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神秘盲童

我和孔雀女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沿著這條路向下走。在這個時候我們都有些擔心了,擔心到了天亮的時候,會因為找不到藏身的地方而被人發現。而現在這條路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但我們也不知道這條路究竟會通往什麼地方。

跟著腳印,我們走了大約三十分鐘。這條被踩出來的小路,還是相當平緩的,我們走得一點也不費勁。忽然之間,我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連忙拍了拍孔雀女的肩膀,說:「等一下,先別向下走。」我的話音剛落下,在我們身邊的懸崖上,忽然垂下一根軟綿綿的繩索,正好從我們身邊落了下去。

有人從懸崖上下來了!我對孔雀女做了個手勢,她會意地縮了縮身體,和我一起躲到一處凹陷的山壁里。我們藏在暗處,很快就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沿著繩索滑落了下來,正好踩在了剛才我們站著的地方。探照燈並沒有眷顧這個從懸崖之上滑落下來的人,還是像一開始那樣有規律地移動著。我不禁思忖,難道這個人並不是喀喇貢嘎寺廟裡的人嗎?不然的話,為什麼當他下來的時候,探照燈不幫他照一下路線呢?

探照燈還是在幾秒鐘之後,游移到了那個人的身上,雖然只是短暫的幾秒鐘,就移向了其他地方,但我還是清除地看到了那個人的模樣。

這個人的年齡並不大,大概也就十五六歲,還是個男孩。儘管是深夜了,但這個男孩還是戴了一副墨鏡,看上去挺酷的。他離開了繩索之後,頓時撒開了腳丫,就朝我們藏身的地方跑了過來。他跑動的速度相當快,如履平地一般,根本不把這裡看作是危險的懸崖峭壁。當他離我們很近的時候,我甚至看清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著,似乎正咀嚼著什麼,想必應該是香口膠吧。

我看到趙剛男孩朝我們跑了過來,連忙和孔雀女向兩旁閃避了一點,幸好我們穿的都是與山壁渾然一色的緊身衣,加上四下昏暗,我們的動作又很是細微,所以並沒有被這個男孩發現我們的存在。

男孩在離我們所處的山壁只有最多三公尺地方時,突然猛一蹬地,身體騰空躍起,竟一頭向著堅硬的岩石撞了過來。

他要幹什麼?難道想以頭搶地自殺嗎?不過誰也沒必要從懸崖上掛著繩子滑到半山腰,然後再撞向岩石自殺吧?簡單而實用的方法多的是,比如說直接從懸崖跳下去,就是個萬無一失的辦法,何必搞得那麼麻煩呢?

沒等我想得太多,這男孩已經一頭撞到了山壁上。我正想驚呼,孔雀女卻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提醒我不要出聲。而眼前發生的事也出乎了我的想像力——男孩的身體鑽進了山壁里!堅硬的岩石就像是棉花糖一般,小孩就這麼頭在前腳在後,一頭鑽進了山壁岩石里。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又是目前的覺得障眼法嗎?可是我並不認為坎蘇輔王安排的軟禁寺廟裡,會有精通奇門遁甲的門徒出現。

山壁上的岩石蕩漾了一下,就恢複了平靜。男孩不見了,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如果不是依然懸垂在懸崖外的那根繩索,我與孔雀女幾乎就會以為剛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生存在我們想像里的幻覺。

我與孔雀女慢慢靠近了男孩消失的那面山壁前,我用手觸摸了一下,頓時啞然失笑。

這面山壁並不是真正的岩石,而是糊了一層塑料紙。不過,這種紙的紙面上,被噴繪了與山壁一樣的顏色,而去還製作成了凹凸不平的視覺效果,所以看上去就和真正的山壁沒有任何區別。就如電影公司片長里的布景一般,幾乎完全可以以假亂真。要不是因為我們看到了那個男孩在這個地方消失,我們也絕對不會想到在這裡竟然會有個絕密的所在。

我與孔雀女頓時放下了一點心。我們不用再去擔心天明的時候,是否會因為沒有藏身之處被人發現的問題了。既然山壁都是偽裝的,這山壁後面必然會隱藏著什麼秘密。我是個好奇心極為嚴重的傢伙,現在就迫不及待想要揭開假山壁的偽裝,進去看看裡面究竟藏著什麼。

正當我也準備像那個男孩一樣以跳水的姿勢撞進山壁時,忽然偽裝成山壁的幕布又蕩漾了一下,塑料紙中間「嘩」的一聲裂開了一條裂縫,一個小腦袋從裡面伸了出來。正是那個小男孩。

