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白人活佛

當山民的人流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和孔雀女大搖大擺地從山壁後走了出來,混進在他們的隊伍之中。無目就更不用說了,當他出來的時候,還有幾個山民用當地的方言與他打著招呼。

我們穿著的長袍很是寬敞,在後頸處還有一個連在袍子上的帽子。大概是因為這裡的白天會很炎熱的關係,山民們都用帽子遮住了頭,我和孔雀女也有樣學樣,籠上了帽子,這樣也讓我們可以更好地藏匿自己的身份。

在靠近喇嘛廟山門的時候,我和孔雀女一直都低垂著腦袋。快接近山門的時候,我抬頭望了一眼,看到山門外,一個穿著紅色袈裟的喇嘛正手持皮鞭,警惕地打量著靠近的山民們。正好,我身邊一個扛著山羊的山民,因為山羊實在是太沉重了,忍不住輕聲呻吟了一下。我連忙伸出手來,接過了他肩上的山羊。孔雀女也學著我的模樣,接過了旁邊一個山民肩上的豬頭肉。山羊與豬頭正好遮住了我和孔雀女的臉,所以當我們跨入山門的時候,喇嘛並沒有產生任何的懷疑。

山門裡,是一塊很大的廣場,廣場上全鋪著白色的大理石,可是我一看到大理石鋪成的地面,就不禁對自己說,這喇嘛廟裡的喇嘛真是太懶了。大理石地面上,到處都是小石頭,東一塊,西一塊的。而我們進來之前,山門外卻幾乎是一塵不染的,反差之下,山門裡的廣場,真的讓人覺得很是不和諧。

我又瞟了一眼廣場旁的棕櫚樹,樹上似乎掛著什麼東西,像是皮條之類的設施。這是拿來幹什麼的?我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廣場正中間,擺著幾口大鐵鍋,鐵鍋下燃燒著熊熊火焰,縷縷熱氣從鍋里蒸騰而上,空氣中充滿了香味。我們所在的這個東南亞國家盛產香米,而香米熬出的粥,更是難得的美味。在來到這個國家後,我就曾經在天坑外的禪院里,用香米熬了一鍋粥,捉到了一隻威猛無比的蟋蟀。香米的香味,連蟋蟀都沒法抵抗,更何況人呢?特別是深山裡一年難得吃飽一頓飯的山民們。當山民們嗅到了空中飄揚的香味,都不禁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地望著廣場中間的鍋,嘴角邊情不自禁地滴下了口水。

一個很削瘦的,身著灰色袈裟,頭戴一頂像雞冠一樣帽子的喇嘛,坐在鍋後的一個高台上,眯著眼睛望著台下的山民們。山民們在喇嘛的指引下,將扛著的肥羊與豬頭卸在了空地的一側。當他們卸下祭品之後,灰衣喇嘛都會伸出手來,在神民的頭上摸一下,而山民們的臉上也會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知道,這就是藏傳佛教中的摸頂賜福儀式。

在法華經里曾經有過記述,釋迦牟尼佛以右手摩(摸)無量菩薩摩訶薩的頭頂,摩訶薩才得以頓悟佛法要義。在喇嘛教的信眾心目中,如果能讓活佛摸一下,就會令自己在來年得到上天賜予的幸福。在深山中,山民們過著刀耕火種的日子,一年到頭累死累活,也不見得會有一個好收成,所以活佛的賜福,在他們的生命中,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不用說,那個貌不驚人的灰衣喇嘛,就是喀喇貢嘎廟裡的活佛。在喇嘛廟裡,有很多活佛,有大有小。不過,轉世的格桑活佛都在喀喇貢嘎廟裡接受佛法教育,想必這個喇嘛廟裡的活佛,要該是一尊比較大牌的活佛了。我也不禁多趁著卸下肥羊的時候,多打量了幾眼這個灰衣活佛。不看不打緊,沒想到看了一眼,我竟不由得張開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無論我怎麼猜想這個活佛的模樣,也想像不到他竟然是個金髮碧眼的白種人!

他大概三十多歲,鼻樑高挺,眼中炯炯有神。每當他摸頂賜福的時候,都會凝神望著接受賜福的山民,嘴裡念出幾句梵文,滿臉虔誠。而他身邊的山民們,對他也很是尊敬。

這個活佛究竟是什麼人?我以前倒也聽說,曾經有個西方人也是活佛,那是好萊塢的註明影星尚格雲頓。不過,據說尚格雲頓的活佛稱號是花錢買來的,而且是一尊很小很小的活佛稱號。但是這個西方白種人卻能做到教授轉世小活佛的導師,卻是聞所未聞的事。

我不禁走到無目身邊,問:「怎麼這個活佛竟然是西方人啊?」

無目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什麼?迦修活佛是西方人?」我這才想起,無目是瞎子,即使以前常常來喀喇貢嘎廟,也因為見不到這個活佛的模樣,才會不知道活佛是白種人。不過,這也從另外一個方面說明了,這個叫迦修的活佛,已經在寺廟裡呆很長時間了。無目作為一個瞎子,在視力受到局限的前提下,聽力出奇地好,只要聽過一個人的一句話,就永遠不會忘記。而他現在聽到活佛念梵文的聲音,就立刻說出了迦修這個名字,也說明這個西方人的確是如假包換的活佛。

