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電光火石

我先偷偷看一眼那兩個用切口交談著的一老一少,趁著他們不注意,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這個少女既然知道用左腳右腳來表示莫爾斯電碼的長短,自然也能看懂我用手指摸鼻翼的左右來區別電碼的長簡訊號。我用最普通沒加密的莫爾斯電碼向這個女子問道:「出了什麼事?我能幫到你嗎?」

這女孩左右環顧了一下,她顯然看懂了我的意思,繼續用腳點著地告訴我:「他們是壞人,他們綁架了我,要把我賣到邊緣部落去。」

這女子繼續用莫爾斯電碼說道:「當心,他們有槍。」

槍?難道我蘇幕遮會怕嗎?

在這個世界上,一共有三十七種躲避子彈的方法,恰巧我知道其中的十一種。只要不是衝鋒槍或者霰彈槍,我都可以利用自己精通的國術輕易躲過。毫無疑問,我一向自認為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男人,我有責任也有義務解救這個女子於水火之中。正當我準備「騰」的一聲站起來時,我忽然凝滯住了動作,整個身體僵持在座位上。因為我看到了那個老者手上拿的那件什物。

在他的手中,拿著一柄既粗且長的竹竿水煙。在東南亞的這個國家,很多老年人都有吸食水煙的習慣,水煙桿通常都是鋸一段竹桿,打通上面的竹節再插上擱煙草的格子,就可以直接使用。但是這個老者用的水煙桿卻有些與眾不同,在竹竿外刷了一層桐油漆,閃閃發亮,竹竿的末端插進了他的衣兜里,而竹竿的頂端卻指著那個女子。不管他怎麼移動身體,那截水煙桿的頂端都一直指著那女子的頭顱,一動不動。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已經看出來了,這具水煙桿是一把經過偽裝,裝有機簧的槍。如果這把槍是指著我的,我倒可以輕易化解。但是此刻這把槍是指著這個女子,倒令得我投鼠忌器,不敢付渚行動。我必須要冷靜,我對自己說,我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越來越有意思了,偽裝成水煙桿的槍,這是舊時活躍在東北的馬匪慣用的武器,沒想到卻在這東南亞的旅遊列車上看到了,真是奇哉怪也。我蘇幕遮雖然見過的怪事多了,卻沒見過這麼怪異的事。

我重新坐了下來,將背輕輕靠在了椅背上,勾下了頭。對面那女子顯然有些失望,她一定是以為我膽怯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什麼都沒說,面無表情地閉上眼睛,裝作閉目養神的模樣,將兩隻手杖遮住了面部,雖然再睜開了眼睛。我的視線從遮蓋著的手指縫隙望了出去,然後用手指輕輕彈著自己的額頭,發出細微的砰砰的聲音。

不用說,這還是莫爾斯電碼,不過我做了少少的變形,將長音變成短音,短音變成了長音。我猜這個女子既然懂得用腳跟觸碰地面來提醒我,也一定可以理解到我的意思。

果然,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我,一雙眸子水汪汪的。她的確已經領會到了我的苦心。

我只是對她說:「放心好了,我會對付他們的。我一定可以救你出生天。」

是的,我只要說出來了,就自然一定會有辦法做到。事實上,我已經想好了應該怎麼做。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恰當的時機,而這個時機馬上就會到的。

我聽到相鄰的車廂爆發出一陣歡呼,我知道是那群國外的旅遊者們發出的,因為列車即將到達風景區的車站了。我在上這趟火車前,已經看了一遍列車運行的時間表,知道這個時候,馬上就會達到一個風景秀美的景區小站,估計很多旅客我也會在這裡下車。

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火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然後拉響了汽笛,火車在汽笛聲中緩慢減下了速度。

我坐在座位上,細細聆聽周遭的聲音,窗外礦泉水速食麵旅遊紀念品的叫賣聲漸漸清晰。從身體上的慣性,我可以知道火車的車速已經越來越慢,即將就要停下來了。

我等待的就是列車停下來的那一剎那。不管列車的速度降到了多慢,當它最終從前進變成靜止,哪怕再好的火車司機,也會讓列車產生一個慣性。在那一刻,不管是誰都會因為這慣性而重心失衡。當然,我也不會例外,這是正常的物理現象。但是我自幼勤習國術,至今已近二十年,良好的身體機能令我在外界環境變化時,能夠產生最原始的應激反應,這應激反應可以將列車慣性對身體的影響減少到最小的程度。

列車停下來的那一刻,也許只有零點一秒,但是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就在這時,我又聽到列車拉響了汽笛,然後是刺耳的鐵軌摩擦聲。列車停住了。

