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進來喝口水吧,現在太陽出來了,天馬上就要熱起來。」王明生一邊說一邊閃到了門邊,讓出了一條路。土牆屋裡黑黢黢的,像是一口張開的大嘴。

沈天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進去就進去,難道我還怕嗎?」

王明生呵呵一樂:「我就知道,沈學長和吳學長都是膽量超人,我這小屋你們又會有什麼好害怕的?」

吳勇一愣:「什麼?你知道我們的名字?你還叫我們學長?」

「是啊!我當然認識你們。我也是本市大學的學生,今年剛剛進校。只要是本市大學的,又有誰不知道沈學長是校足球隊的主力中後衛,又有誰不知道吳學長是校園著名才子,寫得一手好文章?」

幾句高帽讓沈天和吳勇心裡蠻舒坦的,想不到在這偏僻的山村裡竟然會遇到同一學校的學弟。

山村的土牆屋都沒有窗戶,所以裡面一片幽暗,只有一盞放著微弱昏黃光線的油燈。在油燈的映照下,可以看到班駁的土牆上貼著一張張獎狀,還有幾張黑白的相片。因為時間的關係,照片已經泛出了象徵歷經久遠的昏黃。

「我是惡詛村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大學生,呵呵,這都是我以前小學中學時拿到的獎狀,不值一提。照片上是我和我哥哥的合影,你們看,他還算帥吧?」王明生在一旁解釋著。

果然,照片上是兩個男孩在村口邊的一棵大榕樹旁的合影。

這應該是在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照的。明亮的日光頑強地插過密密麻麻的樹葉,恰到好處地正好射在兩張孩童的臉上。孩子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衣衫雖然襤褸,但卻遮不住散發全身的天真與樂觀。

「呵呵,蠻帥的嘛,兩個小帥哥。」沈天笑道。

「咦?!王明生,你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還會回這裡來做抬棺手呢?」吳勇有些不解。

「咳咳……」王明生有點尷尬,「一個地方總有一個地方的習俗。在惡詛村,這是老一輩人傳下來的風俗,為的是讓活著的人安心。八個抬棺手來自於八個大戶,雖然我們家已經不算是大戶了,但是基於傳統,一定要我家裡出一個人手的,現在我家只剩我一個人了,所以我必須回來做這件事。」

「你家只剩你一個人了?」吳勇驚道:「你哥哥呢?」

「唉……」王明生嘆了一口氣:「以前是我哥哥當抬棺手的,可去年出了一點事。他在出殯時突然說了一句話,老一輩的人說他冒犯了鬼神,果然,第二天他就很神秘地死在了苞米田裡,身上一點傷口也沒有。」

吳勇倒吸了一口氣:「這是真的嗎?」

王明生點了點頭。

「難道你也相信怪力亂神之說?」吳勇又問。

王明生搖頭道:「我也是不相信的,我總覺得我哥哥的死,當中很有些古怪。」

「古怪?」吳勇來了精神。他平時最愛的就是看推理偵探小說,還在校園裡組織了推理偵探小說協會。如今聽到王明生說到他哥哥的死裡面藏著古怪,隱隱感覺後面藏著某些犯罪的因素,他頓時來了興趣。

「我哥哥出事的當天,我正在鎮里參加三天的會考,沒在村裡。等我回來時,他的夜葬已經完畢了。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看到,只看到了荒野外的一處墳塋。」王明生的語氣變得黯淡起來,「平時我哥哥身強力壯,是村裡最好的勞力,農活做得是一等的好,可就在一晚上,竟暴斃在苞米田裡。村長怕影響我會考,所以也沒通知我,那是全年最熱的時候,如果不馬上安葬,屍體就會腐爛。第二天村長就組織人手將我哥哥夜葬在了野外的溝壑里,所以我連最後一面也沒見著。」

吳勇雖然覺得王明生說的事是有些怪異,但卻體會不到哪裡有犯罪的因素。於是他說道:「你哥哥的去世的確很古怪,但是從科學上分析,也不排除你哥哥有突然發病的可能。比如說心肌梗塞,發病就很突然,不經過屍檢,也很難發現真正的原因……」

「我也有這樣的考慮,可我哥哥身體這麼好,根本不可能有心臟病的!」

「心肌梗塞是沒有先兆的,也跟平時身體好壞沒什麼聯繫,很有可能是家族遺傳。你父母有過這樣的疾病嗎?」吳勇解釋道。

「我的父母?我和哥哥才五歲時,他們就在一次山洪爆發中被卷到了谷底,等找到他們時,都已經面目全非了。他們也因為是凶死,沒有埋進祖墳,葬在了荒野外的那條死人溝里。」王明生答到。

「哦……」吳勇和沈天頓時沉默不語。

「對了,你們到惡詛村來是為了了解夜葬的習俗嗎?」王明生打破了沉寂,轉變了話題。

「對!」沈天答道。

「其實,你們不見得只去找王勞模村長了解,還可以去問問族長和趙家大宅的趙先生。」

「族長和趙先生?」吳勇一愣。

「對,族長是惡詛村最老的人,今年已經快九十歲了,他對喪葬的禮儀和習俗是最有發言權的。他老人家也姓王,在這個村裡,一大半的人都姓王。他一個人住在村尾最末端的草房裡。趙先生是從城裡搬到這裡來住的,他是個很有學問的人,聽說是個作家,為了找個安靜不受打擾的地方寫作,就來到我們村裡,買了一塊地修了一幢別墅。我們都稱那裡為趙家大宅。他是個好人,常常把家裡的葯分給村民們用,誰家受了災,他還會鼎力相助。就連我讀大學的學費,也是他贊助的。在村裡,趙先生是最受景仰的人!」

「還有這樣的世外高人啊,我得馬上和余教授聯繫一下,我們這就去找族長和趙先生談談。」吳勇從兜里摸出了手機。

「這裡手機沒信號的。」王明生說道,「這裡太偏僻了,也沒幾個人買得起手機,所以電話公司沒有來設立信號中轉檯。在這裡,只有村長家和趙先生家才有電話。」

「哦,這樣子啊?」吳勇悻悻地把手機放回了兜里,「那我們先回村長家,晚上再見了。」

「好,晚上見。」王明生把兩人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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