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天火 第四章 狐媚女子密室失蹤

獨龍在鐵匠鋪里為宮本喜藏鍛造日本武士劍的時候,安路還是跑了一趟酒館,找到龍天翼和錢霄。

龍天翼證實了他將與宮本比拼劍術的事,但他一再要求安路替自己保密。畢竟他是去縣城履職,昨天在秀溪鎮已盤桓一夜,為了比劍,他必須多在鎮里住上一宿。履職的時間勢必會晚一天,到時候龍天翼只能借口在秀溪鎮內查探雷瘋子狂性大發殺人一案,才不會惹惱了縣長鬍縣長。

看來龍天翼也是個劍痴,寧肯晚一天履職,也要與宮本喜藏比上一場劍術。

而且龍天翼還要求安路保守宮本喜藏身份的秘密,雖說這裡距離東北戰線遙不可及,但普通民眾心中對日本人自然是毫無好感的。若是被鎮民知道了宮本是日本人,只怕會群起而攻之,就算濫用私刑血濺長街也是有可能的。

「我倒不是憐惜宮本喜藏的那條性命,我只擔心若是在比拼劍術之前,他就喪命於長街之上,那我豈不是找不到比劍的對手了?呵,我在省城,就一直因為找不到相適的比劍對手而苦惱呢。」

這就是高手的寂寞嗎?安路不禁又想到了自己讀的那些公案小說里曾經記敘過的橋段。

龍天翼與宮本喜藏相約比拼劍術,時間是宮本定的,比劍地點自然就應該由龍天翼來定。不過,龍天翼也是初次來到秀溪鎮,對鎮內並不熟悉,所以他也為確定比劍地點而頭疼不已。

之所以時間會定在夜晚,就是因為龍天翼和宮本喜藏,都不希望比劍會驚擾秀溪鎮內的鎮民。但也不可能將比劍安排在鎮外,儘管月色如洗,但鎮外到處都是參天大樹,樹影會遮蔽本來就不算明亮的月光。最好能找到一處秀溪鎮內遠離鎮民的空地,掛上幾盞燈籠。

於是,當著安路的面,龍天翼喚來了酒館老闆。

酒館客房收留了日本人,哪怕酒館老闆不知情,日後若是調查起來,他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有這把柄捏在手裡,龍天翼嘻嘻一笑,徑直告訴酒館老闆,住在那間客房裡的是個日本人。老闆的臉頓時就嚇得煞白,而龍天翼又說,此刻他正暗中調查日本人的底細,讓酒館老闆一定得嚴守這個秘密,並且告訴他一個適合比劍的偏僻地點。

酒館老闆撓頭想了想,答道:「既要在鎮內能夠掛燈籠的地方,又不能驚擾鎮民,那可能就只能到雷瘋子的茅草屋前去比劍了。」

雷瘋子自從失心瘋之後,原先的鄰居怕他發瘋,都搬到秀溪鎮的另一頭去住了。為了修新房所用的材料,鄰居們把原來的房子都拆了,所以現在他家門外變作了一片空地。雷瘋子屋外有幾棵大槐樹,冠蓋遮天蔽日,燈籠也恰能掛在樹枝上。而現在雷瘋子死了,在那裡比劍更不會被人打擾。

「嗯,這個地方不錯!」龍天翼點點頭後,又對安路說,「安醫師,還麻煩你去鐵匠鋪走一遭,通知宮本喜藏比劍的地點。」

安路趕緊答道:「好吶,沒問題!」

安路回到鐵匠鋪的時候,獨龍正一邊拉著風箱,一邊揮汗如雨地敲打著燒紅的鐵劍劍身。

雖然現在鐵劍還只是粗坯,但安路也能辨認出,這柄劍劍身頗寬,但很薄,單側開鋒。因為劍身寬,鐵劍的分量就重。而劍體薄,砍下去的破壞力就愈強——這劍雖是按劍的形狀來鍛造的,但卻是刀的用法,既狠又准且穩。

告知了比劍的地點後,宮本喜藏道了聲謝,便先出了鐵匠鋪,決定先去雷瘋子的茅草屋外踩踩點。

宮本離去之後,安路見獨龍忙得不可開交,自己卻無所事事,於是乾脆拾起了獨龍從旁邊土地廟取來的自創偵探小說,讀了起來。

獨龍見安路讀自己寫的偵探小說,立刻興奮地大聲叫道:「安醫師,這個故事是我昨天才寫出來的!剛新鮮出爐呢!」

「哦,是嗎?」安路饒有興趣地翻看起來。

不過,獨龍寫的偵探小說可真不怎麼樣,只看了幾句開頭,安路基本上就猜到了故事的發展套路,以及最後的結局。其實,文章里設置的迷局,還是有一定亮點,可惜獨龍的寫法實在太糟糕了。當然,安路也不能拂了新朋友的面子,只得委婉地說道:「故事還是很不錯的,但如果換個寫法,把一些關鍵線索先行隱藏起來,到了最後揭秘的時候才拋出來,效果會更好一點。」