我睜開眼,看到對面的三個人同時身體一個趔趄。

「騰」的一聲,我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整個身體一躍而起。

當列車慣性發生的那一剎那,只有零點一秒的時間,那個光頭老者肯定會做出一個輕微的趔趄,手中的水煙桿就會暫時離開指著的女子。我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我一躍而起,趁著這老者重心不穩,腳在空中一擺,做出了一個空蹬跳腿,一腳踢在了竹煙桿上。

「啪」的一聲破響,這水煙桿被我踢成了兩截。不過被我踢斷的只是外邊一層竹皮,破裂的竹皮中卻露出了黃銅製成的槍桿。但因為我這一踢實在是出人意料,這一老一少顯然沒有防備。在他們沒有回過神來的那一瞬間,我一落地,就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抄住了黃銅槍桿,手中爆出力來,槍桿頓時向下沉去。我再橫過手肘,關節使勁向老者的胸膛擊去。對於拐賣良家婦女的黑幫人士,我向來都是不留情面的。雖然我沒有使上十分的勁力,但就算這五分的勁頭也足夠讓他喝上一壺。只聽一聲悶哼,這老者已然倒在地上,捂著胸口不住叫喚。

我自幼所習的國術是秘宗南派,這一派別的國術並不以招式見長,而是講究關節擺動的角度,以最合理的動作產生最強勁的力量。正如一代宗師李小龍的截拳道一般,糅合了各種搏擊技術的精華,演變成最簡單的招數。所以我使用的僅僅是極為平常的一個招式,但在當時卻是最有效的方法。我敢肯定就是我這一肘,絕對已經令這老者肋骨起碼斷裂了兩根。根據他的身高,斷裂的應該是右上第三根與第四根肋骨。

我一把拉起還在目瞪口呆的妙齡女子,大叫一聲:「快跑!」

我們倆人正要衝上車廂過道時,坐在靠進過道的那個名叫小波的男孩驀的跳了起來,緊緊抱住了我的腿。

其實想要擺脫這個男孩對於我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我只需要將原本彎曲的腿用力伸直,蹬在這個男孩的胸口上,就可以將他踢到兩米以外。不過我沒有這麼做,因為我知道,就我這習過國術的人來說,哪怕只加上兩分力道,也足以令到這男孩胸骨破裂。而對於一個還沒有發育完全的男孩來說,這樣的打擊完全可以是毀滅性的。在缺醫少葯的這個東南亞國家來說,要醫療胸骨骨裂恐怕是件很困難的事,說不定會造成他終身的遺憾。我不願意造成這樣的遺憾,因為我不相信一個小男孩會做出拐賣婦女的事,多半他都只是受了那個老者的矇騙與唆使。

於是我將拉著的妙齡女子往過道上使勁一推,推到了過道上,然後叫道:「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那個女子似乎還驚魂未定,她獃獃地站在過道上,回頭又看了我一眼,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摘下了左耳上一隻耳環放在了我的手心中。接著她轉過身去,快步跑離,轉眼就消失在了車廂盡頭。

我笑了笑,將那隻耳環放進了兜里,心道總算讓這受苦的女子逃出了生天。

就在這時,我的左邊小腿肌肉忽的一陣劇痛,低下頭來,不禁火從心起。這個叫小波的男孩見我打傷了老者,又放走了那女子,竟張開了嘴狠狠一口咬在了我的左邊小腿上。

時適夏日,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褲,這一咬,牙痕直入我的肌層,竟已有鮮血滲出。我心中大怒,可憐我剛才那番婦人之仁。我彎下腰來,伸出手指,按在了他的面頰上,略一使力。只聽這男孩呲牙叫喚了一聲,就鬆開了嘴。我知道,我這一使力已經令得他的下顎脫臼。這樣蠻橫的小孩,我不得不讓他吃到一點些許的苦頭。

再一回頭,那老者還在地上趴著,嘴裡哼哼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雖然我並不怕這兩個人,但是我也不想平白惹到當地的黑道幫派。畢竟不怕與人打,就怕被人纏。於是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在車廂中眾人的詫異目光中轉過了身,向車廂的交接處一瘸一拐地走去,剛才那個叫小波的男孩這一咬,還真讓我感到了疼痛。我必須得離開這列火車,哪怕就在這個站下車也行。

當我瘸著腿走到車門處時,看到一個身材瘦小面目黢黑的當地乘警正迎面登登登地跑過來。我咧嘴一笑,用英文對他說:「在車上有兩個人販子,一老一少,現在正躺在地板上叫喚呢,現在他們還需要你手中的兩幅手銬。」

說完,我就自顧自地越過了他,準備下車。

「喂,先生,請等一等。」我聽到這個乘警在身後同樣也用英文對我說道。

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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