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軟禁寺廟

在我和孔雀女去喀喇貢嘎寺的時候,儘管赤手空拳,但卻擁有很多情報,特別是喀喇貢嘎寺的詳細安保資料。而現在我們去刺喇貢嘎寺,儘管身邊多了一個身經百戰的無目大將軍,但我們卻面臨一個天大的難題,我們根本不知道刺喇貢嘎廟在什麼地方,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方位。而且,我們也不知道那裡究竟還有什麼樣的埋伏等著我們。

如果在我們的身上,帶有筆記本電腦與國際海事衛星電話,我還可以臉上網路,找到我的那個身在大洋彼端的黑客朋友。他可以幫我通過某大國的間諜衛星,替我們找到刺喇貢嘎寺的準確位置。可惜,我們身邊,除了防身武器、食品飲水外,就只剩一台數碼相機了。

我們得到關於刺喇貢嘎寺的資料,都是拜加西亞所賜,天知道他有沒有欺騙我們。不過,身處這樣的境地,我們也只有死馬當作活馬醫了。按照加西亞提供的方位,我們在行了一夜山路後,在天亮之前,來到了一座大山前。根據加西亞的說法,只要翻過了這座山,我們就可以看到傳說中的刺喇貢嘎寺。

這座山並不高,但是卻很險,陡峭的山壁間,有一條狹窄的山路,如利刃劈開一般,出現在我們眼前。這是惟一的一條路徑,路邊光禿禿的,連棵遮蔽日光的樹木都沒有,更遑論擋住我們的身軀不讓別人發現。

在山下,有一個供路人休息的小茶店,若干走卒販夫正聚集其中休憩著。我們也選了個不易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下,要了兩壺茶水,然後小心翼翼用手指敲擊著桌面,以莫爾斯電碼交談了起來。

「我們就這麼上去嗎?」孔雀女問道,「難道你不怕我們的蹤跡被人發現嗎?」

我反問:「那你覺得怎麼好一點?」

「還是等晚上吧……」孔雀女答道。

「晚上?」我笑了,「這麼陡峭的山壁,光禿禿的,根本沒法攀岩,而且對於不熟悉的山壁,即使我們倆能上去,無目大將軍也是不可能上去的,所以我們只能從惟一的小路走上去。在晚上,如果山上有人值守,那麼小路絕對是防衛的重中之重。要是你再打上一個手電筒,那還沒走上兩步,早就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上去?」孔雀女問道。

我點點頭,說:「是的,現在你我都穿著一件普通老百姓穿著的尋常衣物,乍一眼看過來,只要你不說,誰知道我們就是聞名遐邇的蘇幕遮與孔雀女?而無目大將軍,早已經離開人們視線二十多年了,即使被人看到,也只會以為他是個瞎子侏儒,不會產生更多的懷疑。」

「嗯!」無目也說道,「我同意蘇幕遮的說法。我這糟老頭,在喀喇貢嘎山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窩了十幾年,早就想出來闖一闖了。我渾身的骨頭都快生霉了,得趕快磨練磨練。在很這個關頭,還讓我等到晚上偷偷摸摸上去,我真會發瘋的!」

「哈哈——」我笑了兩聲,對無目說,「老爺子,只要你想打架,以後多的是機會,我向你保證。」我們三個人就這樣一邊說,一邊喝完了茶水,走出茶店,大搖大擺踏上了刺喇貢嘎山惟一的這條狹窄陡峭的小路。

我和孔雀女都將衣物的領子豎了起來,遮住了臉。很多山民也從茶店裡出來,走上了山路,山路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只走了一會兒,我就明顯感到上山的人流行進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我向上望去,才看到在隊伍的最前面,有一個虛弱的老人,每向上走一步石階,就磕一個頭,磕完頭後再走一步,走完一步後繼續磕頭。這就是藏傳佛教中,最虔誠的信徒所做的苦修——磕長頭。

想必這個老人磕長頭的目的地,就是山後的刺喇貢嘎寺。看來,這一次不應該在是一座假冒偽劣的喇嘛廟了吧。

正因為隊伍最前面磕長頭的老人,再加上山路狹窄亢長,行進的隊伍明顯越來越長,開始堵塞了起來。在我和孔雀女身邊,也多了幾個並肩而行的路人。正好,我們也可以藉機詢問一下刺喇貢嘎寺里的情況。

在我們身邊的,是一個臉色黢黑的本地人,長期的貧困生活讓他那滿是皺紋的臉顯得格外蒼老。我很友善得向他打了個招呼,他也憨厚得向我笑了笑。可惜我不會說這裡的方言,用英文說話又會顯得我太過於生硬,所以向他問話的任務還是交到了孔雀女的手上。

