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的主人和訓馬師 第三節

西田和人們談完了話。騎手牽著「希諾底」的韁繩離開了人群。

「請原諒,我失陪了。」末告廄務員小跑著去從騎手那裡接過馬的纏繩,回馬廄去了。在六月的陽光照射下,馬背象天鵝絨似的閃著光。

底井武八來到西田孫吉的面前,「您是西田先生吧!」

「是的。我是西田。」

西田孫吉很有著名馴馬師的派頭。結結實實的肩膀,粗壯的脖子。雖說是只有四十二、三歲,可是臉上的皺紋卻不少。底井武八遞交了自己的名片。

西田孫吉有點象商人那樣子接過名片,眯縫起眼睛來看。

那名片上印著報社的名字。西田如果見過山崎主編,他應該記得報社的名字。底井武八從旁看著他的表情,並沒什麼反應。他知道?還是不知道?還是記不清了?一時無從判斷。

「您是特地從東京來的嗎?」西田孫吉和末吉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是的。」

「您辛苦了。仍然是採訪馬的事嗎?」

「不。有另外一些事想請教。」

「與馬無關嗎?」西田感到有些意外,表情不太自然:「那麼是什麼呢?」

陽光從上面直射在地面的砂子上,再反射回來,顯得格外的熱。

「站在這裡太熱了,咱們一邊走一邊談吧!」西田孫吉向前移動了腳步。

「西田先生,您認識我們報社的主編山崎先生嗎?」底井武八和他肩並肩地走著。

「山崎先生?」他轉過頭來問:「我不認識,是怎麼個人?」

「他本人離開報社時曾說到府中去拜訪西田先生來著。」

「什麼時候?」

「最近。說是最近,其實是大約一個多月以前的事了。」

「哦!那時我到大阪去了,並不在呀!」

「我是聽看家的值班人員說的。」

「並非那樣。半個月以前我並不在府中。」西田孫吉說著臉上現出奇怪的表情:「那位山崎先生怎麼啦?」

底井武八認為也許是西田記不清了。箱屍案在東京新聞或地方報紙都大肆報導過。尤其是地方報紙,對東京的事都報導得比較詳細。

可是這並沒有引起西田的震動。底井武八想暫且不提山崎治郎被害的事。

「我以為西田先生一定見了我們的主編,您們沒見過嗎?」

「是的。我一點都不記得,到底山崎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們的主編是想向您打聽有關岡瀨正平的事。」

「岡瀨正平?」

「您可能也知道,就是那吞食公款案的主人公。並且是在離這裡不遠的飯坂溫泉被殺害的人。」

「我倒是聽說過這個名字。」西田點頭說:「吞食公款是轟動一時的事件,再加上他其後的遭遇,此外沒有任何印象了。山崎先生調査岡瀨正平為什麼要找我呢?」

「他以為您認識岡瀨正平。」

「我?」西田有些吃驚:「真是沒影的事。我只知道有這麼個名字,並沒有任何個人關係。」

「是真的嗎?」底井武八脫口問道。他認為是西田記憶模糊了。

「我知道有個叫岡瀨的人在當時偶爾到馬廄來。請不要誤解,他並不是來找我。他是來找廄務員末吉。那已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他作案的事尚未被發覺以前。」

他們漫步向馬廄走去。有四、五個男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正大聲談論有關賽馬的事,談話中夾雜著有關賽馬的專門術語。

「那時岡瀨為了什麼事來找末吉呢?」底井武八和西田孫吉一面走一面問。

「他來打聽關於馬的情況。」

「他們是什麼因由相識的?」

「這我不知道,一有賽馬,岡瀨就來。他很大方,末吉好象是從他那裡得到不少酒錢。可能是因為末吉提供的情況,他贏了錢吧!」

「他只是見末吉,沒見您嗎?」

「沒有。我對那人是存有戒心的。聽末吉說,他買起馬票來是豪賭的派頭。那時他才二十一、二歲,那麼年輕怎麼能有那麼多錢去買馬票呢?我問末吉,據說岡瀨是N省的官吏。我覺得他不可靠。」

