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夢中的婚禮 第二十九章 她要結婚了

回憶到此為止。

收拾完東西,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我腦中像放電影一般回想著過去的種種,快樂的、傷她心的。因為不完美的結局,那些曾經快樂的事,如今回想起來反而更讓人覺得悲傷。

從梁博、黃峰、范俊山,再到她即將結婚的對象——我不停地回想著她交往的人、交往的類型、交往的人的特點。全部的想法,滿腹的疑問,最終滯留在她即將結婚的對象身上。

那個人長什麼樣?是高還是矮?是胖還是瘦?是黑還是白?長得像我嗎?性格溫和還是開朗?是不是比我要主動許多?我認識嗎?

所有的疑問凝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隻巨大的無形的怪獸,我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我無力反抗,只能任它攻擊,無比恐慌。

陳陽要結婚了,嫁給一個我不了解、不知道的對象。

她愛他嗎?他愛她嗎?他一定是愛她的,她是那麼美,那麼可愛。她也一定是愛他的,否則不會選擇嫁給他。

那個人身上一定有著我不及的優點。這些優點吸引著陳陽,使她答應了對方的求婚,使她決定和那個人相處一輩子。

她的婚禮會是什麼樣子?在哪個地方舉行?中式還是西式?隆重還是簡單?她的公婆喜歡她嗎?她未來的丈夫會不會介意她的過去?被她丟在半路的我要不要追上去?追上她的步伐?我要不要厚著臉皮去參加她的婚禮?要不要當場向她表白,把她從婚禮上拖走?

我滿腦子問題,思來想去,心亂如麻。我想睡過去,這樣就不再糾結了,但根本停不下來。然後我就失眠了,躺在床上整整一個晚上,從天黑躺到天明,一直躺到我媽敲門叫我吃早飯。

飯桌上,我猶豫了很久後對我爸媽說:「爸,媽,我想申請美國今年秋季的研究生。」

我爸驚詫地看著我,臉上帶著些許無奈。我想他肯定覺得我又是哪根筋搭錯了,想起一出是一出。我媽倒是依舊關心地問:「怎麼了?怎麼又想出國了?在國企不是幹得好好的嗎?」

我自揭傷疤:「陳陽結婚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沉重憂傷。他倆都愣住了,面面相覷。過了片刻,我爸摘了眼鏡,揉了揉眼睛,說:「我困了,睡個回籠覺。」

見我爸走了,我媽說:「你們認識這麼久了,紅包記得多包點。」

我低著頭落寞地說:「我不想去,她也沒請我。」

本來以為說服爸媽同意我辭職會是一件很艱難的事,結果他們很輕易就同意了。

想想也是,作為合格的父母,他們一直都在為我的幸福而努力。雖然我不在他們身邊,雖然我的「不靠譜」總讓他們難過,但只要我過得好,他們最終都會心甘情願地接受。

自從知道陳陽二月九號結婚,我的世界彷彿裝了定時炸彈,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分每一秒,對我而言都是煎熬。我每天做得最多的便是看日曆,彷彿看了時間就會停下來,陳陽的婚禮便往後推,而我便會有時間解除炸彈,結束心中的苦痛。

我如中考高考,倒計時一般地過日子。

一月二十五日,儘管難過,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去了公司。因為到了年關,辭職連申請表都不用填。我跟領導和同事們說明年不來了,準備到國外留學。所有人都在祝我好運,領導也笑呵呵地說希望我回國之後,重新回來上班。我回笑著說好。

晚上下班回到家,我又收到了趙倩倩的微信。

趙倩倩給我發了很長的一段話:「其實我高中的時候就知道你倆相互喜歡,我能看出來,只是我不想承認而已。當女孩子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算是好朋友喜歡的對象,也還是不想輸的。

「記不記得有次我們去海邊。你和陳陽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還把我丟在海灘上跑了。從那天起,我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就會失去你,我就限陳陽說我跟你上床了。人流手術也是我特意叫她陪我去做的,想讓她對你死心。楊傑,這些話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說,雖然我做了那麼多,但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對不起你。」

我對著手機屏幕直嘆了口氣:「過去的事不要再說了,慫我對不起你。」

如今無論是誰和我提起陳陽的事,我都會像被卡住喉嚨一樣喘下過氣。我不願意多談,只想永遠把她埋在心裡。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

一月二十六日,我還在上班,下班後我去了一個中介機構諮詢。接待我的老師說我的成績申請全美綜合排名前六十的大學是沒有問題的。我記得陳陽說過她想去Syracuse,雖然Syracuse不是前六十的。但是我突然好想申請去那裡,我想替她去她沒能去的地方看一看。於是我就領了張Syracuse的申請表。