孔雀女問:「老兄,要是照現在的速度走下去,只怕到晚上我們都翻不過這座山,更進不了刺喇貢嘎寺里了。」

這山民嘿嘿一笑,說:「就是要這樣,我們才有機會進寺廟裡去覲見聖人。」

「哦?為什麼這麼說啊?」

山民答道:「喀喇貢嘎寺的僧人們慈悲為懷,為虔誠的信徒大開方便之門。平日里,朝覲的信徒非常非常多,摸頂祝福的高僧就算整天打坐在廣場上,也不一定會摸到每一個信徒的頭頂,更不用說念經祝福了。而如果在翻越刺喇貢嘎山的時候,因為有朝覲者磕長頭,耽誤了其他人的行程,寺廟裡的高僧們會認為,這些旅客是因為寺廟的朝覲者,才影響了他們的行程。所以,當天晚上寺廟會為旅客們提供在廟裡的免費住宿。更重要的,是高僧們為了安撫旅客們的心情,平息憤懣,還會派高僧在客房外通宵念經祈禱。為了得到這樣的機會,往往信徒們會推舉一個年老的信徒來磕長頭,拖延了時間,才可以順利地住進寺廟,親身體驗到高僧的祝福。」

不用說,在今天隊伍里最前面的那個老人,就是被推舉出來磕長頭的信徒。聽山民說,為了杜絕這樣的投機取巧的做法,寺廟將不允許磕長頭的那個人進入寺廟之中,而且是永遠不得入內。這個老人或許將永遠沒有機會親自聆聽高僧的祝福,但他卻成全了無數其他信徒的心愿。

其實,我又與這個老人何嘗又有什麼區別嗎?在這個東南亞國家裡,我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其實對我本身來說,是沒有半點好處的。我得不到一分錢,也得不到任何官職,最多就是滿足了自己那該死的一點好奇心。不過,我卻很愉快,一直都無怨無悔,與身邊只幾個朋友在一起。或許,這就是人生吧,每件事都是命中注定了的。

我也不再多想,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而隊伍前列磕長頭的老人,速度也更緩慢了,我們只走到了半山腰。磕長頭的老人很是虛弱,他每走一步,磕頭的動作都是顫顫巍巍的,我在遠處望去,也不由得手心裡為他捏了一把汗。所有信徒的目光都聚集在老人的身上,聽山民說,這個老人是個老鰥夫,身患絕症,命不久矣。他一輩子的心愿就是可以在寺廟裡聽到高僧為他賜福,去年,他終於得償所願,於是決定今年以身伺佛,用磕長頭的方式終結自己的生命,同時也為更多的信徒換來聆聽佛經的機會。

聽了山民的話,我也不禁為這位可敬的老人感到肅然起敬。

不過,我也沒有忘記我們這次到刺喇貢嘎寺的來意。我讓孔雀女問這位山民,寺廟裡是否有以為坎蘇城的小活佛。我們並沒有問小皇帝,因為我擔心這個問題實在是過於敏感了。沒想到,山民的回答卻很乾脆。他說:「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在刺喇貢嘎寺里,有轉世輪迴的格桑小活佛。他雖然才三個月大,卻充滿了靈性與慧根。聽說他每一次呀呀學語,都會用簡單的方式表達他對佛祖的虔誠。而且,就連當今的皇帝,儘管才一歲多,但也來到了這聖山裡的聖廟,由高僧撫養長大。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為了保護小皇帝和小活佛,所以寺廟方面才不允許信徒們入內的。」

真沒想到,刺喇貢嘎寺一點都沒有隱瞞小活佛與小皇帝在廟裡的秘密。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之所以說是好事,是因為小皇帝與小活佛的確在這間寺廟裡,並不像我們昨天所在的喀喇貢嘎寺,那裡壓根就是一座偽裝的寺廟。

而之所以說這是壞事,是因為——不僅僅是我們知道了小活佛和小皇帝在寺廟裡,還有更多人也知道了。更多的人里,除了許許多多信徒之外,說不定還包括了很多居心叵測的人。如果寺廟裡發生了什麼風吹草動,小活佛和小皇帝出了什麼事,我們還真只能打掉了牙齒和著血吞進肚子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如果我的這個猜測是正確的,說不定把兩個小孩送到這裡來的坎蘇輔王,早就做好了準備,想對兩個小孩有所不利。

看來,我們要做的事更多了。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身邊忽然傳來的一陣歡呼。身邊那個山民對我們說:「太棒了,那位老人終於磕完了最後一個頭,上到了山巔!」他指著山巔上,幾個身著灰色袈裟的喇嘛,說:「看到了嗎?天已經黑了,那幾個喇嘛正用望遠鏡計算被耽誤行程的旅客們的數量,好安排住宿。你們真是太幸運了,第一次到刺喇貢嘎山來,就遇到了這樣的好事。」

我微微一笑,對孔雀女和無目說:「是啊,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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