我頓時大吃一驚,此刻我和孔雀女已經完全暴露在他的視線之前,根本沒有任何躲避的地方了。我不禁頓時揚起了手掌,瞬間化為手刀,想要向這個男孩的頸項劈將過去。我雖然宅心仁厚,這手刀劈下去,斷然不會要了男孩的命,但也絕對可以讓他昏睡十來個小時,就像睡了一覺一般。正當我想要劈下去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男孩是從一條繩索放下來的,這就說明了懸崖上還有與他在一起的人。他現在從山壁後鑽出來,或許就是準備由繩索攀援回懸崖之上吧。如果我現在將他擊倒,那麼懸崖上的人就不會等到他的歸來,從而也會產生新的懷疑,說不定還會帶著喀喇貢嘎寺的人下到半山腰來一探究竟。要是我現在擊暈了這個男孩,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我的手僵持在空中,孔雀女也用驚恐的眼神望著這個男孩。我們在半山腰上,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一旦引來了喀喇貢嘎寺的僧人們,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逃脫。我倒無所謂,反正爛命一條,死在哪裡都沒什麼區別。但孔雀女就不一樣了,還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完成,怎麼能在這麼一個地方被人抓住?

我們有些束手無策了,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們居然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只能愣在山壁外,木然地望著趙剛男孩,我們就像兩尊自身難保的過江泥菩薩。

可是,我怎麼都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我們目瞪口呆。

男孩就像沒看到我們一般,自顧自地從幕布後鑽了出來,站在山壁外,伸了個懶腰,哼起了歌。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又轉了轉腳脖子,然後又如履平地般快速向懸垂的那根繩索泡了過去。當他站在繩索前的時候,伸出手來在空中摸索了一下,卻沒捉住繩索。然後他又伸手在空中亂抓了幾下,終於抓住了那根繩索。他抓著繩子,兩足懸空,像只猴子一般,飛快地向上爬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之外。

我和孔雀女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小孩消失了,都還沒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良久,我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對孔雀女說:「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孔雀女問。

我答道:「你看到那個孩子在繩索前的動作了嗎?在探照燈的作用下,這裡就與白天沒什麼區別,就連我們離得這麼遠,也可以清除地看到那條繩索。看他卻在空中抓了幾下,才捉穩了繩索。」

孔雀女恍然大悟,說:「你的意思是——」

我說道:「他是個盲人!」

也許我們正常人很難了解盲人的感受,但我卻知道一個在身體某些方面存在遺憾的人,總會在其他方面的身體技能得到眷顧。我們不能不說上帝是公平的,在關掉一扇門的時候,總會打開另一扇窗戶。

剛才那個小孩就是如此,儘管他的視力存在缺憾,但他的行動卻很是自如。儘管在山壁上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但卻可以如常人一般在懸崖峭壁之間穿行,甚至在速度與平衡能力的掌控上,更超過了我等正常人。

這個男孩到這絕壁里來幹什麼呢?這偽裝成山壁岩石的幕布後,有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我與孔雀女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我用手摳住了剛才小男孩總裡面鑽出來時打開的那條裂縫的邊緣,然後使勁拉扯,裂縫陡然增大,裡面黑漆漆的,似乎又是一個隱藏在山中的溶洞。

裂縫裡吐出一絲寒氣,想必溶洞里保持了恆溫。這也說明了裡面的通風條件並不好,我們絕對不能在裡面呆得太長。我先鑽了進去,孔雀女緊跟在我身後,我們都站在了幕布後的溶洞里,裡面的氣味很是讓人不爽,帶著一點腐爛的氣味,還有一點霉爛的氣味。

站在溶洞里,我才發現幕布上的那條裂縫,其實是一條拉鏈造成的,我們只要從裡面拉上拉鏈,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我連忙順手拉上了拉鏈,溶洞里頓時一片漆黑。我和孔雀女趕緊打開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柱剛在溶洞里閃耀了一下之後,我們忽然聽到了一陣含糊的哭泣聲。

哭聲是從溶洞深處傳出來的,因為溶洞里彎彎曲曲的,我們的視線受阻,所以根本看不見究竟是什麼人在哭泣。但這哭泣的聲音實在是太奇怪了,就像嘴裡含著一個饅頭之後發出的聲音,又像是舌頭被割去後發出的聲音。這凄婉的哭泣聲音時高時低,悠揚婉轉,但卻讓我不停抓緊了心——我總怕這聲音會不會突然斷氣了。

我與孔雀女面面相覷,我們從防水背包里取出了手槍,在看清了地形後,關掉了手電筒。

當我們關掉手電筒的一剎那,溶洞深處的哭泣聲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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