我看著那張表發獃了很久,久到我連夢裡都是那張表。我夢見我填了那張表,去了Syracuse,她穿著學士服,站在校園裡看著我笑。

一月二十七日,我沒有上班,特意跑到她要舉行婚禮的酒店,去看一看。那個酒店裝修豪華,但價格還算合理,看得出陳陽選在這裡結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適逢年關,結婚的人扎堆,一路上光婚車隊就見了好幾次,這個酒店同樣舉行了好幾場婚禮。我隨機找了場,給了個紅包後混了進去。我坐在離主席台最遠的位置,靜靜地觀察著台上的新人,幻想著陳陽結婚的樣子。看得出那對新人並不太幸福,郎無情妾有意,遲早會出問題。

可他們還是結婚了。

我忍不住去想,陳陽跟那個人結婚是真心相愛,還是一個人配合著另一個人去唱獨角戲?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是結婚了。我徹底失去了她。

一月二十八日,我回到我們兩個上過的小學。

因為放假,學校大門都鎖了,只留下看門的大爺。大爺在這裡看了二十多年門,閱人無數,卻不想他竟一眼認出了我,寒暗過後,放了我進去。

我站在待了六年的那間教室外面,透過玻璃窗向裡面看去。教室里早換了桌椅,單人的,嶄新的,還裝了空調、電腦跟投影儀。耳目一新。

我在校園裡溜達了幾圈,又去了曾待過的初中跟高中。直屬大學也去看了,雖然沒能和她在那裡上學,但畢竟是我們夢想過的地方。

一月二十九日,我照常上班。年關將至,忙碌的高峰期已過,開始收尾工作,清閑了許多。我一整天都在逛淘寶,尋找有創意的結婚禮物。我想除了禮金外,再送她點什麼。但看了一天,一無所獲。老大在群里跟我說:「給她送傘。老公不舉,便是晴天。」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好笑又心塞。

我想把我疊的那堆心送給陳陽。但想了想,最終買了一套婚紗。

一月三十日。

下午婚紗快遞過來了,雪白的,層層疊疊,雲一般漂亮。我看著婚紗,幻想著她穿著我買的婚紗舉行婚禮的樣子,幻想著她對我說,「我願意」的場景,淚流滿面。

晚上老大喊我去喝酒。酒肉穿腸過,我跟老大喝得酩酊大醉。老大在大街上扯著破鑼嗓子不停地唱《鞋兒破帽兒破》,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打賭后結婚的人要在大街上裸奔?我說記得。老大當即要脫衣服:「今幾個我就奔一個給你瞧瞧。」

我攔住他說:「我沒結婚,你別搞錯了。」

「難道是我結婚?」老大愣了一下,撲過來扒我衣服,「丫的,還不趕緊脫!」

老大一邊扯我衣服,一邊嘴裡嘟囔著兄弟對不住了,我會對陽陽好的。其實第一次見到陽陽我就喜歡上了她,不過因為你喜歡,就一直藏在心裏面。現在我娶了陽陽,我一定會對她好的,你放心吧。

酒後吐真言。我除了震驚外,就跟被非禮的女人一樣大呼小叫:「我不脫!跟陳陽結婚的是別人!你沒跟她結婚沒跟任何人結婚,憑什麼讓我脫?」

「哦,搞錯了。」老大淡定下來,繼續在街上唱《鞋兒破帽兒破》。

唱著唱著,又念叨起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打賭,後結婚的人要在大街上裸奔?」

我不得不跟著重複:「記得。」

……

一月三十一日,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旁邊有個人。恍惚中我誤以為這世界真的有時光機,帶我回到了與陳陽接吻的早上。我以為老天爺終於滿足了我的願望,就像小說里寫的電視里演的那樣,時間終於倒流。

我伸手去捉身旁那人的手,捉到以後,幸福地放在胸前,閉著眼幸福微笑。

忽然,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那手有點大有點糙。睜眼發現旁邊睡的是老大,我就像撿金子卻撿了屎一樣,趕緊把手丟掉。除外,還一腳把老大揣在地上。

「我怎麼會在你家?」老大醒來後,一臉納悶。

我也一頭霧水:「我怎麼知道?」

我明明記得老大說要賴在陳陽家樓下唱《忐忑》,我拉他拉不走,想看陳陽又覺丟人,就丟下老大,一個人躲得遠遠的,然後就坐在地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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