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理與現實 第四節

山崎治郎為什麼非要自己扛著七十二公斤的手提箱到貨物託運處的窗口去不可呢?就是說,犯人是如何叫山崎採取那種行動的?

底井武八的疑問可以從西田孫吉的供詞中得到回答:「我和山崎乘『津輕』,與立山先生一塊兒到秋田去。山崎以殺害岡瀨之事協迫立山先生和我。山崎叫立山先生拿出一千萬元、叫我拿出五百萬元給他。可是話一下子談不攏,因而決定到秋田繼續談下去。」

「山崎雖然知道是我殺了岡瀨,可是他卻覺得立山比我更有錢。」

「當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也逃脫不出山崎的手掌時,就決定把他殺掉。」

「我準備了兩個手提箱,行李簽是我用左手寫的,一式兩份。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向山崎詢問他的體重,他說是六十一公斤。我把分量相同的柚子和砂袋裝進手提箱里,而在行李簽上寫成是衣物,和山崎一塊兒送到田端車站。開始時我想只用柚子,可是又擔心一下子買的太多會引起別人注意,所以又往裡面填了幾個砂袋。送手提箱是用的我自己的小型車。我和山崎約定在車站見面。見面時他曾說剛在車站吃了咖喱飯。」

「往行李房送手提箱的途中,我說忽然想起一件要辦的急事,讓山崎自己去辦理託運手續。他按著我說的那樣,到行李房辦了託運。那個手提箱就是其後被發現的裡面裝著死屍的手提箱。我不能讓車站的值班人員看到我的模樣。如果是山崎就沒關係,反正他是要死的。」

底井武八到此明白了一半兒,即為什麼託運人自已卻變成了手提箱中的屍體。另外的一半兒是——

「另外還有一個相同的手提箱,上麵包著白布。叫廄務員末吉放在家畜車中,並且我告訴末吉,別叫車長看到這隻箱子。他把這隻箱子和其他貨物放在角落裡,上面鋪上毛毯,做成一個臨時床鋪的樣子。搬上家畜車的時候,因為上面蒙著白布,即使被車站上的工作人員看到也不會立即注意到那是只手提箱。而這隻手提箱是空的。」

「如果把裝滿柚子和砂袋的手提箱在二十點三十分交到貨運科的窗口,那麼,裝有這隻手提箱的貨車將在第二天的十七點到達郡山車站,這已在兩三天前調査好了。然後再在二十一點去郡山車站的貨運處取回那隻箱子。一切都以配合這個時間為中心,作完了其他的工作。」

「從田端發出的家畜運輸車是二十點五十分開車,二十二點五十分到達小山,為了給後面來的急行」津輕「讓路,要暫時停車。這是我多次到福島送馬,或自己乘坐」津經「了解到的。」

「對末吉把一切的事情都說了,家畜車一到小山,他立即出站去玩玩。」

「我和山崎按約定的那樣,乘十五日的『津輕』,立山先生則坐在這趟車的另外一節車廂里。到了小山的時候,以停在對面的貨車中有『希諾底』為借口邀他下車。山崎以停車只有三分鐘為理由,不想下去。但他拗不過我執拗的勸請,下到月台上來,進到開著門的家畜車中。」

「山崎說:『呀!末吉不在這裡啊!』這時我急忙關了車門,猛不防把他打懵了,然後勒死了他。他甚至於來不及喊叫就斷了氣。我最擔心的是車長來巡視各車廂,可是車長沒來,我們這才鬆了口氣。到車站外面去玩的末吉乘其後的『岩廣』到宇都宮車站,我在宇都宮車站和他換了車,乘由青森來的二時四十分發的普通列車回東京了。」

——到此,都符合底井武八的推定,可是在殺害山崎一事上有出入,就是指西田在小山車站停車中殺害山埼一事。既有被害者喊叫而被發覺的危險;也有怕專務車長來巡視的顧慮。現在想來也確是如此。

「在家畜運輸車從小山發車,到達宇都宮以前的時間裡,急忙把山崎的屍體裝進事前準備好的空手提箱里,和在田端車站寄出的裝有柚子和砂袋的手提箱的外表一模一樣。然後,我向乘『岩廣』來到宇都宮車站的末吉進行了善後布置,就下車了。所謂善後布置,就是在郡山的貨運科把山崎託運的手提箱取出來。我把從山崎手中要回的提貨單交給了末吉,叫他去提取行李。」

「只是我說到了郡山的時候,如從家畜車中下去容易被車站工作人員看見,所以應該在前一站『須賀川』下車,再換乘『希望號』到郡山下車。可是把取出來的手提箱再搬進家畜車中也非易事,好在有夜幕掩護,末吉儘可能選擇較暗的站內線路走,從月台相反方向的門搬進去。而相反方向的門,為了易於搬進貨物並沒上鎖。」

「就是說,從郡山到五百川之間,家畜車中有一個裝屍體的手提箱和一個裝抽子和砂袋的手提箱,貨車到了五百川,末吉把裝有屍體的手提箱丟到了車站附近的草地上。之所以沒有丟到更遠的地方是因為停車時間不夠。幸而是在深夜,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忘說了,在矢板揚言馬生病了,是因為掛在貨物列車上的家畜車到郡山的時間過早,為了把時間調整得晚一些,才不得不用這個辦法。總之,一切都是為了配合從郡山車站提取手提箱的時間。」

「這樣一來,就好象山崎從田端車站託運的手提箱里裝上了山崎自己的屍體一般。警方當局也曾為此而迷惑不解。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想出奇制勝。我只不過是不願意讓田端車站的貨運人員記住我的臉,而使用了山崎。細想來,那是失敗的。如果使用另外的人,就會使人認為山崎是在東京被殺、然後裝入手提箱的,也許這樣更能迷惑人。」

——託運人自己變成手提箱中屍體的奇妙現象,到此全部揭曉。

「還有,車內還剩下一個裝著柚子和砂袋的手提箱。如果沿途把柚子丟掉就會留下蛛絲馬跡,還不如把它們拿到福島賽馬場去,給其他廄務員當作禮品!我是這樣吩咐末吉的。從砂袋中漏出的砂子就是這樣沾在柚子上的。」

——這,都和底井武八推測的一樣。

「我的另外一個失敗,並且是一個致命的失敗,那就是讓山崎給秋田的旅館打電報預定房間一事。山崎認為眼下正是黨代表大會期間,旅館恐怕會客滿;同時又想要和立山先生同住一處,以便談判威脅條件。(山崎也讓我乘十五日的」津輕「到秋田去。)……由於這封電報的原因,被一個叫底井的新聞記者知道了山崎和立山先生一同去秋田的情況。」

「我十六日一早返回東京,給人以我乘前一天晚的『津輕』出發的印象,以掩蓋我十五日在小山殺害山崎的事實,可是這也沒有達到目的。我之所以殺人是為了報答長期以來對我有恩的立山先生,同時也是為了保衛自己。」

——前議員立山寅平以「教唆殺人」嫌疑被起訴,定為有罪。

廄務員末吉以幫兇嫌疑被收審。他是由立山和西田出錢躲在信州鄉間溫泉逍遙時被逮捕的。

底井武八至今仍住在離墓地不遠的狹窄的公寓里,依舊在晚報報社工作,過著低工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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