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暗詭 第五章 血濺歸來寺

閨房中依然瀰漫著血腥,那是地上那顆小翠的破碎頭顱所散發的氣味。久經沙場的趙麻子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便走入了王嬌嬌的卧室。

卧室里,除了一張紅木綉床,還有一個梳妝台、一隻木衣櫃。李莫展正勾下了腰,仔細觀察著卧室的地板,尋找是否存在地道的蛛絲馬跡。趙麻子找到一口有著鴛鴦戲水圖案的瓷盆,走出閨房,在屋外的水缸,接滿了一盆水,又回到了卧室中。

「嘩」的一聲,趙麻子將瓷盆中的水全潑在了卧室的地板上,然後觀察著水會流向哪裡——這是早些時候他在陳郎中西醫診所里得到的經驗,現在只是如法炮製而已。

可惜,地上的水並沒有流動,看來地上沒有縫隙,地底也沒有縫隙。

李莫展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而趙麻子卻朝四處看了看,然後低聲說道:「咦,怎麼我總覺得這卧室有點逼仄呢?」

趙麻子出了王嬌嬌的閨房,沿著牆根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屋中。他對滿臉疑惑的王大爺、李莫展說道:「我剛才用腳步丈量了一下王小姐閨房宅地的長寬,然後除去牆磚的厚度,發現得到的結果與屋裡的長寬有點出入。」

「你的意思是……」王大爺不解地問。

倒是李莫展明白了趙麻子的言下之意,他問道:「你是說,這屋子裡有夾牆?」

趙麻子點了點頭,答道:「沒錯,據我分析,這道夾牆就在卧室靠南的一側。」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卧室靠南的一邊,用手敲了敲牆壁。「咚咚咚——」有明顯的迴音。

牆後果然是空的。

「呵,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呀!」趙麻子開了一句玩笑後,猛地抬起了腿,一腳蹬在了牆磚上。「砰」的一聲,牆並沒有垮,趙麻子捂著發麻的腳,苦笑著說:「呵呵,哪有一腳就能踹開的牆?王大爺,看來你得找個鐵鎚來才行!」

王大爺一聲令下,一盞茶的工夫,便有團丁抬來了幾柄拆房用的大鐵鎚。兩個團丁站在閨房卧室的南牆前,吆喝著號子,揮舞鐵鎚如急風暴雨般砸在牆磚上。很快,牆上便被砸開了一個窟窿。

果然,這道牆中真有一道沿著牆壁走向建成的夾牆。並不是很寬,只容一個人通過。在夾牆靠西的轉角處,有一塊木板,木板已經腐朽了。很得出,在木板之下,就是一條地道。

原來地道的入口是設在夾牆裡的,難怪在卧室里沒找到入口。當初設計大宅的圓通法師真是用心良苦。卧室里一定有一處甚為隱蔽的機關,只要觸動機關,就能打開夾牆的入口。

趙麻子拔出腰間的盒子槍,側著身體走入夾牆中,來到西面轉角後,揭開了那塊腐朽的木板。木板下有幾處清晰的腳印,還有被撞毀的蛛網。不用說,有人剛從這裡逃出了王嬌嬌的閨房,而那個人就是匪首劉鬍子。

「劉鬍子怎麼會知道大宅里有秘道呢?」站在一旁的陳郎中忽然自言自語地問道。

趙麻子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陳郎中,冷冷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宅子是圓通主持設計的,劉鬍子知道這條秘道,自然說明了他與圓通有牽連。你放心,只要查證圓通法師與此有關的真憑實據,我會親手捉拿他,並且自斷雙腕了解此事。」

說完之後,他又對李莫展說:「李先生,請你派人將圓通帶到這裡來,我想再問他一次關於大宅的事。我會向他陳明利害關係,希望他能看在兄弟情分上,剖開心跡,不再對我隱瞞事實的真相!」

李莫展點頭答應了一聲。

隨後,王大爺叫團丁送來了幾盞燈籠。趙麻子、李莫展、王大爺與陳郎中一起下了那條夾牆裡的地道。地道很長,也很潮濕,沒有岔道,四個人走了半炷香的工夫,才找到了出口。出口處是一塊銅板,上過了油,很輕易就能推開。推開之後,竟已是黑貓嶺鎮外的官道旁了。

出了地道,走在最後的陳郎中輕輕扣下銅板,只聽「啪」的一聲,銅板合上了,竟發出機簧閉合的金屬聲。聽到這聲音,趙麻子蹲了下來,摸了摸銅板,又摳著銅板的邊緣,想要揭開。可不管怎麼使力,這銅板都無法再打開了。

「嗯,這機關做得很是巧妙,只能從裡面打開,不能從外面打開。」趙麻子說道。

「那把出口的銅板做成這樣,又是什麼用意呢?」王大爺詫異地問道。

陳郎中忽然插口道:「很簡單,圓通法師當初建造這地道的時候,只是將地道設計為逃生的途徑。當大宅被攻擊得無法抵擋的時候,宅子里的人就能通過這秘道逃到黑貓嶺鎮外的官道上。不過,他擔心會有人誤打誤撞找到這出口,所以將出口設計成只能由內打開,不能由外打開,就是為了避免有人從外面潛入宅子里。」

