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井武八給田端車站的貨運科打了一個電話。田端車站是貨運的始發站。
「請問,東北線貨車在到達郡山途中有哪些停車站?」
「因列車而異,和客車似的有各種各樣的。」車站服務員在電話中回答說。
「請問,在各站大體停車幾分鐘?」
「這也因車而異。有時大站也不停,有時能停一個多小時。」
「貨車內有隨車值班人員,始終進行貨物整理嗎?」
「不。沒有隨車的值班人員。貨車的車長根據運單進行指揮。」
「麻煩您啦!」
這麼看來,在途中把箱子里的東西換成屍體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列車上的乘務員是同謀,但這是不可想像的。除非是山崎治郎在送去箱子以後,又追上貨物列車,自已再鑽進箱子里變成屍體。不論改裝交換是在哪個車站進行,他(或他的屍體),必須趕上16日四點三十分從大宮發的貨車。
(且慢,且慢)
底井武八注意到那個箱子從田端運往大宮,到第二天16日的四點三十分發車以前是被放置在大宮的。亦即在大宮車站存放了一整夜。
犯人悄悄進入了放置箱子的倉庫,把箱子找出,把山崎治郎的屍體運來,和箱子里的東西倒換。
這也不可能。
偷偷溜進倉庫姑且不論,可是山崎治郎的屍體從何處,以什麼方法運來呢?並且不被巡夜的保衛人員發現,去倒換箱子里的東西可能嗎?即使倒換完畢,倒換出來的東西能瞞得過別人的眼睛,運到車站外嗎?這三種設想都被否定了。
底井武八明白了,以山崎治郎自己把箱子運到車站為設想起點的的各種可能性的探討都不能成立。
搜査本部早就認為,帶箱子去車站是另外一個人,否定了值班員說的那人象山崎治郎的證言。但,底井武八卻為此絞盡了腦汁。
看來搜查本部其後的搜査也沒有什麼可觀的進展,沒有來聯繫什麼。
底井武八在6月30日在上野車站出發,乘車到福島去。到福島時已過了響午。
他在車站前叫了輛出租汽車,徑直來到賽馬場。
福島賽馬場在市街區內。前天是賽馬的第六天;從昨天開始休息五天。但是賽馬場的正面仍然飄舞著彩旗,雖然沒有觀眾,卻猶存繁榮的餘韻。
底井武八現在是來福島會見西田馴馬師的。他還從來沒見過西田孫吉。只要探査山崎這條線索,就必須見見這位知名的馴馬師。
他在賽馬場打聽到西田所屬的馬匹是在五馬廄,在一長排房子的盡頭。
底井武八走向塗著藍青色油漆的馬廄。
因為是在賽馬期間,馴馬師、騎手、廄務員等人熙熙攘攘。一些象是馬的主人啦,報館的人啦,賽馬情況諮詢部的人啦隨處可見。有人在遛馬,有人試騎,有人在觀察,研究那匹馬有得勝的可能。
底井武八來到五號馬廄前面:「有人嗎?」
馬廄內空空如也。聽說西田孫吉帶著兩匹馬到這個福島賽馬場來,可是卻沒看到他。
這時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聽到底井的聲音從馬棚里走出來,他的手裡拿著飼料桶。
「有什麼事嗎?」那青年穿著短褲和襯衫,看樣子好象是見習騎手。
「請問西田先生在嗎?」
「您是誰?」那青年問。
「我是東京R報社的。」
「哦!您是來採訪賽馬新聞的嗎?」
「是的。我有事想見見西田先生。」
「先生不在。」
「他到哪裡去了?」
「也許他在馬場,剛才他去看參賽的馬去了。」
「那麼,我到那邊去找找看。立山先生也在嗎?」
「立山先生前天傍晚回東京去了。」
「那麼說他是看完了賽馬就回去啦!謝謝您了。」他剛要走,又轉過身來:「末吉先生也在這兒吧!」
「是的。他來了,也在馬場那邊。」
「好。再見。」
強烈的陽光照射著馬場。有三匹黑馬在那裡跑動。柵欄的旁邊站著五、六個男人。底井武八走近他們。他們都在專心致志地觀看著馬匹。有的人手裡拿著秒錶和記事本。
底井武八因為沒見過西田,所以他不認識。
「對不起,請問西田先生在這裡嗎?」他向眾人問。
「不在。」一個戴著骯髒的鴨舌帽的男人回答他。其他的人都象不知道的樣子。他們仍聚精會神地看著馬。
「跑出了好成績。」有人說。
「『希諾底』都達到了指標,不愧是西田馴的馬啊!」
「弗隆·泰晤 是多少時間?」
「37.2秒。」拿秒錶的人說。
「這才是好馬,賽起來跑得會更出色。」
底井武八聽到「西田馴的馬」,就停下了腳步。一眼望去,那馬正在並足疾馳。
「那馬得了『日出杯』。它的主人立山寅平前天曾在觀覽席上露過面哩!」
「立山和西田都對那馬下了很大力量,要爭取今年秋季大獎的『菊花杯』哩!」
「聽說在送它來的半路上,它得了點病。現在看起來不象有毛病了。」
「是嗎?它哪兒出了毛病?」
「好象是瘟熱。廄務員非常掛心,請來了獸醫,鬧騰了一陣子。現在完全恢複了。」
那馬疾馳一陣以後,在馬場里慢步走起來,騎手親昵地拍著它的脖子。它的頭前有三、四個人圍在那裡。底井武八想,西田孫吉也許在其中,就走了過去。
剛才從馬背上下來的騎手正在和兩、三個男人說話。
有一位四十二、三歲、體格高大的男人。底井武八心想也許他就是西田!但他沒有立即打招呼,因為那幾人談得正起勁。
這時後面來了一個廄務員,陽光下帽檐的陰影投在他的臉上,雖然面部較暗,但從他的身體特徵看,立即判明他是末吉。
「末吉先生,您好?」底井武八問。
末吉放慢腳步,向他驚訝地看了一眼,立即回憶起來他是曾經到府中去採訪的新聞記者:「啊!您好?」他笑著說,露出一口白牙。
「好熱的天!您很辛苦吧!」
「您才夠辛苦哩,特意從東京趕來。」
「我很喜歡賽烏,我到仙台採訪,回來順路到這裡看看。」
「昨天的賽馬您看了嗎?」
「沒有。非常遺憾。我是因為辦事,剛剛到這兒。」
「哦!您是想要見西田先生來著,他就在那兒,您見過了嗎?」末吉問。
「還沒有,因為他正在和別人說話,我不好意思打擾。」
「沒什麼,那都是他的夥伴。我去給您請來。」
「謝謝。等一會再請他吧!……末吉先生是您在負責照看那匹『希諾底』嗎?」
「是的。」
「剛才人們還在議論,說它恢複得很好。」
「您是指什麼說的?」
「聽說在運送途中得了熱瘟似的病,現在沒事了吧!」
「是的。托您的福。」末吉正了正帽子說,「請來獸醫給瞧了瞧,沒有什麼大事。前天出了這件事,為了慎重沒叫它參賽。西田先生打算在下個月的比賽中讓它參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