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蛛絲馬跡

幸好這個國家的和尚並不是都需要剔光頭的,而格桑大師本身也有一頭很濃密的黑髮,所以我才免去了削髮為僧的厄運。

像我這樣有格調有品位的男士,要是因為辦案而剪成光頭,以後被我在國內的朋友知道了,免不了會被成為無聊的談資。幸甚,幸甚!

我們開著一輛甲殼蟲小轎車從後門上了街,剛開出幾步,就看到從路邊駛出一輛車,緊緊咬在我們的後面。我胸有成竹地放慢了速度,還搖下了車窗。速度慢下來後,為了不被我們看出被跟蹤了,後面那輛車只好硬著頭皮超過了我們的甲殼蟲。當他們超車的時候,想必車上的人也看到了我與親王被改變後的尊容,於是踩了一腳油門疾馳漸遠,對我們不再加理會。

我與親王相視一笑,然後開車向駐守行宮的軍營駛去。

半個小時後,我們已經下了車,走進軍營外的一家咖啡館裡。

就我以往「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經驗來看,茶館、酒吧、咖啡館是最好的搜集資料的地點。也這種休閑的場所,人的神經都會比較鬆弛,說出來的話也往往不會經過大腦。如果有心的話,常常可以搜集到很好的內幕秘密。

我與坎蘇親王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我向一個漂亮的女招待示意,點了一杯黑咖啡,並特意要求別放糖。這時,我忽然感覺到咖啡館裡有異樣的目光盯著我,令我的後背熱乎乎的。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芒刺在背」的感覺吧。我知道,是我這身裝束太引人注目了。誰又能想到一個胖乎乎的和尚跑到咖啡館裡來喝不加糖的黑咖啡呢?

其實我已經夠低調收斂了,如果不是披著這身袈裟,說不定我早就要了一碟黑胡椒牛扒。

咖啡館裡,基本上都是一些歐美的僱傭兵。他們三三兩兩坐在高靠背的座椅中。或喝酒行令,或高聲喧嘩。

我覺得,應該想辦法把咖啡館裡的話題引向理查德森身上去。於是我故意以不大不小的聲音,用英文向親王問道:「阿彌陀佛,施主,你知道嗎,前幾天這軍營里死了一個人?」

親王也是聰明人,立刻就會意地答道:「聽說了,好像死的那個人叫理查德?」

「不是,不是,不是,死的人叫理查德森。聽說還是從北美新大陸跑到我們這裡來討生活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周圍的人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這是一種可以噴出火來的眼神,我甚至可以體會出他們對我們的敵意,濃得化不開的敵意。

雖然我還和親王對坐著喝咖啡,但我背上的毛孔全都豎了起來。這是我多年勤習國術後,得來的應激反應——每當背上的毛孔全都豎立起來的時候,就意味著會有麻煩與危險即將到來。

我已經用眼睛的餘光看到,附近幾個白人大兵站了起來,虎視眈眈地向我走來,其中一人的手正慢慢摸向腰間的手槍夾。

果然是危險將至。

我看到親王的眼睛裡閃爍著恐懼的神色,而我繼續不動聲色地用湯匙攪動著杯子里的黑咖啡。湯匙真是個好東西,匙柄的一端很是光滑,就像鏡子一般,透過反光,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幾個白人大兵的一舉一動。

在他們離我還有三步遠的地方,我的手指靈巧地轉了過來,指尖凝結著真氣,輕輕彈了一下湯匙,湯匙立刻如離弦之箭一般,向那個正準備掏槍的大兵手腕飛去。

如我預料的一般,我立刻聽到一聲慘叫。我知道,一定是湯匙擊中了那個大兵的手腕。而我也知道自己使用的力度,他的手腕起碼一個星期內不能動彈,而疼痛的感覺起碼要一個月才會完全消退。

