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雲打量了一下這兩位新的拜訪者。男的長得高高瘦瘦,長相斯文,左眼上還掛著一副鏡片。他身上穿的是學士禮袍,不過袍子並沒有隨著他的移動而飄揚,讓人有種那衣袍是用硬板布料織成的錯覺。
女孩子則穿著太宇風格的服飾,只不過由布料的厚度與遮掩身體的程度來看,她身上穿的是帶有太宇風格的南方盛夏服飾。室外的天寒地凍似乎對這女孩一點影響也沒有,她自身的青春氣息好像就能趕走自然環境的冰雪寒意。
而且這兩人在進入房間之前,季行雲根本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甚至等到他們說話後轉頭觀看時,才發現進來的人有兩位。
「這兩人是誰呀?」季行雲低語問著朝翔明。
「我沒見過……老師的交遊廣闊,來這兒偶爾會像今天一樣,碰到些奇人異士。」朝翔明也偷偷地傳音回答。
當季行雲要再回話時,那年輕的女孩大方地靠到朝翔明身旁,食指輕點他的嘴唇柔柔地說:「這樣不行喔,怎麼可以在小淑女面前偷偷地說著她的閑話,更何況小姐姐才不是什麼奇人異士。」
朝翔明的傳音竟然被她給攔截了,不過這時的朝翔明根本沒有心情為這事感到驚訝,因為這位名為秋覺的女孩就貼在他的身旁,高挺的酥胸就靠在他的肩膀。女孩特有的青春活力,加上貼身的衣物讓她的身材展現無遺。正直不阿的朝翔明根本不知道要把手擺在哪,一對眼睛只敢向前凝視,正襟危坐的樣子好像如臨大敵。
秋覺又甜甜地說:「這位小哥是你門下修業的武士嗎?果真是年輕有為,長得俊得要緊,可以借我幾天嗎?」
上清道子先是一楞,接著卻是開懷地笑道:「這我可沒權決定,秋覺先……小姐姐要是喜歡,就直接問他,你們談得攏,我絕對沒意見。」
「咳!」一直沒發話的男士終於出聲。
他只是輕咳一聲,臉上的表情沒什麼改變,不過身上的氣流波動可就泄漏他的不滿,好像在警告朝翔明有任何逾矩的行為就會給他好看似的。
秋覺笑了笑,又雙手拍拍朝翔明的臉頰,這樣的動作好像長輩在把玩年幼的晚輩,只是這兩人一個是壯年的武士,一位是花樣的少女,怎麼看都像是女方在挑逗男士。
秋覺拍完了朝翔明後,才離開他身旁,嗤嗤地笑道:「我的小老公吃醋了,小姐姐不陪你玩了。」
她一離開,朝翔明才像危機解除般地鬆了口氣,汗水淋漓的他如同歷經了一場嚴厲的考驗。
上清道子將學生的樣子都看在眼裡,心中暗嘆:「伊真教出來的人雖然正直,卻不夠開放。這種小小的場面就緊張成這樣,怎能做大事。」
「夏生先生,今日特別來訪,小道甚感榮幸,卻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借地方。」夏生說了三個字就又閉上尊口。
「借地方?您是指……」
秋覺又跑過去,幫忙解釋道:「我們有幾個朋友還有故人之子正好到這兒玩,所以就叫了幾個附近的朋友一起過來聚聚。雖然我們夫妻兩人住在善治附近,可是那個地方實在不適合招待朋友,所以想跟你包下四樓。時間也不長也許只消幾天,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既然是兩位先生要的,小道自然樂意奉獻。您有何需要儘管告知,小道自會儘力盡到地主之誼。」
夏生卻道:「不擾。」
秋覺馬上又加以解說:「你也太客氣了,我們選這兒不就是因為方便,要什麼走過兩條街還有買不到的嗎?只希望你能約束門生還有你那些道友們暫時不要上到四樓,不然出意外可就抱歉了。」
上清道子應道:「我會注意的。」
夏生看到上清道子露出為難的神色,又道:「報償。」
「啊,不用了,能為兩位服務自是光榮,只是有些道友我人要不在也擋不住,希望先生能高抬貴手,給點警訊就是。」
「這當然。不過光給你添麻煩,也是過意不去……我們夫妻最不喜歡欠人情了,看你有什麼需要的就說,機會難得喔。」
「真的不用了,小道無所求。」
「那怎麼行!」
秋覺不死心地四處張望,突然眼睛一亮。身子一飄就出現在矮几旁邊,隨手就拿起了上方的斷劍。
「這樣吧,這應該是你門下學生的佩劍。劍斷了對武士可算是一大傷害,我就幫你把這劍接上,當成借用樓房的費用。」
說完,秋覺也不理其他人意見,徑自拿起斷劍,一手一段,將斷處靠在一起。
真氣瞬間狂放而出!看她輕鬆自在的樣子,那外放的真氣卻比季行雲全身的真氣還強!
