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谷中秘客

那封飛煙用雙拳擋住了赭衣人四手,尚自遊刃有餘,口裡說道:「喂,你們的同伴不行了,再不趕快帶他去看大夫,我怕他過不了今天晚上。」

那兩名赭衣人見她年紀輕輕,又只是個丫頭,如何相信她有這種能耐?可是兩個大男人始終拾奪不下她是事實,而躺在地上的同伴也因忍不住痛苦,不斷地呻吟哀嚎,也是實情,兩人於是越打越怯,其中一人更回頭問道:「老趙,你覺得怎麼樣了?」躺在地上的那人捂著胸口,叫道:「好熱,好熱……我的胸膛好象……好象要燒起來了……」滿臉通紅,全身大汗淋漓。

封飛煙趁勢往後躍開,說道:「本姑娘與你們無冤無仇,只要你們知難而退,我就教你們怎麼救他的命。」兩名赭衣人面面相覷,漸漸歇手。

封飛煙道:「你們找個大水缸裝滿水,讓他坐在裡面運功調息,水位須滿過肩膀。如此連續運功最少兩個時辰,中間萬不可間斷,然後再找個好大夫根據他體內熱毒的濕燥程度,細心做藥物調理,七日之後,絕對可以完全痊癒,與未傷前無異。」

那兩名赭衣人見她說得頭頭是道,己方又傷了一人,再怎麼也討不了好去,於是相視一眼,訕訕扶起傷者,隨即隱沒於樹林之中。

封飛煙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兩手叉腰傲然而視,得意非凡,若不是還記得自己是個女孩子,否則還真想仰天長嘯一番。秦北辰從她身後繞來,報拳問道:「姑娘可是姓封?」封飛煙喜孜孜地道:「沒錯,我叫封飛煙。」

秦北辰一聽,臉上更顯恭敬,說道:「那不知烈火神拳封俊傑,封前輩與姑娘如何稱呼?」封飛煙喜不自勝,道:「正是家父。」秦北辰大喜,說道:「原來如此,秦某有眼不識泰山,當真對不住。久仰南三絕封俊傑大名,不知令尊現在何處,可否替秦某引薦一下?」

封飛煙道:「我爹他人不在附近,不過你要是真想見他,我倒可以安排。」秦北辰大喜,說道:「此話當真?」封飛煙心想:「我是他女兒,這有什麼難的?」便道:「你這是懷疑我不是他女兒?要不要嘗我一拳,試試滋味啊?」說著虛晃粉拳,比畫了幾招。

秦北辰笑道:「不敢。」轉向左陸二人詢問姓名。左元敏與陸雨亭便與他通了姓名,秦北辰虛應幾句,更道:「若是封姑娘不嫌棄的話,我想請封姑娘,跟你的這兩位朋友,到舍下盤桓幾日,同時等待封前輩前來,可好?」

封飛煙尚有些猶豫。陸雨亭卻比他還貪玩,馬上鼓動道:「去看看嘛,你不是也希望有個機會,不要有親爹跟著,自己一個人在江湖上到處走走嗎?眼前不正是個好機會?」封飛煙想想頗為心動,便道:「秦公子家在哪裡?」

秦北辰道:「我住的地方山明水秀,景緻怡人,由此往南大約八十餘里。封姑娘若是嫌遠,這一路都有官道,我們可以雇一輛車子去。」

陸雨亭一聽到封飛煙鬆口,知道她的心意,馬上嚷著:「去,去,去!」封飛煙順著話頭,也就說道:「那可要叨擾秦公子了。」秦北辰喜道:「榮幸之至。」

既然封陸兩人都去,那左元敏剛剛才與雲夢失去聯繫,眼前反正也無處可去,正好一邊遊歷,一邊尋訪雲夢的下落,自然也無異議了。

四人議定,秦北辰沒忘了要先吃解藥。那封飛煙忽道:「那個柳輝烈反覆不定,才答應柳姑娘放過你,現在卻又派人回過頭來殺你,像這樣的人所給的解藥,不知有沒有詐?」

秦北辰尚未說話,左元敏便道:「那倒不至於。如果他給的是假藥,就不必再巴巴地派人回來對付秦大爺了。」

秦北辰笑道:「沒錯,我的看法與左兄弟不謀而合。還有,左兄弟,別再叫我大爺了。」打開油紙包,果見裡面包裹著一紅一黑,兩顆小指頭般小的藥丸,當下依照柳輝烈所說的程序,吞下紅色的藥丸。

秦北辰但覺解藥入腹不久,肚中一股熱哄哄地感覺慢慢升起,元氣也好似伴隨著一點一滴地恢複。封飛煙關心道:「怎麼了?」秦北辰頗有再世為人的感覺,鬆了一口氣道:「是解藥沒錯。」三人聽了,也都為他歡喜。

於是四人便往目的地出發,為了避免柳輝烈無窮無盡的追兵,節外生枝的不必要麻煩,四人還是決定不乘車,先挑僻靜的林間小路走,直出了三四十里路,才轉回大路。當下更不停留,黃昏時分,終於到了一處小鎮上。在入鎮界的道路旁,立了一塊石碑,上書:「朱仙鎮」三字。