當無目向我表示了他的詫異之後,迦修忽然抬起眼,向我們望了過來。我和孔雀女連忙下意識地埋下了臉,但已經來不及了,我聽到迦修活佛朗聲說道:「呵呵,我從小就對佛教有著慧根,八歲就去了印度,學習喇嘛教義。因為我的英文名叫加西亞,所以當我學成佛法,頓悟要義之後,我的師傅就給我取了迦修的法號。」他頓了頓,對我們說,「這兩位是新來的朋友吧?這附近的山民們都知道我這法號的由來,也聽過我的講法。你們不知道,一定是因為你們才來到喀喇貢嘎寺的原因吧?」

面對他的問話,我什麼都不敢回答,因為他的話,是用英文說出來的。

如果回答了,就說明我是懂得英文的,那就絕對不是像我們打扮出來的窮苦山民模樣。但是我立刻也想起,就算我不回答,迦修活佛也能知道我們的底細,因為剛才無目回答我的問話時,用的也是英文!當他聽到一個平日里他們以為的當地窮困瞎子侏儒,竟然突然冒出一句英文,絕對會詫異的!

果然,迦修活佛站了起來,揮了揮手,幾個身著紅衣的喇嘛頓時虎視眈眈地圍了過來。在這些喇嘛的寬大袈裟下,似乎藏著硬梆梆的東西,將袈裟頂出了一塊。

不過,迦修活佛馬上又用當地的方言嘰里呱啦快速說出了一通話,那幾個紅衣喇嘛連忙退了回去,裝作若無其事般東張西望,但眼神卻欲蓋彌彰,老是向我和孔雀女、無目瞟來瞟去。

我是聽不懂迦修所說的方言的,而無目與孔雀女卻都聽得懂。孔雀女用手指輕輕觸碰我的手腕,用莫爾斯電碼對我說:「他剛才用方言重新說了一次自己法號的來歷。或許他沒聽到無目與我們的對話吧。」她與無目的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可是,我卻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迦修一定已經對我們產生了懷疑,但在這麼多山民面前,他必須要繼續裝得就像一名得道高僧一般,又豈能突然對我們發力?

我也用莫爾斯電碼的方式對孔雀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她的臉色也頓時變得嚴峻起來,眼珠滴溜溜地亂轉著,似乎正考量著對策。她的手慢慢伸進了長袍里,再伸出來的時候,手掌心裡,握著幾粒金屬小圓球。我曾經在浮塵子那裡見過這種黃銅、水銀、鉛合鑄成的金屬顆粒,是奇門遁甲門人用來製造結界的工具。雖然奇門遁甲門徒也能用小石塊來製作結界,但在這附近的廣場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塊,而這些遍地的石塊無疑會影響用石塊製成的奇門遁甲陣勢的效果。

我這才想通了為什麼廣場上會有那麼多的石塊,原來就是防止有人會用石塊來製作奇門遁甲陣勢。難怪狄力度與阿瓦古麗會下落不明,或許他們的奇門遁甲法術,就是被這種方式破壞掉的。

喀喇貢嘎寺里的喇嘛們早就在防範我們了!幸好孔雀女準備的不是石塊,而是金屬顆粒。可是,我又不禁想,既然喇嘛們可以防範我們利用石塊來製作奇門遁甲陣勢,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防範我們使用金屬塊嗎?

這時,迦修活佛又大聲用方言說起了話,孔雀女用莫爾斯電碼向我翻譯,活佛說的是,讓山民們都到鍋邊去排隊,領取經他親手熬制的香米粥。

迦修的話剛落下,山民們就順從地在鍋邊排起了隊。而我們為了不引起喇嘛們的注意,不要太早撕破臉皮,也只好排在了山民領粥的長隊之中,裝作與山民一般。

迦修站在鍋後,一手握勺,一手伸進了灰色的袈裟之中。而穿著紅衣的喇嘛則站在粥鍋之前,手捧粥碗。每當有山民排到鍋邊的時候,迦修就親手舀出一瓢粥,倒進粥碗里,賞賜給山民。山民接過粥碗後,立刻受寵若驚地將香米粥一飲而盡,臉上全是歡欣的熱淚。

我們身前的山民,一個一個地減少。很快,就輪到我們了。我抬起眼皮,仔細掃了一眼,看到迦修原本插在袈裟里的手忽然伸了出來,用很細微的動作輕輕揮舞了一下,一些很細碎的白色粉末被撒進了鍋里。

不用說,那些白色的粉末,一定是某種麻醉劑!迦修想要放倒我們!

我正想用莫爾斯電碼提醒孔雀女的時候,排在我們前面的那個山民正好接過了迦修遞來的粥碗,一飲而盡,然後退到了一側。次序輪到我們了!我們就站在了鍋前。

迦修面帶安詳的微笑,舀起一瓢粥,倒進了碗里,然後慢悠悠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