們立刻就會知道。另外我也讓人到紫陽山去送信,多幾個人幫忙找,總是多一分力量。」

左元敏還沒來得及告訴夏侯儀紫陽山門名存實亡的消息,不過這會兒既然已經派人去了,說不說也就無所謂了,反正這事全武林馬上就會知道,自己如果假裝不知,可以不必多費這番唇舌。

找不著張瑤光,左元敏連說話都有點懶。要不是夏侯如意這些日子一直陪在他身邊,要他天天面對夏侯儀與夏侯非,那可真有點渾身不自在。其實他也頗有想一走了之的打算,卻是夏侯家上上下下對他太過熱情,又念著兩家上一代的交情,左元敏也只好暫且等待下去,只盼早日有張瑤光的消息。

這一天清早,左元敏練過兩個時辰的內功,但覺精神暢旺,全身氣力活躍,便背了寒月刀,投往尉城的街道上而去。但見街上行人絡繹不絕,每個人都好象有自己的事情在辦,為了生活奔波忙碌著,只有自己一個人無所事事,正當百般無聊之際,街角露出一個人的半邊臉,偷偷地望著他。

左元敏起先不以為意,後來被那人盯得久了,也有些不自在。腳步便往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那人機靈,倏地隱沒不見。

左元敏才打消前去一探的念頭,沒想到那半邊臉又出現在街角,不但仍直盯著他瞧,甚至還使了一個眼色。左元敏這才知道這人竟是沖著自己而來,但自己在尉城半個人不識,怎麼會有人針對他來?他這些天來悶得慌,正要找個地方出氣,於是突然拔足追去,想要嚇一嚇對方,不料才追到街角,那人身影一閃,又倏地在對街消失。

左元敏見他身法不俗,應是有備而來,反手一摸背上的寒月刀,心道:「好,就讓我來會會你。」發足追去。

彎過兩條街道,那人的身影在眼前逐漸變大,眼見就要追上,忽然又前方一道急響破空而至。左元敏想也不想,反手抽出半截寒月刀,擋在右臉之前,「當」地一聲,將來物擋了開去。西南角邊的屋頂上忽地出現一個人影,說道:「你的輕功不錯,不如來追追我吧!」

左元敏一遲疑,前面那人倏地隱沒在人群當中,心中暗道一聲:「可惡!」轉而去追屋頂上的人。那屋頂上的神秘人顯然武功要比剛剛那人高出甚多,左元敏追了一陣,雙雙奔出城外,彼此仍然保持了一段距離。

左元敏一邊追逐,一邊向四周望去,但見四野平闊,別無遮蔽之處,找不到可以埋伏的地方,可見這人竟是孤身向他挑釁,心中再無顧忌,奮力跨去,又追近幾丈。

那人似乎察覺左元敏的輕功身法在他之上,哈哈一笑,倏地停步回頭。左元敏在他身前幾尺之處站定,說道:「閣下引我來此,究竟為了何事?是王叔瓚叫你來的嗎?」

那人道:「王叔瓚?憑他也差得動我?沒想到一年多不見,你的功夫進展如此迅速,這一路步伐輕盈,身法高明,分明是上乘武功,不錯,不錯,後來拜了誰為師?」

左元敏聽他言下之意,是認得自己,便道:「我沒拜誰為師……你是誰?我好象在哪裡見過你?」那人道:「怎麼?不認得我啦?」往自己臉上一摸,說道:「那時我滿臉鬍子,頭髮又臟又亂,衣衫襤褸,跟現在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忍不住笑了一笑。

左元敏經他這麼一提,忽地恍然大悟,臉色一扳,說道:「原來是你!」那人哈哈笑道:「小子,終於想起來了嗎?」左元敏道:「沒錯……」身形一動,直往那人面前竄去,雙手一探,就是一招「玉樹流光」。

