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可思議的巧合?! 第三節

對於潘老太太來說,這肯定將是在她記憶中永遠無法磨滅的一天。

潘老太太在城郊結合的偏僻地帶,自建了一幢獨門獨院有圍牆的小平房,用於出租補貼家用。這間房,她租給了一位姓馮先生。簽合同的時候,潘老太太清楚地記得,這位馮先生名叫馮舒,看模樣是個文化人。

租房時,馮舒曾坦率地告訴潘老太太,他在本地一家出版社供職,自己在城裡有房,租下這間房只是為了找個寫作時不被人打擾的清凈地方。

潘老太太是樂意將房子租給這樣一個文化人,但事實上只過了一個月,潘老太太就對馮舒租房的目的產生了懷疑。她每天都會在吃完晚飯後出門遛彎,遛彎時也常路過自己的這間出租屋。潘老太太偶爾碰見過幾次馮舒,每次馮舒身邊都帶著不同的妖艷女人。而且馮舒從來不在出租屋裡過夜,再晚都會送走女人,然後自己一個人獨自回城。

潘老太太不禁懷疑,馮舒租房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方便寫作,而是為了尋花問柳——這裡地處城郊,治安環境複雜,附近就有不少行色可疑出賣色相的不良女子。

潘老太太也給自己的子女提到過這個問題,想等租約滿了之後就把馮舒趕走,她可不想把房子租給一個骯髒的嫖客。

但子女卻告訴她,越是文化人,私生活越是混亂不堪。他們估計馮舒是出版社裡負責小說篩選工作的編輯,或許不少文學女青年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會主動或半主動地投懷送抱。而這樣的人不會是嫖客的,他們只喜歡良家婦女。這種願打願挨的事,可沒警察來管,所以將房子租給馮舒,肯定不會引來警察過問,完全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馮舒租房時,曾經提出了一個額外的要求,希望房東老太能夠每個星期去那間房裡打掃一次衛生。雖然潘老太太並不想這麼做,但看在馮舒每個月願意多付兩百塊錢的份上,她也只好委屈自己一下了。

今天正好是潘老太太去出租屋裡做清潔的日子。

本來應該是上午去的,但清早的時候,潘老太太接到馮舒打來的電話,說他要回屋來辦點事,讓她晚上再去做清潔。潘老太太當然知道馮舒要回屋來做什麼——除了帶不明來歷的女人回屋裡來快活,他還能幹什麼?

吃過晚飯,潘老太太又看了一會兒電視。某個衛視台正在上演一部韓劇,三集聯播。一打開電視,潘老太太就被劇情吸引住了,也只有韓劇這種不用動腦筋就能看懂的電視,才能讓她老人家一直死死地坐在沙發里不願起身。一時之間,她便把給出租屋打掃清潔的事忘得乾乾淨淨的了。

直到深夜十一點多的時候,潘老太太才突然想起這一茬。本來這麼晚了,她也不想去做清潔,但她是個做事很認真的人,想到自己既然曾經答應過馮舒,不去一趟心裡實在是難受得慌,恐怕連覺都睡不好。

為了能夠睡個好覺,她還是連忙關好了電視,帶著鑰匙埋著碎步來到了出租屋。

和往常一樣,她先敲了敲門,裡面並沒有人答應。看來馮舒已經離開了,於是放心地打開了大門。

門一開,屋裡一股濃郁的腥臊之味立刻撲面而來,這突如其來的怪異氣味熏得老太太腦子發脹。

是怎麼回事?是馮舒與來歷不明的女人快活之後,在屋裡留下的穢物散發出的氣味嗎?

潘老太太不由得感到一陣陣噁心,在心底暗罵著馮舒無聊無恥。就在這時候,她忽然聽到從屋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嗚嗚嗚——嗚嗚嗚——」有點像電水壺燒開水後發出的歡快聲響。

難道是馮舒離開後忘記扯下電水壺的插頭?這人怎麼這麼不小心?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很危險嗎?隨時會引起火災的!看樣子就算馮舒多給兩百塊,租約滿了後也不能再把房子租給他了!

