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威廉斯坐在白鹿旅館的咖啡廳角落裡享用著一頓遲來的晚餐。吧台正在為一旁的格蘭特準備他的那一份。威廉斯,為了格蘭特的一個假設——西爾是因為自身的原因消失的——在當地警察的協助下,已經奔波了整一個下午。

然而儘管疲勞,他卻依然一無所獲。大概在十點左右,約談了第二十三個巴士駕駛員和最後一班鐵路管理員之後,他宣告今天到此為止。現在他要盡情享用他的晚餐和啤酒,徹底放鬆一下。

「一無所獲,」針對格蘭特的訊問他說,「沒人記得見過這樣一個傢伙。長官,你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

「沒什麼重大突破。」

「他的東西里找不到隻字片語嗎? 」

「沒有,如果有也應該在他的皮夾里,他隨身帶走了。

只找到幾卷照片。「「照片? 」威廉斯的耳朵豎起來說道。

「一些他來這裡之後拍的照片。」

「哦,裡面有那個懷特摩爾未婚妻的照片嗎? 」

「挺多的。」

「真的假的? 是個人沙龍照嗎? 」

「不是,威廉斯,不是的。是很羅曼蒂克的照片,她站在一大片陽光下的扁桃花前的那種照片。」

「你說,她是不是很上相? 金髮的,對不對? 」

「不,她個子小小的,黑黑的,五官平平,不過臉長得還不錯。」

「哦,那他為什麼拍她? 一定是愛上她了。」

「我也這麼懷疑。」格蘭特說,隨後在食物送到他面前時沉默了。

「你應該試試那些酸黃瓜,一次就好,長官。」威廉斯說,「它們真的很好吃。」

「這是我第五百零七次說『不』了,我不吃酸黃瓜。

威廉斯,我有我自己的口味,我不想因為酸黃瓜而破壞它。在西爾的東西里,我發現了比照片更具價值的線索。「「是什麼呢? 長官。」

「這女孩的一隻手套。」格蘭特說,他還將發現的經過告訴了他。

「這樣啊,」威廉斯咀嚼著他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聽起來好像距離不遠了。」

「什麼? 」

「愛情事件啊,如果他真的偷了她的手套的話。老實說,長官,在今天這樣的年代,以我這樣的年紀實在很難想像拿一隻手套要做什麼。」

格蘭特聽完大笑,「我告訴你,她是個好女孩。告訴我,威廉斯,一個長十英寸寬三英寸半高四英寸的空間能放什麼東西? 」

「一大塊肥皂。」威廉斯不假思索。

「不太像。還有什麼? 」

「香煙盒? 」

「不,他不抽煙。」

「會不會是食物呢? 那樣的形狀看起來有點像起司。」

「不可能。」

「左輪手槍? 那是個左輪手槍盒,我猜。」

「我也懷疑。那他帶左輪手槍幹嘛? 」

「你說那空缺是在哪裡? 」威廉斯問道。格蘭特隨即向他描述了那個攝影箱和裡面的物品。

「無論那裡放了什麼,那東西一定是個立體的玩意兒,不然不會有這麼清晰的稜角線。他留下的東西裡面沒有一個適合放進去,所以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在他離開前它就被他帶走了,或者是他失蹤後某個有心人把它移走了。」

「這樣的假設基本上是說崔寧莊園有人有心隱藏證據。

你還堅持懷特摩爾不是這種類型的人嗎? 「「什麼類型? 」

「謀殺類型。」

「我認為懷特摩爾可能對小動物比對血更有辦法。」

「可是如果淹死就見不到血了,這對一隻小動物也是可行的。在黑暗中,其實他只要對求救聲充耳不聞就夠了。之後他可以假裝失憶,裝作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天知道這種情形發生的比例有多高。」

「你是假設這是懷特摩爾做的,還是在半意外的狀況下? 」

「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我只是一直覺得西爾現在還在河裡,長官。」

「可是羅傑斯巡官說他已經打撈過一天了。」

「但你也別忘了威克翰警局的警官說過,羅許密爾河岸的淤泥多得足可以鋪到澳洲去。」

「我知道,我們上司也這樣說過了,只是用詞沒這麼栩栩如生罷了! 」

「好,」威廉斯心不在焉地聽著然後說,「如果他沒有淹死,還有什麼可能呢根據所有的說法,基本上他是一個只要你見過就不可能忘記的人。」

沒錯,那是真的。格蘭特回想起這個年輕人站在可馬克·羅思門廊的畫面,而他們對這個失蹤的人的具體描述竟然是這麼貧乏。

男性,二十齣頭,五英尺八、九英寸高,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灰色眼睛,鼻子高挺,顴骨隆起,嘴唇寬大,沒戴帽子,灰色粗呢夾克上圍了一件帶狀的防水衣,灰色套頭毛衣,藍色運動T 恤和灰色的法蘭絨衫,棕色的美國皮鞋配上帶扣而非花邊的襪子,以及帶著美國腔調的低沉嗓音。

