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國 第三節

何一帆並沒有被池慧騙到酒吧里去和歐洲人們火併,這倒並非因為她智慧過人看穿了這一陰謀,而是池慧壓根沒有邀請她——她的家族還不夠資格和四大家族並列。但她還是通過手底下的眼線密切注視著三里屯的動向。

所以這一夜裡,其他人固然或鬥智或鬥力忙得不亦樂乎,她也並沒有能好好休息。深夜的時候,又有人帶來了新的消息:學校附近的某個片區忽然爆發鼠災,無數老鼠在街道和居民院落里流竄,場面甚為恐怖。

何一帆心裡咯噔一跳,隱隱明白了什麼。但那片區域現在已經被警方監控起來,她不敢輕舉妄動。天亮前後,各種消息陸續傳來:酒吧里的火併並未持續太久,似乎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一向嗜血如命的歐洲人們居然主動選擇了撤離;寧章聞家出了一些狀況,但除了劉豈凡受了點輕傷外並無大礙;暴走的鼠群在天亮前忽然迅速遁去,其大規模行動的原因估計夠專家們折騰很多篇論文出來了;失蹤的馮斯卻始終沒有找到。

「真是個了不起的平安夜,」何一帆自言自語著,「平安得讓人淚流滿面。」

她倒是不大擔心馮斯的安危——畢竟這傢伙一直都命硬——卻也很好奇他到底去了哪兒。這個答案並不需要她去發掘,很快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馮斯給她打來了電話。

「天選者大人,昨晚和哪兒的小妞風流快活去了?」何一帆接通電話,「全世界都在找你呢。」

「不是一般的小妞,那可是洋妞喲!」馮斯雖然是在開玩笑,但何一帆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馮斯接著說:「我想和你見個面,問你一點兒事。」

「現在嗎?」

「現在。」

何一帆嘆了口氣:「我雖然沒有洋妞漂亮,論到召之即來,可比她們強多了。我去哪兒找你?」

「能不能麻煩你找個安全點兒的地方?」馮斯說,「我需要絕對保密。」

半個小時後,馮斯走進了這家出售各類喪葬用品的小店鋪。何一帆就在後屋等他。

「這真是個好地方,」馮斯抓起一疊面值上百億的冥幣在手裡翻著,「我爸要是還活著,可以和你搞聯營。」

「馮大師那樣的身價,我們這種路邊小店可請不起,除非是用你手上的這種貨幣支付。」何一帆一本正經地說,「找我有什麼要緊事?」

馮斯打開麻袋,把巨鼠抖了出來。何一帆一看到巨鼠,眼睛立刻瞪圓了。

「你是怎麼找到它的?」她的聲音都禁不住顫抖了。

「曾煒找到的,不過現在曾煒也死了。」馮斯簡述了前一晚發生的事情,卻隱瞞了最後他所產生的那種手眼通天的神靈一般的幻覺。他隱隱覺得,這應該作為一個秘密保守起來,不能讓任何一方的人知道。

「所以,你是來找我問這隻耗子的來歷啰?」何一帆嘆了口氣,「我要是告訴你我也說不清楚,你會相信嗎?」

「無所謂信不信,」馮斯說,「但是如果鬧不清楚這隻耗子到底是做什麼的,我接下來將很難做出決定。我敢打賭上次路晗衣對我有所隱瞞,至於你會不會像他那樣搪塞,就看你的抉擇了。」

他並沒有詳細解釋所謂的「決定」到底指的是什麼,何一帆也沒有追問。她只是盯著馮斯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從馮斯的眼神里看出了點什麼不大一樣的東西。

最後她終於開口說,「路晗衣也不算騙你,他告訴了你確定的事情,只是沒有告訴你那些不太確定的猜測而已。事實上,還沒有任何一個守衛人家族知道那兩隻巨鼠到底是什麼,除了歐洲人把它稱為創造之神之外。我們懷疑,每一次他們不惜性命的和我們展開血戰,目的都是為了固守住巨鼠的秘密,這個秘密幾乎是他們生存的核心。」

「那你們的不確定的猜測到底是什麼呢?」馮斯問,「除了凌遲的真相有可能幫助你們進化附腦、逐步擺脫對人腦的依賴之外,還有沒有我所不知道的、更深層次的東西?」

「有,我們一直都在推測,那些歐洲人在巨鼠的幫助下,掌握了鍊金術的秘密。」何一帆說。

馮斯張大了嘴:「鍊金術?」

「是的,真正的、成功的鍊金術。」何一帆說。

馮斯在屋裡的一張陳舊的木板凳上坐下,一時間有點沒想明白。他並不了解鍊金術這種東西,唯一能肯定的一點是,歷史上無論古今中外,都有很多人痴迷鍊金術,卻也從來沒有任何人能拿出成功的證據來。那些吹得天花亂墜的煉金大師,從來都經不起嚴謹的推敲。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要的在於,他著實沒想到,歐洲黑暗家族不惜用生命來保衛的東西,竟然「僅僅」只是鍊金術。黃金對於世俗中人來說,當然是致命的誘惑,但在魔王世界裡一定很重要嗎?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血淋淋的世界裡,最應當追求的似乎是用於戰鬥的力量,否則的話,財富越多越可能成為別人掠奪欺壓的目標。這麼一比較起來,鍊金術還真不如凌遲之謎重要。

更何況,如果真的擁有了巨量的財富,為什麼要留在西藏呢?