那人「嘿」地一聲,身子一縮,還了一招,喝道:「小子,做什麼?」左元敏亦怒道:「問問你自己做的好事!沒想到我救你性命,你居然這麼歹毒,教那什麼太陰心經,差一點要了我的命!」

原來那人正是在左元敏面前自稱谷中人,實際上卻是他的父親:左平熙。

那天他聽了封俊傑的轉述,說他有一個遺腹子尚在人間,半信半疑之餘,便也去到宿遷縣查探。

但是他並不像官彥深那般有系統,有程序的調查。就算如封俊傑所說,在縣城外找到一座左夫人墓,卻也不能證明什麼。於是他便轉頭去找官彥深,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跟蹤,對於自己還有個兒子的事,才逐漸明朗起來。當然,令他更吃驚的,自然是這個人不是別人,居然就是那天在山谷當中,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左元敏。

突然之間,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兒子,左平熙不免還是將信將疑。這一天他一路尋來尉城,探聽到左元敏的下落,於是便用計引誘他出來,不管如何,雙方總是先談談再說。

哪知左元敏一上來就要跟他算舊帳。左平熙此行一來是想探知真相,二來還顧忌他也許真的是自己的兒子,下手自然留了幾分。可是此時左元敏咄咄逼人,每一招一式雖然都是出於自己所授,可是就每一招的威力而言,幾乎已與自己來使差不了多少,左平熙如何有餘力留幾分力氣?

再說雙方用的都是秋風飛葉手,哪一招來,該用哪一招響應?又哪一招是實,哪一式是虛?兩人清清楚楚,瞭然於胸,往往出不到半招,就得被迫換招,或是變化前招。雙方以快打快,而且是越打越快,不但半盞茶的功夫,已經拆上數百招,斗到酣處,都已使出全力。

左平熙越打越驚,心想:「真是豈有此理,他就算有我十幾二十年的內力,那也還差我一大截,如何能將秋風飛葉手的威力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其實左元敏的內力再強大,步法再精妙,手上的功夫來來去去,卻只有這三十六招。左平熙若不想跟著起舞,只要用一套別的功夫就行了,偏偏他就是不信這個邪,非得要用秋風飛葉手來對付不可。

不過這也很難說,要是左平熙此刻換用別的武功,左元敏一旦招架不住,也許就要將背上的寒月刀拿出來應敵,到時左平熙只怕反而不是對手。所以這麼說來,左平熙還是用秋風飛葉手來得好。

其實人生不就是如此嗎?吉凶禍福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間,本來你以為這樣對自己才是最有利的,說不定正好適得其反;而也許人人都覺得你這樣做是吃了大虧,實際上卻是佔了連自己都不自知的大便宜。

兩人堪堪又拆過百餘來招,幾乎是對方一抬手,就知道要用哪一招應付,以致兩人越打距離越遠,到了後來,兩人居然離了一丈有餘。左平熙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笑了出來。左元敏像是被感染一樣,亦不禁莞爾微笑,不約而同住手罷斗。

那左平熙道:「喂,夠了吧!再來我可要不客氣了!」左元敏道:「說出個理由來,否則今天不打,明天、後天、來年,有一天在路上碰見了,還是照打不誤。」

左平熙道:「什麼理由?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左元敏道:「你教我那什麼太陰心經,害我走火入魔,差一點就沒命了!」左平熙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左元敏見他一副「是你活該」的表情,不禁怒從中來,喝道:「我看你是找打!」又想上前。左平熙將手一擺,說道:「你別激動,你難道忘了,當時我要傳授武功給你,是你自己不願意學,不屑學的。所以你今天身上所會的太陰心經內力,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說什麼我害你走火入魔?根本是你咎由自取。」

左元敏想起當時的狀況,登時語塞,只恨恨地道:「那你說,當時你真的沒存著想害我的心嗎?」左平熙「嘿嘿」兩聲,給他來了個默認。原來左平熙向來就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所以他當時確實也想報左元敏與陸雨亭的救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