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工作 第一節

裝有到福島賽馬場去參賽的「希諾底」的貨車,是6月15日二〇點五十分從東京田端車站發出;第二天二十三時五十分好不容易才到達福島車站。這件事引起了底井武八的注意。

問賽馬場的廄務員,也都說是家畜運輸車裝著牛、馬、豬什麼的。停車時飲水、喂飼料很費時間。尤其是運送賽馬,還得有專人跟隨,鐵路當局也給予特別關照。

即使如此也過於慢了,雖然不能和特快列車相比,可從東京到福島的特快只要五小時,而運送家畜的貨車卻要三十小時。

底井武八就此事詢問府中賽馬場的人,他們也都認為是費的時間多了些。

「不論怎麼慢,也用不了這麼多的時間,是不是半路上出了什麼事故呢?」

事故?

對了,廄務員末吉曾說,「希諾底」在半路上得了病。福島賽馬場的其他廄務員也都紛紛打聽這件事。

「希諾底」的主人是前議員立山寅平,他託付給馴馬師西田孫吉加以馴練。它是純英國種,四歲口。前次在中山賽馬和中京賽馬中獲得兩次優勝,在西田馬廄中也是屈指可數的駿馬。

底井武八認為有必要去了解一下家畜運輸車的乘務員。

他聽郡山警察署的警官臼田說,載有那隻箱子的貨車是一九一號,6月16日四點三十分從大宮發車的。

底井武八來到貨車管理處的二樓,他找到一位中年職員說明了來意。那中年職員査了一下出勤表。

「找到了。那次列車的負責乘務員是橫川修三。」

「他今天來上班了嗎?」

「他今天歇班,估計可能在家裡。」

底井武八按著站方介紹的線路找到了橫川修三住的「青葉庄」公寓。

「請問,橫川先生是住在這兒嗎?」

主人橫川是一位二十八、九歲的身量不高的人。

底井武八遞上自己的名片:「今天我是因為個人的事情前來打擾。我和賽馬方面有些關係,請問6月15日二〇點五十分從田端車站發出的貨車是您負責乘務的嗎?」

「這個……請稍等一下。」橫川修三歪頭想了一會兒,「是的。列車的番號我忘了,確實是15日二十點五十分發車,我是那趟車的乘務員。」

「您還記得車上有送往福島參加比賽的馬匹嗎?」

「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

「跟隨馬匹的廄務員是府中馬廄叫末吉的人嗎?」

「這,名字記不清了。……是不是一個三十七,八歲左右、矮粗胖,長得很結實的人?」

「是的。他就是廄務員末吉。」

「越想越對頭,是個很愛馬的廄務員。可他怎麼啦?」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想了解一下,那趟列車是不是到達福島時,大大晚點了?」

「是的。是那樣。」橫川立即肯定地說:「如果按正常情況,應該是16日的十四點到達福島。可是二十三點五十分才到,晚點太多了。」

「怎麼?出了事故啦?」

「若說是事故也可以算是事故,其實是這麼回事。」

這時橫川夫人拿來了果汁,橫川喝完了說:「就您剛才說的那個廄務員,叫末吉吧!在列車從宇都宮車站開出時,他來到最後一節車廂找我,說馬的情況不好,想要請獸醫。那麼一來說不定要在哪一個車站停留很長時間,我沒有答應。這下子惹翻了他,他大動肝火。說什麼這可不是普通的家畜,而是馬中的明星,價值一億元的名馬!我拗他不過,讓步了,同意停留三、四十分鐘讓他請獸醫給馬診冶。」

「唔,是這樣!」

「可是在哪個車站停下來呢?因為已經過了宇都宮,剩下的都是小車站,都不可能找到獸醫。結果決定在矢板車站停車,找當地的獸醫。末吉知道那裡有馬市,因而推想必有獸醫。我因不了解情況,只得同意在那裡停車,但最大限度不得超過四十分鐘。可是列車從宇都宮發出的時間是午前三點零五分,到矢板的時間是五點十分。即使矢板有獸醫,那麼大清早的能否來出診也是個問題。但是末吉說,只要有獸醫,我一定能把他叫起來出診,獸醫肯定是能理解一匹名馬的價值的。問他馬害了什麼病?他說好象是胃腸病。如果不及時治療就不能參加這次在福島舉行的賽馬,弄不好還得用藥物把它殺掉。而這都是廄務員無法推卸的責任。他急得臉都變了顏色,神經緊張。我真無法拒絕他了。」

「那麼把獸醫請來了?」

「請來了。車一到矢板,末吉就立即跳下車去,請來一位六十歲左右,長了白鬍須的老獸醫來。對了,他是個瘦老頭兒。末吉拿著手電筒,把獸醫領進了裝家畜的貨車。……我原同意停車四十分鐘,可是請獸醫就用去了三十分鐘。治療又用了一小時,我又不能半途中發車,結果用了一個半小時。」

「如果是晚點三、四十分鐘,倒也不必特別向福島機務段申述,可是晚點這麼長的時間,就必須詳述理由了。因為和另外的列車會發生衝突。結果,一個半小時的晚點引起了很大波動。為了給其他列車讓路,在那天的下午三點十分才從矢板車站發車。」

「那就是說在矢板車站拋錨了十個小時。」

「是的。為此我飽嘗了機務段主任的白眼哩!」

「那真是遺憾。」

「可是當我看到廄務員不顧一切地為馬而辛勞,我被感動了!可以說是甚而超過了對人的感情,他徹夜不眠地照看馬匹。如果我得了病,我的妻子能象他照看馬匹的一半兒那樣來照看我嗎?我羨慕起馬來了。」說到這兒橫川乘務員開口笑了。

「那馬的病好了嗎?」

「幸好沒有什麼大問題。那位獸醫臨回去的時侯忿忿地說,這麼點的事也值得把我找來嗎?」

「那位獸醫叫什麼名字?」

「我沒問,不知道。不過矢板是個小地方,有獸醫也不會很多,一打聽就知道了。」

「今天打擾您了。多謝。」

底井武八低頭致意,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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