另外幾個大兵在聽到他慘叫的時候,同時轉頭望向他。就在這一剎那,我騰聲而起,扭身旋轉,雙腿交叉著以最快的速度踢向另外幾個大兵。

我的速度是相當快的,對此,我有極大的信心。

如秋風掃落葉,在不到五秒的時間裡,我就放倒了三個大兵。

這時,我突然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

「胖和尚,別動!」

我抬起頭來,然後看到了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我的腦袋。

這是一把滑膛式長槍,此刻正握在一個漂亮的女招待手中。這個女招待柳眉倒豎,狠狠地瞪著我,大聲說道:「胖和尚,請你和你的朋友立刻離開這裡!我們的咖啡館不歡迎你!」

我無奈地攤攤手,問:「為什麼?為什麼要趕我們走?」

「因為——你們談到了被禁忌的話題!」女招待拉了一下槍管,我聽到嘩啦一聲,是子彈上了膛。

「蘇,我們走吧……」親王扯了扯我的衣角,小聲說道。

我冷笑了一下,說:「好吧,我們走。不過,在我走之前,我還想做兩件事。」

「哪兩件事?」女招待問道。

「第一件事是……」我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走到了被我擊中的手腕的那個大兵身邊,然後蹲了下來。他對我怒目相視,嘴裡不斷用最惡毒的英文咒罵著我。不過英文哪裡敵得上中文的廣博浩瀚?我連中國人的各種罵人方式都不見得在乎,又何況他用英文罵人的小兒科。

我沒有再理會他,而是伸出了食指、中指、無名指,併攏在一起,然後凝神聚力,「撲」的一聲,我的手指狠狠戳在了大兵的手腕上。

他發出一聲劇烈的慘叫。

那個提著滑膛槍的女招待也是一聲驚呼,大聲叫道:「胖和尚,你想對愛德華做什麼?」

我微微一笑,對著這個叫愛德華的大兵說道:「現在你的手腕還疼嗎?」

愛德華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突然顯出喜色。他高聲叫道:「哎喲,一點也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其實,我只是用了一個很簡單的辦法——點穴。我用一指之力,封閉了愛德華手腕傳導疼感的植物神經通道,讓他不再感覺疼痛。

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現在我與前往還處在查案毫無頭緒的地步,又何苦得罪更多的人呢?

我站起了身,拉著親王準備走出咖啡館。

這時,女招待用槍指著我,高聲問道:「你不是要做兩件事嗎?還有一件事是什麼?」她已經看出我與親王並無敵意,所以臉上也顯得緩和了很多。不過那把滑膛槍仍然一直指著我的頭。

我咧嘴一笑,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請問小姐芳名?」

「流氓!色和尚!」女招待狠狠吐出幾個字眼,不過她卻收回了槍,扭頭不再看我。

我嘿嘿笑了幾聲,就與親王走出了咖啡館。

剛走出幾步,我就聽到後面傳來了女招待的聲音:「朱莉葉,我的名字叫朱莉葉!」

我回過頭去,沖她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拇指對著耳朵,小指對著嘴,做出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朱莉葉立刻噼里啪啦報出一連串的數字。

她說得真快,如果換成其他人,一定聽不清楚她說的究竟是什麼數字。幸好我的記憶力驚人,已經記下了她到底說的是什麼。

我扭回頭來,笑眯眯地對坎蘇親王說:「看吧,找到突破口了!」

「突破口?」坎蘇親王真夠笨的,居然反問我。

我不客氣地敲了一下他的圓頭,說道:「別忘了,在咖啡館裡,朱莉葉說過,理查德森是一個被禁忌的話題,其中必有內幕。晚上等她下班後,我就打電話給她,約個合適的時間找個合適的地點,我得和她好好交流一下。」

「那你還穿成和尚的模樣?」親王不懷好意的問。

「當然不!和女孩子約會,我得打扮得英俊瀟洒風流倜儻,恰如翩翩濁世佳公子!」

之後,我與親王並沒有會他的王宮,而是找了一家星級酒店住下。而我也換了裝,變會我原來的模樣。

天漸要黑的時候,我用酒店的電話撥通了朱莉葉報出的號碼。

一陣短暫的盲音之後,一個生硬的男人在電話里一字一頓地說道:「您好,這裡是坎蘇市立殯儀館,請問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得到您?」

我晦氣地放下電話,看著坎蘇親王幸災樂禍的壞笑,我鬱悶地伸出大拇指,說道:「高!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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