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重出江湖

封俊傑一脫離官彥深的眼光,頓時覺得輕鬆不少,便一路追趕下來。到了山下,天色已晚,就直接在山下小鎮找地方休息。第二天一早,便到處向人描述左元敏與張瑤光的長相,打聽他們的下落。

封俊傑依循熱心路人的指示,一路向北,這一天來到虎牢關附近,忽然失去了兩人的蹤影,信步亂走一陣,望見道旁有一處茶棚,便想一面歇腿,一面探聽消息,於是便坐了進去,向店伴要了壺茶,一碟豆乾花生。上茶的時候,封俊傑趁機問了一問,結果還是沒有著落。

正做沒理會處,遠處馬蹄聲響,直到茶棚外而絕。過了一會兒,棚內走進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全身勁裝結束,眉宇間頗有英氣剽悍的感覺。他背負著一把單刀,風塵僕僕,像是已經趕了好幾天的路了。

他一進來,立刻就先要了一大碗水,一口氣喝下之後,這才說道:「小哥,勞駕,請問到洛陽是不是走這一條路?」那店伴道:「沒錯,這位兄台只要一路向西,盡挑大路走,就是閉上眼睛,也一定能到。」

那青年大喜,說道:「我要是快馬加鞭,幾時可到?」那店伴道:「兄台這可問倒我了,我長這麼大,從來也沒騎過馬,不知道這馬兒跑起來有多快。現在天色尚早,想來天黑之前,應該就能到了。」

青年聽了相當滿意,說道:「這樣我可以休息一下了,沏壺好茶來,還有有什麼吃的,通通給我來一份!」說著,大剌剌地在一旁找位置坐了下來,側身正好向著封俊傑。

封俊傑瞧這人年紀輕輕,長相也算斯文,甚至還有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偏偏在背上背了一把單刀,感覺十分突兀,心想:「既然左元敏他們兩個一時沒了蹤影,不如便先跟著這位青年去,說不定年輕人喜歡去的地方,就是那些地方。」

心中計議已定,便將喝茶的速度減緩下來,用眼睛餘光去瞄那青年的一舉一動。好不容易等他上馬離去,這才付錢跟出。

雖說那青年騎馬,佔了不少便宜,但封俊傑腳力雄健,跟著馬蹄痕迹一路尾隨,卻也不曾落了。果然便如那店伴說的,黃昏之前,封俊傑已然跟進了洛陽城。

那洛陽乃是宋時的陪都,稱之西京。宋太祖趙匡胤平定江南之後,幾次想遷都洛陽,群臣相率諫阻,都不能動搖他的意志,直到後來他的弟弟趙光義也挺身反對,他才無可奈何地打消這個念頭。

有趣的是,當時趙匡胤之所以有遷都的想法,是因為汴梁位處平原中央,不但四面八方無險可守,平日城中所需物資,全仗貫通全城的水路,由外地運送,萬一汴梁被圍,後果難以想像。可是趙光義答得妙:「在德不在險,何必一定要耗費民力遷都呢?」

一句:「在德不在險。」讓宋太祖啞口無言,結果他的子孫出了兩個既無德又無能的宋徽宗欽宗,終於讓金軍長驅直入無險可守的汴京。兩朝天子,同作俘虜,開啟了中國漢族皇帝史來,前所未有嶄新的一頁。

當日太祖若執意遷都,一百五十年後,北宋也許多拖幾年還是免不了敗亡的命運,但至少應該不會有像這「靖康恥」的發生吧?

卻說那洛陽幾經戰亂,多次被焚,早已元氣大傷,不過自從不再受青睞,被選為都城,反而給了它一個喘息的機會,雖然不再有昔日繁華的景象,但總也算逐漸恢複生機。

封俊傑跟著那青年在此停留一夜,第二天一早,卻見他往南出城去。原來他的目的地,並非洛陽城。封俊傑本來有打消繼續跟下去的念頭,不過隨即想起,去年那王叔瓚帶人去抄陸漸鴻的家,後來便把陸漸鴻押走了。封俊傑知道王叔瓚的祖屋便在這洛陽南郊,後來他舉家搬到白鹿原,這祖屋便成了一個囚禁派內不肖分子的秘密地方。

想那陸漸鴻與自己雖然沒有多大的交情,但他是無辜受累,最後還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封俊傑不禁暗暗自責,自己若積極一點,也許還可以多救一些人的性命。

之前是因為沒有時間多想這件事情,但現在既然來到附近,就沒有理由過門不入。於是便轉回城中,買了一些燒肉麵餅,打了幾斤酒,準備要去看陸漸鴻。出城後,循著記憶向當年的王家宅院走去,一路上心中忐忑,思索著待會兒見到陸漸鴻的第一句話,是要說什麼才好。

正因腦中反覆尋思,而放慢腳步之際,忽地眼前又見到熟悉的身影,卻是他兩天以來所跟蹤的青年,此刻又出現在他眼前不遠處。只見他將馬匹栓在道旁,正在向一個牧牛的孩童問路。