以她的外貌根本無從想像她擁有如此實力。
就見這斷劍漸漸變紅,這位秋覺不用真氣產生高熱,卻直接以真氣流過劍身,讓真氣與劍身的磨擦耗損真氣併產生熱量,以這種不具效率的方式讓斷劍漸漸發紅甚至在斷口處有液化的跡象出現。
強大的氣流在兩截斷劍間流動,卻沒有一絲絲外泄的現象。
這樣的手法已經不只是爐火純青可以形容,說是神乎其技也不為過。
就看她運功一陣,兩截劍就這麼接了起來。
劍身雖然依然發紅,接處也不平整,可是她就用這種強硬的手法將斷劍接上。
「大功告成!這把劍再去磨一下應該就可以變得跟新的一樣。」
秋覺這麼說實在是言過其實了,雖然劍接上了,可是劍的狀況卻是變差了。
受到高溫影響,整把劍不但變質,而且原本的斷處也不能說接好,因為斷處並沒有平穩地接上,她在拿劍時似乎沒拿好,劍鋒在斷處成了明顯的閃電形。原本晶亮的寶劍變得焦黑難看,劍是接上了,不過感覺上這口劍卻成了廢鐵般的東西。
原本以為自己的寶劍能夠重生,想不到卻變成那種德性,朝翔明那張臉像是快哭出來的樣子。
想要發作卻又礙於老師的面子只能隱忍。
「真是謝謝你的美意……」上清道子看到那把劍成了那樣,也只能在心中不停地搖頭。
房內似乎只是秋覺一人覺得自己做了好事,就連她的丈夫夏生也露出頭痛的表情。
「抱歉……給我。」
「喔,親愛的你要將後續的工作完成嗎?」秋覺似乎不覺得自己幾乎毀了這把劍,還認定只要將它磨磨就能成為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器。
夏生像是變魔術般地拿出了一個小鐵夾,用它接過紅燙的「寶劍」。
衣袍一翻開,藏在裡面各形各式的小工具頓時展現在眾人面前。他很自然地取出了幾項工具,小鐵板、小小的鐵鎚、小小的組合火爐,還有幾瓶裝滿金屬粉末的罐子。
看到這個陣仗,叫人懷疑這個人是否是座小型的活動工廠。
這兩人果然是怪人,女孩個性怪,男的行徑更是怪。
一堆迷你的工具擺在地上,就工具的精緻度而言,這名夏生先生應該是名相當專業的人士,可就工具的型號來看,這個場景倒像是在扮家家酒。
夏生先生的意圖已經很明顯,季行雲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您該不會想在這重新打造翔明的佩劍?」
夏生看了一眼季行雲,沒應話只是點個頭,注意力就放回劍上。
「親愛的要我幫忙嗎?」秋覺甜膩膩地問著。
「嗯……等會。」
仔細地觀察過朝翔明的劍,夏生開始動作。他先用金色的小湯匙倒了一匙小顆粒狀火晶到迷你型的火爐中,手一揮,真氣交叉流過在火爐上方,好像發出了個小型的爆炸,焰火隨之而生。
火晶的熾焰很快地又將劍身燒得通紅,這時他又取出個像噴氣機一般的東西,只是這東西的上方還有個小圓桶。夏生二話不說,又倒了數種粉末到那小圓桶中。
接著他就一面移動斷劍,一面拿手中的東西對著火焰上方的劍身,一股奇特的氣流就由東西吹出,這氣流非但聚合不散,還散發出金屬光澤,似乎是將小圓桶中的東西吹到劍身上。
夏生仔細地讓每一寸劍身都被帶著金屬的異風吹拂過,才將劍拿離焰火。
手一伸地上的小鐵鎚就自動飛到手上。
要用這個玩具般的鐵鎚嗎?似乎太兒戲了。
可是夏生認真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先小力地試敲了兩下,點點頭然後擺好姿勢,手上的錘柄頓時伸長了數倍,這麼一來就與鐵匠在用的大鎚便差不多了……只是扮演打鐵重要角色的鎚頭卻依然是那麼小一個。
他不以為意,一手用鐵夾將鋼劍靠在鐵板上面,另一手舉起小錘就此落下。
金鐵交擊!火星散射!
噹噹之聲如雷貫耳。
夏生動作不大,鐵鎚亦屬迷你,可是金鐵交鳴之音卻更勝巨錘敲擊。
他神情專註,偶帶微笑,好像在進行一件偉大的藝術創作,同時滿足於自己的手藝,沉浸在其中,享受工作的樂趣。
夏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