獨龍沒露出一點失望的神情,撓著頭笑道:「呵呵,安醫師是博覽群書的方家,我這茶餘飯後寫著解悶的玩意兒,肯定有很多漏洞的。別說您看出問題了,就連我那妹妹雙喜,也能看出不少問題。」

「哦,你妹妹也這麼聰明?」在安路心目中,似乎很少有女孩子喜歡看偵探小說。

獨龍繼續笑道:「雙喜的確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古靈精怪,還喜歡自己畫點圖紙,讓我為她打點工具出來。」

「是嗎?」安路更加吃驚了。

獨龍指著安路正在看的這疊紙,說:「你看我寫的偵探故事背面,就是雙喜畫的圖紙,昨天才送來的。」

安路將這疊紙翻了個面,果然看到紙上畫了不少奇形怪狀的圖案。有長條、有弧形、有三角形。這只是一個個零件,看不出究竟是拿來做什麼的。

「安醫師,你一定想不到我這妹子想做個什麼東西出來吧?嘿嘿,她在省城胡縣長的府邸里,看到有外國洋人送了一部自行車給胡縣長。於是雙喜呆在府邸里觀察了好幾天自行車,然後就畫出圖紙,讓我打造成一個個零件,回頭她再拼裝成一輛自行車。」

「這麼厲害呀?」安路不禁咋舌道。

僅憑肉眼觀察了幾天自行車,那丫頭竟然能畫出各個零件,讓哥哥鍛造出來,然後自己再拼裝為成品。

雙喜真是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聰明。

而獨龍也是位巧手師傅,拿到圖紙後,僅用了兩個時辰,就打好了所有零件。就在剛才安路去酒館尋找龍天翼的時候,雙喜已經到鐵匠鋪取走了零件。

獨龍掄著大鐵鎚,足足忙碌了一個時辰,當宮本喜藏踩完點回到鐵匠鋪時,獨龍恰好完成了鍛造這道工序。當著安路和宮本的面,獨龍略帶炫耀般,單手提著已經成形並透著紅光的鐵劍,插入盛滿井水的水缸中。只聽「嗤」的一聲,水缸上冒起一團白煙,等獨龍再從水缸里撈出了鐵劍時,一柄閃著寒芒的單刃劍出現在安路和宮本面前。

「好,好劍!」宮本喜藏不由脫口贊道,眼中流露出驚喜。大概就連他也想不到,在這偏僻小鎮里,竟然也能鍛造出如此出色的武士劍。

宮本喜藏拿到了武士劍,付了材料錢和工錢後,硬要拉著獨龍和安路去酒館裡吃午飯。安路卻婉拒了宮本的邀請,畢竟宮本是個日本人,事後萬一讓鎮民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得知安路、獨龍曾與宮本一起吃過飯,說不定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待宮本喜藏拎著武士劍歡歡喜喜離開之後,獨龍舀了一鍋井水,放在打鐵的火爐上,拉了幾下風箱,煮了兩海碗麵條。獨龍幹了一上午體力活,累壞了,一頓狼吞虎咽,霎時就解決掉了海碗里的麵條。安路則慢騰騰地吃了很久,也只吃了一半就撐得不行。但他實在不好意思當面倒掉剩下的麵條,於是尷尬地說:「獨龍哥,我還有點事需要回趟小屋。你把碗借給我吧,我把麵條帶回小屋裡去吃。」

「去吧,去吧!一隻碗算得了什麼啊?我送給你啦!」獨龍豪爽地揮了揮手。

安路端著碗一溜煙跑了出來,他本想找個僻靜之處倒掉碗里的麵條,但又想到「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古訓,還是忍住了這一念頭。麵條留下來,晚上加點蔥姜蒜末在鐵鍋里炒一炒,也能做出一碗美味的炒麵出來嘛。

安路站在秀溪鎮的長街上,不禁暗笑道,呵,這下連晚飯錢也省下來了,真是不錯。

剛想到這裡,他突然聽到長街盡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抬眼望去,只見一匹紅鬃大馬正朝他飛奔而來,蹄下揚起一團灰塵。騎馬人的相貌,隱沒在輕塵之中,沒法看得真切。

這匹馬奔跑得也太快了,眼看就要撞到自己,安路趕緊閃身,猛一蹬腿,躲到了街邊。但他騰挪躲避得太過倉促,腕力不穩,在慣性的作用下,手中捧著的海碗竟傾側過來,碗里的麵條全都灑落在骯髒不堪的地面上。

「可惜!」安路罵了一聲,又氣又急。

而這時只聽「吁——」的一聲長吼,那匹紅鬃大馬竟硬生生停在了他的身側。從馬背上傳來一個豪爽的聲音:「安醫師,你怎麼在這裡呀?」

安路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此人身材矮小,四十多歲,長得獐頭鼠目,騎在高大的紅鬃馬上,就彷彿一隻穿上華服的猴子,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舒服。

他叫張良玉,乃縣城胡縣長的賬房師爺,擅打一手好算盤,自幼熟讀四書五經,平日只要眼珠子滴溜一下,就能幫胡縣長想出一個主意,是縣衙門裡胡縣長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見到他,安路不禁納悶,天知道是哪股風把張師爺吹到了秀溪鎮來?

張師爺翻身下馬,卻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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