陸雨亭即道:「原來秦兄住在朱仙鎮。」封飛煙道:「朱仙鎮很特別嗎?」陸雨亭道:「這朱仙鎮是古城鎮啦,相傳是戰國時朱亥的故里,所以這裡才叫朱仙鎮。那朱亥武功高強,使得兵器是一對大鐵錐,他擊殺晉鄙,大破秦師,可是大英雄一個吶。現在朱仙鎮日漸發展,是京畿地區重要的貨品集散之地,與景德、漢口、佛山並稱天下四大鎮哩。」

封飛煙若有所思地道:「我們練武之人,要能像他這樣功成名就,連家鄉都以他為名,那可真是死而無憾了。」

閑談間,秦北辰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大莊院前,左元敏放眼望去,但見樓高門闊,綠瓦紅牆,好一派富貴景象。心中尋思:「瞧這秦公子的穿著打扮,也知他是紈絝子弟,只是一般公子哥兒們,大多遊手好閒,玩世不恭,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他居然會武功。」

秦北辰走到朱漆大門前,提住碗缽大的銅門環,敲了幾敲。門後一個小童的聲音答道:「誰啊?」秦北辰道:「是我。」門後窸窸窣窣聲響,咿呀一聲,開了一個小縫,探出一個頭出來。左元敏瞧上去這個門童年紀莫約有十二三歲,搖頭晃腦地見著是秦北辰,立刻眉飛色舞地道:「原來真是少爺回來啦!」兩手一扳,奮力拉開大門。

秦北辰道:「我不在的這幾天,沒發生什麼事吧?」那門童道:「沒什麼事,只是老爺前天出門去了。」秦北辰道:「他自己一個人嗎?」門童道:「小的不太清楚。」秦北辰「嗯」地一聲,續道:「通知下去,在花廳擺酒,我要宴請這幾位朋友。」門童道:「小的這就去。」待眾人進得門來,復將大門關上,一溜煙地跑走了。

那陸雨亭也曾是個大莊院的少爺,見門童勤快,忍不住出言讚美。秦北辰哈哈一笑,沒做旁的解釋,帶著三人穿過大廳,拐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廳堂。那堂上早已點上燈火,幾名婢僕趕著整理桌椅,忙得不亦樂乎。

左元敏跟著眾人最後踏入堂來,但覺火光熠熠,滿室溫馨,中堂頂上懸了一塊大匾,上書:「劍去流星」四個大字。匾下左首懸掛了一幅關仝所繪的待渡圖,圖中山水秀麗,林深屋遠,右下角幾名遊客在岸邊閑談,一邊等待著對岸的渡船。

這副景緻不禁讓左元敏想起在符家集時,霍不同在沂水邊當梢公的日子。待渡圖的右首掛的,則是一帖楊凝式的行書書法。左元敏不懂得書法之妙,只覺得筆劃蒼勁,宛如行雲流水,令人望之心曠神怡。

秦北辰招呼三人就坐,首先遞上茶水。待三人都用過茶後,秦北辰開口詢問陸雨亭與左元敏的師承來歷。陸雨亭因為家中才遭逢劇變,不願與外人提及此事,支吾其詞,終是不肯明說。那左元敏的來歷反正現場無人知曉,可就更不願透露了,只說自己是尋常人家。他半點武功不會,正好是有力的證明。

秦北辰也不再追問,便岔開話題,與封飛煙談論起一些江湖奇聞、武林軼事等等。不久酒菜端上,秦北辰待三人都吃了些東西裹腹之後,才開始舉杯與三人敬酒。那封飛煙就愛人家把她當成武林豪傑,想那英雄壯士,都是大碗大碗的喝酒,當下便連幹了三杯,面不改色。陸雨亭不願落後,也是杯不離手。至於左元敏也因為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算是多結交了一個朋友,也就多喝了幾杯。

酒過三巡,左元敏三人都頗有醉意,秦北辰只不斷招呼拿上更多的酒來。那封飛煙喝得又快又猛,不料這酒後勁頗強,三人當中,就她醉得最快。左元敏迷迷糊糊間,只聽得她搖頭晃腦地說道:「秦公子,你……你這是什麼酒啊?怎麼這……這麼厲害?」

秦北辰笑道:「不過是十三年的女貞陳紹,算不得什麼。封姑娘還能喝嗎?我再敬姑娘一杯!」

封飛煙紅著一張俏臉,連「嗯」了幾聲,始終沒能發表她的意見。倒是陸雨亭接著說道:「這陳紹我喝過,不過秦公子家裡的這幾壇,的確不同凡響。好象……好象是特別釀的……」說著酒杯從他手中跌了下來,灑了自己一身。封飛煙見狀哈哈一笑,指著他道:「你……你……」咕咚一聲,突然整個上半身往前伏趴在桌子上,杯碗盤碟唏哩嘩啦弄翻了一桌。

陸雨亭與她中間隔坐著左元敏,見她如此,連忙起身想要繞過來扶她,沒想到他這一站起來,便弄翻了屁股後面的凳子,接著人往後仰倒。那秦家的兩個家丁眼明手快,正好在身後將他攙住了。秦北辰道:「扶著陸公子下去休息!」兩名家丁應諾,陸雨亭尚不情願,猶道:「等一等,我還沒醉呢……」兩名家丁不理,徑將他攙了下去。

那左元敏本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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