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農獵雙奇

那望雲騅賓士了一陣,左元敏確定後頭沒人追來後,為了愛惜馬力,於是放慢腳步。在日落之前,趕到了下一處城鎮,並尋了一家有馬廄的客棧休息。他漫無目的,胡思亂想,竟然一夜不能合眼。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起身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馬廄瞧望雲騅。回到客店用過早飯,找來店小二問明此地何處,東南西北四方,又是各通往哪裡,最後才去牽望雲騅上路。他拍了拍望雲騅的馬屁,說道:「今天還是要看你的,自己走回你家的路。記住,挑近一點的走,還有,我叫你跑你就跑,可千萬別跟我耍脾氣,或是想捉弄我。」

當下縱馬便行,那望雲騅還是一路往西。過了正午,極目而望,已經可以看到下一個城鎮。左元敏算算路程,前方當是新鄭縣城,於是自言自語道:「我們中午就在這兒吃吧。」兩腿一夾,策馬入城。

那望雲騅放開四蹄,不一會兒便馱著左元敏入得城來。左元敏在道旁找了一家飯館,將望雲騅系在店外,打算自己先進去用飯。便在要入店門之際,一個頭陀正好從飯館裡出來,一眼見到望雲騅,不禁「咦」地一聲,驚呼出口。左元敏心念一動,立刻停步。

他忍不住打量這個頭陀一眼,但見他一頭長髮梳攏整齊,衣著也相當素凈,右手鐵杖,左手持缽,腳上踏著一雙草鞋。左元敏忽然想起那個,曾經想要一親雲夢芳澤的自由自在來。心道:「同樣是頭陀,其實也可以打點乾淨的。」

左元敏一雙眼睛,雖然只是在那頭陀身上一掃而過,但是那頭陀已經注意到了他的這番舉動,也忍不住朝他打量一番,忽道:「小子,這匹馬是你的嗎?」語氣頗為輕蔑。

左元敏心道:「也是個沒禮貌的傢伙。」說道:「是朋友的。不知大師有何指教?」

那頭陀古怪地笑了一笑,說道:「朋友的?我看多半是偷來的吧?」左元敏有點動怒,說道:「大師何出此言?」頭陀道:「這匹馬有多名貴,你這小子這麼窮酸,哪有這麼配得上這匹馬的朋友?你要不要說說這匹馬叫什麼名字?你的朋友又是誰?」

左元敏搖搖頭,怫然道:「這不幹大師的事。」怕自己進去飯館吃飯,將望雲騅留在這裡會有麻煩,伸手便要去牽望雲騅。那頭陀嘿嘿兩聲,鐵杖忽然伸了過來,擋在前面。

左元敏倏地縮手,怒道:「你幹什麼?」心中驚覺道:「原來這個頭陀會武功。」那頭陀不懷好意地看了左元敏一眼,說道:「小子手腳挺俐落的。」又道:「不是才到嗎?幹嘛這麼急著走?是不是心虛了?」左元敏道:「我說了不幹大師的事。」

頭陀冷笑一聲,說道:「我從沒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小偷。不過既然讓我遇上了,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可以這麼對我說話。」

原來這個頭陀頗能識馬,他一見到望雲騅,便知道這是中原難得一見的西域駿馬,巴不得立刻牽走,佔為己有。尤其在見到這馬的主人,竟然只是個少年時,他心中就覺得自己已經是這匹馬的主人了。只不過他自恃身分,不願先動手打發左元敏,話一說完,雙腳一蹬,便要直接翻身上馬。

左元敏見他雙膝微彎,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心中罵道:「簡直豈有此理!」兩手一分,便往哪頭陀身上推去。他不知這頭陀的底細,只想把他從馬背上推開,所以倒沒有使上所學的功夫。那頭陀哈哈一笑,鐵杖突然朝他伸來。左元敏一驚,縮手想要避開,沒想到那杖頭不之怎麼地伸到他的腋下一挑,左元敏腳下一浮,不由自主的往後仰倒。

左元敏大駭,運起太陰心經,連忙使了一個鐵板橋拿住,硬生生地定住身子,接著彈起原地站定。那頭陀見他居然能穩住身子不跌跤,頗覺驚訝,便在此時,那望雲騅似乎抓准了時機,身子一動,將頭陀從馬背上甩了下來。

那頭陀在馬背上沒坐穩,輕輕巧巧地從另一邊落地。他心中不怒反喜,暗道:「好一匹聰明又有靈性的駿馬。」但也對左元敏沒有跌跤相當在意,轉過馬身,對著他說道:「沒想到臭小子還頗有一套。你師父是誰?看你手腳這麼俐落,倒像是常知古的徒孫?嘿嘿,要是常老的話,那你還得叫我一聲師叔公哩!」

左元敏也是被他剛剛那一挑,嚇了一大跳,想起當日的自由自在,彷彿也是深諳此道,腦筋一轉,於是強自鎮定,說道:「我沒師父,常知古是誰,我從沒聽過。不過前些日子我在汴梁城碰到了一個手拿木杖的邋遢頭陀,叫什麼自由自在的,不知大師認不認得?」