通過這樣的描述,沒人可以真的辨認出萊斯里·西爾是誰。然而從另一方面來看,就像威廉斯所說的,他如果真的出現在眼前,那又是任何人都無法不眼睛一亮轉頭看一眼的。的確,見過他的人不可能忘記他。

「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要消失的理由呢? 」威廉斯仍然一再追問。

「在確定他的背景之前我無法猜測。明天一早我得去蘇格蘭場一趟。他好像有個親戚在英格蘭,她也是個美國人,我想找到她。我總覺得即將破土而出的關鍵會在加利福尼亞州而不在英國。」

「沒有一個從加州來的人會帶來比萊斯里·西爾更大的謎團。」威廉斯補充說道。

「沒錯。」格蘭特說道,並且陷人沉思;這時崔寧莊園的居民在他眼前閃過。

明天他要開始搜集證物。威廉斯說的沒錯,萊斯里·西爾不告而別的確是一種非常一廂情願的假設。他已經向伊莉莎白·蓋洛比訊問過,會不會是西爾因為不滿華特的態度而開的一個玩笑,結果被她斷然否決。可是如果伊莉莎白的推論是錯誤的,那這個玩笑西爾是如何實施的呢? 「還有過路的車子被漏掉了。」他大聲地說。

「什麼意思,長官? 」

「我們已經查過了所有該查的大眾交通工具,可是我們忘了那些經過的汽車駕駛者,他們可能載他一程的。」

威廉斯嘴裡塞滿了香腸和啤酒和善地笑著,看著他說道,「長官,你讓五十七號公路看起來就像間女校似地。」

「五十七號公路? 」

「你死定了,你還一心陷在他插著翅膀飛走的假設中不能自拔。」

「我是在想,他有可能會沿著河岸穿過田野走到從威克翰到克隆的那條大路上,然後攔下一輛過路的車子走了。我明天早上會要求布萊斯在廣播中宣布一下找人的消息。」

「那他搭上這輛車以後呢? 接下來呢? 他所有的行李都還在崔寧莊園啊。」

「我們怎麼知道,我們對羅思派對之前的他一無所知啊。我們能確定的只有他是攝影師這一件事。他說他在英國只有一個親戚,但也許他其實有半打的家和一打的妻子呢,誰知道? 」

「可能吧,只是他為什麼不等這個旅行告一段落呢? 畢竟他還是想要搜集這本書需要的一些圖片的,沒錯吧? 為什麼要讓事情走調呢? 」

「也許他是想讓華特難堪。」

「真的嗎? 你真這樣想? 為什麼? 」

「因為就我自己的角度而言,我都不介意讓華特難堪。」格蘭特半笑著說道,「可能這只是我自己的心理活動吧。」

「不過,這樣真的讓華特很難堪。」威廉斯毫不同情地說。

「可嚴重啦。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會引起一場市民戰爭? 」

「戰爭? 」

「忠實的懷特摩爾迷對抗質疑民眾。」

「對他有這麼嚴重嗎? 」

「我不覺得他現在能了解嚴重性。他還沒意識到,不過我想他明天看完報紙就知道了。」

「報紙難道沒問他本人嗎? 」

「他們怎麼有時間? 今天下午五點《號角》的記者就跑到他家門口問了,但因為得不到任何說法,又馬上跑到天鵝酒吧去找新聞了。」

「我想《號角》一定是跑第一的。懷特摩爾最好看看那個記者到底是誰。他怎麼不看看呢? 」

「他在等他的律師從城裡來,他這樣說。」

「那記者是誰,你知道嗎? 我是說《號角》。」

「吉米·霍普金斯。」

「吉米! 一提到吉米·霍普金斯我的屁股就像要著火了一般。他可是一點良心也沒有的傢伙。他如果沒採訪到,就會像穿衣服一樣自己編故事。你知道,我開始同情起華特·懷特摩爾來了。要麼他最好是沒來得及把西爾推下河,不然千萬別讓吉米有機會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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