「唔!原來是這樣。」

「迷戀於賽馬而不能自拔,可以毀掉一個年輕人的前途。他那麼濫賭,錢的來源就可疑了,以後準會出問題。我屢次告誡末吉,勸他要多加小心。」

「哦……」

「末吉這傢伙,在我面前裝作聽話的樣子,背后里仍和岡瀨交往、貪圖酒錢。象末吉那種人,他怎麼能預測馬匹的勝負呢?指望他是准輸沒贏的。這還不只是末吉,賽馬場的人若能預見勝負,豈不都發財了嗎?外行的人誤認為他們有神機妙算,其實是一種錯覺。果不其然,其後岡瀨犯罪事實,不斷地在報紙上登了出來。」

「唔……」

「這和我倒沒關係,不過替馬廄的年輕人想想,我就覺得不安。為此,我甚至斥責了末吉。我雖然和岡瀨沒有直接關係,可是比起素不相識的人來,多少還是知道一點。」

「岡瀨從監獄出來以後,沒到末吉這兒來過嗎?」

「不知道,可能沒有吧!」

「其實是來找過末吉,只是不知道到什麼程度。」

「這是真的嗎?」

「這是末吉說的。沒錯兒。」

「真是不可救藥的東西!」西田顯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請您不要對末吉挑明,不要斥責他。正如您知道的那樣,他再也不會來找末吉了。」

「話倒是如此。」西田苦笑了。

他們來到了馬廄附近。

「聽說您在給立山前議員馴練馬匹嗎?」

「是的。我和立山先生是老相識了。他的馬匹托咐給我,除了『希諾底』以外還有兩匹馬,其中的『敏德』在京都比賽中獲勝了。」

「剛才我聽人們說『希諾底』也大有希望獲勝哩!」

「這怎麼說呢?若能象現在這樣,也許不至於慘敗吧!」

「聽說立山先生前天回東京去了?」

「是的。他到秋田去開會,回來時順路到這裡看看馬的情況。」

「聽說『希諾底』到這兒來的途中情況有些不太好?」

「是的。我是其後來的。到這兒以後才聽說的。末吉廄務員為此很傷腦筋。所幸沒有出問題,我才放心了。」

底井武八震動了一下。

西田孫吉說他是後來趕到福島的,這在以前也聽說過。西田好象是追蹤立山前議員,才16日從東京出發到秋田去。16日。這就是問題,底井不覺緊張起來。

「西田先生,您是16日到秋田去的嗎?您坐的是幾點鐘從上野車站發出的列車?我最近有事要從東京到秋田去,想了解一下坐哪趟車方便。」

「立山先生是乘二十一點四十分的特快『津輕』,第二天的八點五十分到秋田。這是趟從東京直達秋田的車,我也是坐的這趟車。再有就是早九點三十五分從上野車站發出的『鳥海』特快,是夜裡八點十五分到。雖也是直達車,但不太方便。」

底井武八明確了西田是乘的16日的特快「津輕」。可是萬一是坐了「鳥海」特快,與山崎治郎的箱子的運輸又有什麼關係?以後査査火車時間表再說。

「底井先生,您究竟是要打聽什麼事才來找我呀?那位山崎主編先生出什麼事了?」這對西田來說是個疑團。

「那位山崎先生被殺了。」

「怎麼?」

「您沒看報嗎?在郡山附近的農村發現一隻裝著死屍的箱子,已引起轟動。」

「那麼說,就是最近報上登的啰!」西田好象是想起來了:「那就是山崎先生嗎?我太忙了,沒詳細看內容,只是看了看標題,還多少有點印象。我已經對您說過,我沒有見過山崎先生,很抱歉。」他忽然警惕起來。

「很失禮,請問西田先生,賽馬一結束您立即回東京嗎?」

「7月5日是最後的一天。還要運送馬匹什麼的,還要在這裡耽擱一天。」

「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太對不起了。再見。」

「那麼,請便!」

底井武八告退出來向大門走去。他想再見見末吉,可是現在太忙,如有必要以後再來吧!

這時恰巧有三個廄務員從他身邊走過。只聽他們說:「你那兒的馬,用貨車運走嗎?」

「已經安排妥當。把取勝無望的馬早些送回東京去,後天就啟程。」

「你也跟著去嗎?」

「跟著去。」

底井武八無意中聽到這些對話,突然停下腳步。

是哬!馬也可以用貨車運送,並且有廄務員跟隨一塊兒乘進貨車,怪不得末吉說在送「希諾底」途中,它出了毛病而擔心。

可是,「希諾底」到底是什麼時侯從東京運出的呢?底井武八向在他身旁走著的三個廄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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