「你是不是在想,鍊金術這種東西,分量不夠?」何一帆看出了馮斯的心思。

馮斯點點頭:「和這個世界的安危存亡相比,煉金什麼的,確實有點兒小。不過也只能姑妄聽之了,再多告訴我一些細節吧。」

「你聽說過尼古拉·勒梅這個人嗎?」

「沒聽過,但勒梅這兩個字好像有點熟。」馮斯搔搔頭皮,「難道是哪個球星?」

「那尼可·勒梅呢?」何一帆又說。

「這個就更熟了,前後兩半截都聽過……」馮斯忽然一拍腦袋,「哎呀!不就是那個做了魔法石的鍊金術士嘛!《哈利波特》裡面的!」

「尼古拉·勒梅就是這個鍊金術士的原型,」何一帆說,「那是一個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人,生活於14到15世紀的法國。關於他,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聞,很多人都相信他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真正掌握了鍊金術的人。在傳說中,他原本只是一個舊書店店主兼抄寫員,在無意中得到了一本名叫《猶太人亞伯拉罕之書》的奇書,並且從書里學會了鍊金術的秘密。這個傳聞,在守衛人世界看來,可以說是半真半假。」

「假在哪裡?」馮斯問。

「光靠著《猶太人亞伯拉罕之書》,並不能讓他掌握鍊金術,」何一帆說,「甚至可以這樣說,這本書只是一個引子而已。」

「一個引子?引向什麼地方?」馮斯眉頭一皺,繼而明白過來,「你是說西藏!西藏才是鍊金術的根源所在!那個尼古拉·勒梅,他去了西藏么?」

「我猜他去了,」何一帆說,「雖然沒有明確的記載,但許多蛛絲馬跡都表明,他曾假裝去往西班牙朝聖,實際上卻到了西藏。而且,當他去世後,曾經有狂熱的煉金愛好者為了尋找鍊金術的秘密挖開了他的墳墓,卻發現他的棺材是空的。」

「我有點猜到了,」馮斯說,「西藏的那個由歐洲人組成的黑暗家族,就是尼古拉·勒梅的追隨者,是么?」

「現在只能這麼猜了。」何一帆說,「勒梅在西藏發現了鍊金術的秘密,並在假裝死亡後再度回到西藏,延續了那一支絕無僅有的奇怪種族。而且……」

「而且什麼?」

「在其後的數百年里,時不時會有歐洲人表示,他們在巴黎、或是別的什麼地方見到過酷似勒梅的人。」何一帆說。

「就是說,搞不好這位煉金大爺還能長命不死?」馮斯的眉頭皺得更緊,「這麼說起來,那本什麼什麼之書可能不止鍊金術那麼簡單了?」

「總之都只是推測而已,他們防禦得太緊,守衛人無法找到確鑿的證據。」何一帆說,「但是這隻巨鼠……確實是從西藏帶出來的,十多年前,有人在哈德利身邊見過它。」

「恐怕不是同一隻,」馮斯說,「十多年前那只是雄的,後來不知所蹤;現在這只是雌的,是他兩年前得到的。這個美國鬼子還真不簡單,你們守衛人那麼牛逼哄哄都得不到,他一個普通人,而且是個老頭子,居然能連偷兩次。」

「不會是他自己下手的,以他的體質,在西藏走幾步路說不定都要高反了,」何一帆說,「但是他肯定提供了某些先進的技術,與守衛人無關的科學的技術,反倒比我們打打殺殺的蠹痕更管用。」

「所以說科學改變一切啊,」馮斯的口吻活像大學輔導員,「而且,既然哈德利那麼重視這兩隻老鼠,大概它們和鍊金術有著直接的關係吧。」

「你所說的巨鼠引導你所看到的那兩場幻象,很有意思,」何一帆歪著頭,「它肯定是想暗示你,或者誘導你一些什麼東西。」

「你知道第一個場景里發生的一切代表什麼嗎?」馮斯問,「那個柜子里的乾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貴族見到乾屍就發火甚至拔槍殺人?」

「那可能是一場失敗的辟穀。」何一帆說。

「辟穀?」馮斯一呆,「照你這麼說,柜子里的死人,其實是辟穀失敗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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