那頭陀眼睛一亮,說道:「認識怎麼樣?不認識又怎麼樣?」左元敏笑道:「大師還是不認識的好,他在汴梁與人比武,結果十招之內就給人扔到河裡。」假意唉聲嘆氣地續道:「那時在場的最少也有五六十人,人人捧腹大笑,笑得人仰馬翻,都說這個邋遢頭陀學藝不驚,貽笑大方,想來他的同門師兄弟也是沽名釣譽之輩……」

那頭陀忽地大怒,叱道:「胡說八道,我師弟這一路『醉步神仙杖法』已有八成功力,天底下有誰可以在十招之內扔出我師弟?臭小子信口胡謅,若不說出個道理來,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左元敏見他的杖法頗為眼熟,便往自由自在身上猜,雖然一言中的,倒也有些意外,忍不住說道:「原來大師是自由自在的師兄,失敬失敬,不知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那頭陀道:「你初入江湖,不曉得我師兄弟的名頭,那也怪不得你。本大師就教你一個乖,免得來日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我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師弟人稱木杖頭陀,法號自由自在,這你是知道的了。本大師手持鐵杖,人稱鐵杖頭陀,法號不生不滅。既然不生不滅,也就無由無在,比之自由自在,那是更勝一籌。順便告訴你,我上頭還有一個師兄,手持金杖,人稱金杖頭陀,法號無眾無我。嘿嘿,既到無我的境界,也就無敗,更是無敵。所以下次見到手裡拿著金杖的頭陀,要不就乖乖躲遠一點,要不就上前磕頭請安,要是以為可以像今天戲弄我一樣,跟他胡說八道,不管你的師父是誰,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左元敏道:「原來是不生不滅大師。」臉上殊無敬意。不生不滅道:「看你的樣子,好象是不相信。」

左元敏道:「我不是不相信,是沒什麼好不相信的。因為就算大師是自由自在的師兄,可是他在幾招之內就被人扔進蔡河當中,是我親眼所見,不免對大師的吹噓,大打折扣。」

不生不滅喝道:「胡說八道,你說,是誰將我師弟扔到河裡的?」左元敏道:「那人高頭大馬,神態威武,輕功卓越,劍術高強。只見他劍一出手,自由自在滿場逃竄……」不生不滅大叫:「放屁!放屁!」左元敏充耳不聞,續道:「嗯,我想起來啦,一、二、三、四……不到十招,大概第六招的時候,自由自在轉身想跑,忽然間身子就飛了起來,我們還以為他輕功居然如此之高,結果只聽得撲通一聲,就摔在蔡河當中了。」

不生不滅頗不耐煩,催促道:「你還沒說到這人是誰!」左元敏道:「那人有個特徵,他的脖子上刺了一頭雁子……」不生不滅兩眼一亮,說道:「啊,原來是他……」左元敏佯裝驚訝,說道:「原來大師也在現場嗎?」

不生不滅略一沉吟,說道:「哼,我那師弟好貪女色,用功不勤,讓那個燕追風教訓教訓他也好。不過你言不盡實,什麼六招之間,我師弟就想逃跑?燕追風劍術再高,也不能變成神了,若是有機會讓我碰到他,倒要好好地跟他會上一會。」

左元敏巴不得他這麼說,連忙道:「他人就在汴梁,大師這就請吧!」不生不滅道:「那也不用忙。」頓了一頓,續道:「既然你不是常知古的徒孫,那我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臭小子,別說這匹馬不是你的了,就算是你的,老子一眼就看上了它,你要嘛,自動地讓給我,恭送我上路,老子一高興,就饒了你對我無禮之罪,怎麼樣?」

左元敏道:「聽大師的口氣,晚輩好象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不生不滅道:「一般來說,聰明的人是不會選第二條路的,不過你既然問了,我就是說給你聽聽也無妨。這第二條路嘛,就是我一杖送你上西天,這馬兒呢,我還是牽走了。」

左元敏又驚又怒,但想這人既然是自由自在的師兄,自己可千萬不是他的對手,於是強抑怒氣道:「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大師欺負一個小孩,似乎比江洋大盜還不如。」不生不滅裂著嘴笑道:「我會做得很漂亮,也許先把你打個半死……總之,方法很多。」

左元敏知道此刻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關節,都在不生不滅的目光籠罩之下,只要稍有妄動,馬上就會引來攻擊,當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心中想到一個主意,雖然有點冒險,但估量形勢,也不得不為了。於是接著道:「那晚輩知道了。」

不生不滅不懷好意地瞧著他,說道:「你知道什麼了?」左元敏道:「晚輩恭送大師離開,然後先進去填飽肚子再說。」不生不滅笑道:「我現在覺得你這小子還頗有意思的,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左元敏道:「晚輩左元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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