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祭典迷宴 第三章 祭典迷宴之一

打倒佛雷之後,星狩等人就直接在巫師之塔里休息過夜。

惡魔的勢力圍內是個很安全的地方,除了主宰的惡魔之外,容不下任何其他的魔物。

在塔外的貝特魔族們,都是受佛雷召喚而來,當召喚主被放逐回深淵魔域,那些惡魔也一同被遣送回去了。

在打倒佛雷之後,星狩還要收拾善後,不過他暫時沒那個能力。一行四人中,僅有星狩與思沃德受了重傷。

思沃德是心靈上的,看不出來,是潛在性的;星狩則是多處骨折,要不是思沃德趕到,將惡魔斬首後及時救助,星狩恐怕性命不保。

艾凡娜雖然被壓在碎桌子下,卻有神力保護,毫髮無傷,不過是被壓在重重的木頭下面動彈不得罷了。

次日,艾凡娜力量恢複,用她那別腳的醫療神力為星狩治療。

古柯洗手做羹湯,打理起眾人的飲食需求。

在一旁幫忙的思沃德默默無言,原本就不多話的他,現在看起來變得更沉重,身上好像綁了幾千斤的重擔,光是看到就讓人覺得快喘不過氣。

「嗯,不錯,味道真不錯,這就是活著的味道……」

古柯以淺碟試了味道,露出滿意的微笑。與佛雷戰鬥還能活下來,讓古柯覺得生命果然是美好的。

不過,瞧了旁邊的聖騎士一眼,他便忍不住的說道:「思沃德啊,你可是成就了尋常人辦不到的豐功偉業。從古至今,斬殺佛雷的騎士,用一隻手就算得出來,你完成這種無上的榮耀,該高興一點才是啊。」

聖騎士固執地搖搖頭,神色黯然的說:「不……這沒什麼好驕傲的,打敗佛雷是靠星狩與羅特小姐的努力,我不過是補上最後一刀。

「如果我再晚一步,就變成幫羅特小姐復仇了……差一點,歷史又要重演……」

「大夥不都沒事?你想太多啦。」古柯無法理解思沃德到底在自責些什麼,他只覺得聖騎士這種人雖然可靠,不過性格非得這麼灰暗嗎?

他卻不知道,思沃德還被迷誘魔的心靈幻境所困擾。

思沃德想起當初討伐賴特犧牲了所有的同伴,雖然他後來花了多日的追蹤,將疲憊不堪的賴特宰殺,並以這功勛晉陞為聖騎士,可是在內心深處,他卻覺得對不起在戰鬥中犧牲的同伴,他甚至覺得,自己該在那場戰役中伴隨同伴而去。

心靈幻境才將那件事重演,現在他又做了相近的事,不能在討伐佛雷上儘力,保護同行的牧師與法師,卻只在最後一刻搶走誅殺惡魔的偉業。

別人不說什麼,他卻無法原諒自己。

「喂!會痛耶!」

艾凡娜噘起了嘴。為什麼要服侍這個惡劣的魔法師!

本小姐可是火之法皇的牧師,又不是尋常的治療牧師,肯幫他療傷,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這傢伙竟然還不知感恩的把人當下女在責備。

繃帶一層層地解開,露出厚實的胸膛。

艾凡娜嚇了一大跳,這片胸膛不是黃色的肌膚,而是整片淤血的紫青色,整個左胸已經結疤,那是醫療術作用的結果,只是醫療的神力有限,只治好外傷,體內深層的傷勢,卻還很嚴重。

艾凡娜越看越覺得內疚,她回想起昨日摔下來時若不是星狩,她恐怕不能安然,與佛雷的戰鬥,也是星狩站上火線與佛雷直接對抗。

若不是有星狩的保護,這身可怕的傷,就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法皇,罪人向您懺悔……」

艾凡娜慚愧的默禱,覺得自己實在太不應該了。這名男子為自己犧牲這麼多,還因而受了重傷,結果只是照顧一下傷患,竟然還有臉抱怨。

內心雖然在檢討,外在表現出來的卻是另一回事。艾凡娜指著星狩的鼻子訓道:「原來你也知道痛?既然會痛,就別讓我有機會幫你上藥啊?」

星狩一楞,露出迷惘的神色,然後苦笑道:「我也不願意啊……」

「什麼!我好心幫你上藥,你還有什麼不滿?」艾凡娜氣鼓鼓的說。

「……不,我是說,我也不願意受傷……」在這似曾相似的對話,星狩的臉色變得和緩溫柔。

艾凡娜嘆了口氣,這才憐惜的說:「你也真是的,就知道逞強。不過,會怕痛的話,就代表你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星狩打趣的說:「很高興能向你證明我不是沒心、沒肝又沒肺的冷血動物。」

「你這個人啊……」

艾凡娜小心溫柔地星狩重新上藥,她看到星狩身上滿滿是疤。不只是這次與佛雷戰鬥新增加的傷口,在舊疤上還有尚未痊癒的傷口,許許多多不同時期的傷痕,舊的已經淡去,新的是才癒合沒多久的。

是怎樣的生活,才能讓一個好好的身軀變成這副德性?