封俊傑心中起疑,這荒郊僻野間,也不過這一條小路,還有什麼好問的。但見那小童伸出小手,往前一指,指向更裡面的山邊。封俊傑心念一動,隨即藏身樹後。一直等到馬蹄聲復又響起,這才探出頭來,果見那青年跨馬馳騁,更往那山邊而去。

封俊傑現身攔住那牧牛小童,問道:「小朋友,剛剛那位青年公子,是不是問你路?他究竟要上哪兒去?」

那小童道:「他先問我王員外的家,我說我不知道,後來他又問我這條路通哪兒,我就說這條路通宜陽,然後他又問說……」比手畫腳,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最後才道:「……我說山腰邊是有座大宅院,不過裡面住的都是一些惡人,想要借宿的話,山裡頭有間廟。他聽到這裡,就跟我道謝,還給了我一枚銅錢。」

封俊傑笑了笑,也摸出一枚銅錢來給他。那小童說道:「老伯,你也在趕路怕錯過宿頭嗎?可以來住我家。」封俊傑笑道:「不用了,我不趕路。」那小童輕輕鬆鬆地得了兩枚銅錢,興高采烈地走了。

封俊傑再無懷疑,發足追去,果然便在王家舊宅院附近,見到那神秘的青年在一旁來回踱步,觀察周圍的地形,良久良久,才縱馬離去。封俊傑心想:「此人今天晚上必會前來,我該去通報一聲,讓裡面的人提高警覺。」走到門口,忽然又想:「此人不知什麼來歷,不過他既然來找九龍派的秘密囚牢,想來必也與九龍傳人脫不了干係,說不定還是哪一個我熟識的小輩,我不如暗中觀察,臨場再做計較。」

便在來此必經的路邊,找了一株大樹,在樹上躲了起來。因為手邊有要買給陸漸鴻的吃食,正好可以支持他就這麼躲到青年回頭為止。

到了半夜,封俊傑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了,只差沒把酒喝掉。正在懷疑那青年今夜會不會來時,耳邊忽然聽到輕輕地一聲細響,封俊傑趕緊伏低身子,仔細聆聽接下來的動靜。

晚風輕拂,除了樹葉相互摩擦所發出地沙沙聲,以及偶爾的蟲鳴聲之外,竟然再無半點聲響。封俊傑眉頭微蹙,心想:「我不過才喝了幾口酒,難道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才這麼想著,接著便有一陣腳步聲自遠而近,迅速而來。封俊傑心中一寬,道:「來了。」只見一道黑影從腳下的小路急速竄過,一直到王家舊宅的圍牆邊上,一陣左顧右盼,接著翻過圍牆。

封俊傑雖然只能見到這人背影,而瞧不清楚他的面貌,不過光是背影,只要一眼,他也能知道,這人便是自己兩三天來所跟蹤的那位青年。封俊傑暗提一口氣,就想跟著躍下,忽然間前方又是一聲細微輕響,接著一道黑影從對面的樹梢上躍下,一閃就竄進了圍牆內。

封俊傑大駭,可見之前最早所聽到的那一聲細響,分明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這一道黑影的主人所發出來的。

這人是誰?為什麼與自己一樣,跟蹤著這青年來到這裡?封俊傑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的武功不凡,絕對不在自己之下,若不是自己早早就在這樹頭上躲藏,說不定曝露行藏的,就是自己了。

封俊傑想在腦海中,搜尋出符合剛才那人身手的姓名。這倒不是封俊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畢竟在這武林當中,武功高出他的,不過就是那幾個人。可是此時任憑他想破了頭腦,也找不出一個相似的人來。

既然這事情如此詭異,那封俊傑就更加不能缺席了。為怕被那人發現,他繞了一大圈子,從另一邊翻牆進去。好在多年前他曾經來過幾次,宅院內的廂房廳堂,閣樓花園的配置大都仍有記憶,就是摸黑,也不至於迷路。

只是封俊傑的記憶還沒有發揮最大的作用,忽然前方火光四起,人聲喧嘩,封俊傑暗道一聲:「遇上了。」就近躍上屋脊,直往火光人聲來處而去。

那封俊傑來到一處庭園當中,只見假山前的一個涼亭,被一圈火光團團圍住。涼亭當中一人使刀,一人使棍,打得正熱。亭中不甚寬廣,周圍還有八根柱子,所以周圍吆喝的人雖多,卻不方便進涼亭去幫忙助拳。

突然「哎喲」一聲,那持棍者手中長棍斷成兩截,從涼亭中飛了出來,摔在一旁的花圃當中。那使刀的青年哈哈大笑,說道:「下一個換誰?快快上來受死!」

那在周圍執火把的,有幾個去探視那持棍者的傷勢後,都指著涼亭中使刀青年怒罵,卻是誰也不敢立刻搶進,只是把他團團圍住。封俊傑關心戰局,卻又怕那另一個武功高強的神秘人也躲在附近,於是小心翼翼地緩緩向前挨進,躲在一處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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