說完之後,他長長吐了一口氣。這一次,他總算比李莫展快一步找到了答案,這讓他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不過,劉鬍子已經從這條沒有岔路的地道離開了王家大宅,此時只怕早就沿著官道回了藏龍山。他說他回在三天後擄走王嬌嬌,只怕也是打著從某處地道偷潛進王家大宅里的主意。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找到圓通法師,想辦法讓他說出宅子里所有秘道的具體位置。只有這樣,才能在宅子里提前做好準備,堵住所有土匪能夠潛入的秘道。

於是四個人大步流星沿著官道回到了黑貓嶺鎮。

此時已是深夜了,鎮上的人家都熄滅了燭火,萬籟俱寂,只有遠處的森林裡傳來了野貓的叫聲。

「喵嗚——喵嗚——」貓叫的聲音,如嬰兒啼哭一般凄慘。

走到了鎮子東頭的李家宅基,王大爺才發現不過僅僅一天,場景遭受烈火焚毀的荒廢宅地上竟已經建好了幾幢小磚屋,是廚房與飯廳。

本來說好圓通法師今天晚上會在王家大宅里過夜,王大爺也特地差人準備好了一間上好的廂房,沒想到卻被劉鬍子打了個岔。想必現在圓通還呆在飯廳里的吧。

四個人徑直來到了飯廳外,屋裡亮著油燈燈光,因為窗戶還沒鑲上玻璃,穿堂風令屋裡的燈光不住地飄搖著。李莫展不禁有點擔心,這樣寒冷的冬夜會不會讓圓通法師受涼。

進了飯廳,李莫展頓時感到一陣濃濃的暖意。留在這裡的幾個鄉民已經在屋裡生好了炭火,著才讓李莫展稍稍放下了心。不過他馬上就注意到,飯廳里除了這幾個烤著炭火的鄉民,並沒有其他人。圓通法師並不在飯廳中,他到哪裡去了?

李莫展剛開口一問,便有鄉民答道:「李少爺,您剛帶人去了王大爺那邊沒多久,圓通法師便用手指在我們幾個人的掌心寫字,說他要回藏龍山中的歸來寺,任我們怎麼勸都不行……」

「哦?!」趙麻子插口問道,「那你們就讓他走了?他又聾又瞎又啞,怎麼能一個人回去?」

鄉民唯唯諾諾地答道:「是許常德兄弟背著他,把他送回去的……要是我們不讓他走,他便撒潑,用沒有頭髮的腦袋使勁撞地……」

莫非圓通這是想要畏罪潛逃?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呀,就算回了歸來寺,王大爺還是有辦法找到他的。難道他是想借著藏龍山上劉鬍子的土匪庇護,令王大爺等人不敢上山找他么?

站在一邊的陳郎中忽然說道:「這貨郎許常德真是不要命了,什麼錢都敢掙,他就不怕背著圓通回藏龍山的時候,遇到劉鬍子的土匪?」

那鄉民則滿含深意地說道:「如果在這黑貓嶺鎮里只能找出一個不怕藏龍山土匪的人,那這個人一定就是許常德。即使鎮里所有人都害怕藏龍山土的匪,他也不會怕的。」

趙麻子劍眉一挑,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鄉民乾笑了一聲後,說:「許常德除了在野狗溝里收拾那塊什麼也種不出來的地之外,還是個貨郎,鎮里唯一的貨郎。因為,其他貨郎都在出山的路上,被劉鬍子的土匪殺了,只有他一個人從來沒遇過險,至今安然無恙。」

「你是說,許常德和藏龍山的土匪有瓜葛?」

「呃……」鄉民趕緊撇清道,「我可沒這麼說哦,我只是給你們說了一個多年來的事實而已……」

趙麻子朝王大爺望了一眼,卻什麼都沒說。他似乎在責怪王大爺,鎮里有這麼一個與土匪有勾結嫌疑的人,王大爺卻一點也不知情,不能不擔上失察的責任。

王大爺有點尷尬地說:「趙神探,你也知道啦,這種事是要講真憑實據的。如果只是有人在私下說許常德的閑話,我也沒法捉拿他的。其實我也找他談過,但他死不承認與土匪有瓜葛……」

儘管王大爺的話讓陳郎中有些不滿,但卻深得趙麻子之意。趙麻子是省城的神探,受了西方法學思想的影響,深信「疑罪從無」的定則,在沒找到一個人犯罪的真憑實據前,絕不妄言此人就是罪犯。

還是李莫展識得大局,他岔開了眾人的爭執,開口說道:「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還是得馬上找到圓通法師。」

趙麻子點了點頭,說:「是的。不過藏龍山是劉鬍子的地盤,我們又怎麼才能保證在全身而退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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