許許多多的傷痕,不會讓艾凡娜覺得可怕,在她心中僅存有憐惜,只覺得星狩值得同情。如果他生長的環境是充滿苦難,那麼也難怪言行舉止會像刺蝟一樣,動不動就用銳利的言辭來傷人,無時無刻都張開防衛性的障壁。

艾凡娜想幫星狩走出這種泥沼,可是她打小進入法皇廳接受的教育,是如何公平地對待人,如何審理案件、學習法律,還有如何維護法律,至於治癒人心,絕不是法皇牧師的專長。

她只能無奈地做自己現在能做的事。

「算了,算了,早知道你是個壞心眼的人……還有哪裡特別難過嗎?我再幫你治治吧……」

「你還有醫療的神力嗎?」

「當然還有!我已經好好休息十幾個小時了。雖然火之法皇的權杖並不擅長醫療,可是將你部分的傷給治好,還不成問題的!」

「知道了……那就幫我把左腳的小腿骨折,給治一治吧。」

「左腳小腿?」艾凡娜還以為星狩會請她醫治肋骨還是手臂的傷,想不到他連腳也受傷了。

星狩就像猜到艾凡娜心中疑惑似的說道:「我可是魔法師,當然會優先保護好施法用的雙手,不過光能施法、卻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走動,也是很麻煩的。」

艾凡娜充滿歉意地撩起星狩的長袍、褲管,看到腫得像包子一樣的小腿,認真地呼喚醫療的神力同時,說道:「……對不起,害你受了這麼多傷……說要討伐惡魔,結果我什麼忙也沒幫上……」

「沒這回事,你施展的聖域術是勝利的關鍵。若不是有聖域術,佛雷不可能會沒察覺我設下的陷阱,所有的攻擊也無法對它產生效果……」

星狩竟然會誇獎人!

艾凡娜現在神情,比火之法皇親自降臨還要驚訝,而且還有一點心動的感覺,這時心情就好比是法皇廳完成修業,接受授勛儀式正成為牧師的那一刻般的感動。那個嘴巴很壞,心中只有……

「……壞心眼,只有利益、沒有人性的星狩怎麼可能會讚美人?你是不是想這麼說?」

心裡的想法被戮破,艾凡娜低下頭不敢看星狩,說道:「才,才沒有……」

「艾凡娜,可以吃飯了喔。」古柯的喊叫。

艾凡娜趁機說道:「你的腳還要多休息,我去幫你把早餐端過來。」

星狩拉住艾凡娜的手,她意外地回頭。「謝謝你……若不是有你,佛雷不可能被打敗的。」

星狩認真道謝的模樣,展現出他獨有的魅力。

艾凡娜甩開他的手,像是要反抗地說道:「我可不是為了你才來討伐佛雷,該道謝的人是我,才不是你呢!」

早餐的材料雖然簡單,在古柯的巧手烹調之下倒也非常可口,尤其是在大戰之後更顯得無比美味,只是星狩的吃法,讓人感覺不出是享受食物。他大口大口的將濃湯送入口中,有效率的吃入足夠的食物,分明就只是將吃飯當成補充能量的一種作為。

當他吃完早餐,正想上樓到誅殺佛雷的地方時,目光卻望向塔外,道:「麻煩來了。」

「怎麼了?」古柯跟著走到窗邊。

塔外的蕈菌林,出現許多鑽動的人影。

「不好,是下荒三村的人來了。」

星狩道:「那些想要無理取鬧的村民,就交由你們應付吧,我要先上樓去收拾布置魔法陣的巫法牌。」

「這裡人心中的想法,你不是比較清楚嗎?讓你與古柯先生與村民溝通,不是比較好?」艾凡娜問。

星狩冷冷地看著艾凡娜,很乾脆的說:「用我的方法嗎?也行,那麼你們就好好的在這用餐。我到樓頂一趟。」

到頂樓?那怎麼跟村民溝通?艾凡娜看到星狩的無情的冷笑……該不會是……

「不,還是交給我們!」

「我可以的,不過是幾位三流的法師帶來的烏合之眾,只要三兩下,就可以讓他們知難而退。」

「你就不能好好的跟人溝通嗎?」艾凡娜生氣說。

「那也要對方是能理性溝通的對象。」

「你!」

「我?我又不是好心的牧師,人家上門找麻煩,沒理由用笑臉去貼別人的拳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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