潘老太太一邊咒罵著馮舒,一邊打開了屋裡的日光燈。

就在屋裡變作一片光亮的時候,潘老太太看到了一地的鮮紅液體,騷腥的氣味就是從地上散發出來的。

幾乎與此同時,潘老太太看到屋裡床上躺著的一樣東西。當她一看到床上的怪異玩意兒,立刻嚇得癱倒在地上,心臟突突突地亂跳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冒出來。極度的驚懼幾乎令她無法承受,她兩眼翻白,便暈倒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立刻飛快地爬了起來,然後連滾帶爬地衝出屋子。一看到路邊的行人,她就歇斯底里大聲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

叫完後,潘老太太便兩眼一黑,又一次暈倒在了路邊。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現場,在屋裡啟出了馮舒的屍體。

身為本市刑警大隊副隊長的周淵易,稱得上身經百戰,什麼樣的駭人場面沒經歷過?但這一次,當他走進這間偏僻的小屋後,看到屋裡的場景,也禁不住緊蹙眉頭,胃裡不停翻騰著,喉嚨管也直冒酸水。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才壓抑住了心中的嘔吐慾望。

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恐怖場景,甚至在想像世界中都未曾出現過。

據房東潘老太太說,死者是一個叫馮舒的出版社編輯。詢問了出版社,社裡的確有這麼一個人,而且今天請假沒去上班。

可惜不能讓出版社的人到現場來辨認屍體,確認死者的身份。因為——屋裡床上躺著的,已經根本稱不上是屍體了,而是一具森森白骨。白骨上還粘連有血肉,床上還到處散布著呈碎肉狀態的人體皮膚與肉渣。這些人體組織與散落一地的死者毛髮交纏在一起,令命案現場顯得更加異常恐怖。

屋中充斥著的血腥氣味,更令現場增加了一絲迷離的氣息。

面對血泊中的一具白骨,就算最親最密切的朋友,也無法辨認出骨架的主人是誰。

——這簡直就是只有在噩夢中才能出現的恐怖場景!

在潘老太太的出租屋裡,周淵易注意到法醫小高正戴著白手套,從床下拾起一個奇怪的東西,正仔細地端詳著,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那是一柄刷子,粗看上去和一般的毛刷子沒什麼區別。但仔細一看,周淵易就發現刷子的齒,全是鋼製的,而且齒頭極尖利,如一根根密集的鋼針。刷子的齒上,還粘連著許多血糊糊的肉絲,正滴淌著黏稠的血液。

小高把玩著這柄鋼刷子,臉色變得極為凝重。

周淵易走上前去,好奇地問:這刷子是用來幹什麼的?

小高撇撇嘴,想要做出一個微笑的動作,可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他答道:如果我沒猜錯,床上那些破碎的人體組織,應該就是這柄鋼刷子一手造成的——也就是說,兇手是用刷子將死者身上的肌肉組織、內臟器官一絲絲、一點點、一縷縷地刷了下來!刷到最後,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具白骨!

剎那間,周淵易又想嘔吐了。

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恐怖的畫卷,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正背對著他的視線,手裡舉著一柄鋼刷子,朝身前躺著的人揮了下去。兇手能如此冷靜地做出這麼殘忍的勾當,他當時會冷笑嗎?他當時會慢慢欣賞眼前的這幕恐怖活劇嗎?

周淵易不願再想下去了。他不知道需要什麼樣的仇恨,才能讓兇手對死者做出如此變態殘忍的舉動?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對於警方來說,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逐一排查死者的仇人,看誰的怨仇最深,誰就最有殺人的嫌疑。

周淵易強忍住嘔吐的慾望,問小高:你能看出兇手是在殺人前還是殺人後,只用這柄鋼刷子的?

小高聳聳肩膀,無奈地說:「僅從死者現在的模樣來看,我根本分析不出來,畢竟我們只在這裡找到了一具骨骸。不過,依我看來,兇手是如此變態,極有可能是活生生把血肉從活人身上生剮下來的……」

「靠!周淵易的嘴縫裡只迸出了一個字。」

「死者是什麼時候遇害的?周淵易又提出了下一個問題。」

小高無奈地答道:現在屍體都成這個樣子了,所有皮膚都遭到了破壞,無法提取屍斑樣本,骨架的活化反應明顯。我只能說,死者是在二十四小時內遇害的,但卻無法精確到某一時段。

周淵易轉過身,詢問其他同事:附近的人,在這二十四小時內,是否曾經聽到有人呼救或者慘叫的聲音?

同事答道:今天一整天,都沒人聽到任何反常的聲響。

周淵易又對小高說:看來兇手做出這樣變態的舉動,還是在殺人之後乾的。否則怎麼會沒人聽到呼救與慘叫聲呢?

小高笑道:有很多種辦法可以讓死者不出聲的。比如說給死者注射一針鎮靜劑,又比如說拿手術刀在死者的喉嚨輕輕劃一刀,損壞死者的聲帶。既然兇手出離變態,我更傾向於後者的猜測。只可惜死者全身的人體組織都已經從骨架剝離了下來,無法確認這一點了。

小高的說法,令周淵易感到很是不可思議。

忽然之間,周淵易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詞語——凌遲。

周淵易記得,他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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