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冰冷的徽章

霄辰士兵,該死的!這正應該是麥特需要的,但那些骰子卻還在他的腦袋裡轉個不停。「諾奧,找到艾格寧,警告她要小心。奧佛爾,你去警告那些兩儀師,還有伯薩敏和汐塔。」那五個女人應該是在一起的,至少不會相離太遠,那兩名曾經的罪奴主會跟蹤三名兩儀師去任何地方。光明啊,麥特只能希望那些兩儀師沒有去小鎮里,那肯定會像是把黃鼠狼扔進雞窩裡一樣!「我到馬戲團門口去,看看我們是否遇到了什麼麻煩。」

「我要是再用這個名字叫她,她肯定不會響應我的。」諾奧一邊嘟囔著,一邊從桌邊站起來,他的動作相當敏捷,但看看他的身子,你又會覺得他的身上應該有一半的骨頭都折斷過,這同樣給人一種很不協調的感覺。「你知道她不會的。」

「你也知道我說的是誰。」麥特嚴厲地對諾奧說道,同時向圖昂和賽露西婭皺了皺眉。這件關於名字的蠢事完全是她們的錯。賽露西婭已經告訴艾格寧,現在她的名字是「無船的萊伊紋」,艾格寧立刻接受了這個名字。麥特可不打算容忍這種蠢事,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艾格寧,艾格寧遲早會恢複理智的。

「我只是說說而已。」諾奧答道。然後他向奧佛爾轉過頭,「來吧,奧佛爾。」

麥特跟著他們向車廂外走去,但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圖昂又開口了:「不警告我們留在馬車裡嗎,玩具?不留下個人看著我們嗎?」

那些骰子在警告麥特,他應該去找哈南或者其他紅臂隊過來,讓他們守在馬車外面,以防萬一,但他毫不猶豫地把這種警告扔到腦後。「你答應過我。」他一邊說,一邊戴上帽子,他覺得自己得到的那個微笑讓他完全值得冒這個險。光明燒了他吧,她光彩燦然的臉真是好看。女人永遠都是一場賭局,但有時候,只要能贏得一個微笑就已足夠了。

在馬戲團大門口,麥特知道祖拉多沒有霄辰人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就在大道對面,幾百名士兵正脫下鎧甲,從馬車上卸下貨物,按照整齊的陣列搭起帳篷,豎起拴馬欄,一切工作都以很高的效率,井然有序地進行著。麥特還看到了頭盔邊緣垂著鏈甲護面,胸甲上圖繪著藍、黃、綠色條紋的塔拉朋人,另外一些同樣在胸甲上圖繪彩紋的步兵正在架起長槍和弓矢,他們的弓比兩河長弓要短許多。麥特相信他們是阿瑪迪西亞人。塔拉朋人和阿特拉人都不喜歡步戰,而且霄辰人麾下的阿特拉士兵出於某種原因,在鎧甲上會有不同的標誌。那支隊伍里當然也有真正的霄辰人,麥特能看到的差不多有二三十人,他們都披掛著那種由多層甲片拼成的彩繪鎧甲,戴著大甲蟲頭一樣的怪異頭盔。

三名士兵正穿過大路,向馬戲團緩步走來,他們都是瘦削、強悍的男人,穿著藍色的外衣,領子上有綠色和黃色條紋。不過這些衣服都不算華麗,雖然能看到穿戴鎧甲的痕迹,但上面並沒有軍銜。他們只是普通士兵,不過對麥特而言,他們依舊像紅蝰蛇一樣危險。他們之中的兩個人可能是安多或莫蘭迪人,甚至有可能是來自兩河的,不過第三個人有著沙戴亞人那種眼角上翹的眼睛和蜂蜜色的皮膚。他們在馬戲團大門口沒有作任何停留,就走了進來。

一名看大門的馬夫吹了三聲短口哨,這個訊號立刻被傳進馬戲團里,在各處重複著。另一個名叫波林的斜眼馬夫將裝錢的玻璃罐推到那三個人的面前。「入門費每人一個銀角子,長官。」他的語氣相當溫和。麥特曾經聽到過他對另一名馬夫用這種語氣說話,而轉瞬間,他又用一張凳子打破了那名馬夫的頭。「小孩是五個銅子兒,如果孩子的頭頂還不到我的腰,就只收三個銅子兒,不能走路的嬰兒免費。」

那名蜂蜜色皮膚、面相有些沙戴亞特點的人抬起手,彷彿要把波林推開,然後他猶豫了一下,本就彷彿岩塊一樣的面孔變得更加冷硬了。他身邊的另外兩個人都挺起身子,握緊了拳頭。

麥特聽到身後傳來許多腳步聲,彷彿馬戲團里所有的人都跑過來了,無論是穿著花哨演出服的演員,還是穿粗布羊毛衣服的馬夫,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棒子或者類似的東西,就連盧卡也不例外。他穿著一件色彩鮮艷的紅色外衣,綉在上面的金色星星一直蔓延到他的翻靿靴子那裡。赤裸著胸膛的派塔是麥特見過的最溫和的男人,但現在,他陰沉的面孔正如同雷暴來臨之前的黑雲。

光明啊,這會釀成一場屠殺!那三個人全副武裝的同夥們就在百步之外。麥特·考索恩覺得自己應該行動了,他暗中摸了摸袖子里的飛刀,又聳聳肩,確認過掛在脖子後面的那一把,現在他沒辦法檢查外衣和靴子裡面的匕首了。骰子依舊如雷鳴般在他的腦袋裡旋轉,他開始計畫如何帶圖昂和其他人離開,他還要讓圖昂在他身邊多留一段時間。

還沒等災難最終爆發,另一個霄辰人出現了,她穿著藍、綠和黃色條紋的鎧甲,右手將頭盔夾在腰間。她也有蜂蜜色的皮膚和上翹的眼角,在她的黑色短髮中能看見一些零星的白點。她比那三個男人矮將近一尺,在她的頭盔上也沒有羽毛,只有一個青銅箭頭一樣的小徽章,但先前的那三名霄辰士兵一看到她,立刻站得筆直。「看樣子,這裡馬上就要發生一場暴亂了,雖然我並不感到吃驚,但還是要問一句,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呢,毛銳?」她的聲音悠緩而且帶有一種特殊的鼻音,「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們付了錢,旗尉。」那個蜂蜜色皮膚的男人用同樣帶著鼻音的語調說道,「但他們說,既然我們是帝國士兵,就要付更多的錢。」

波林開口想要說話,但那名女軍官一抬手,他立刻閉上嘴。女軍官掃視了一眼聚在她面前的那些拿著棍棒的人,看到盧卡的時候,她停了一下,搖搖頭,然後將目光轉向麥特。「你看到發生了什麼事嗎?」

「看到了。」麥特回答,「他們不掏錢就想進來。」

「看來你走運了,毛銳。」軍官說道,那個叫毛銳的驚訝地眨了眨眼,「你們三個都走運了,因為你們不必再花錢了。從今天起的十天之內,你們將在營地中被禁足,十天之後,大概這個馬戲團也要走了。當然,這十天里你們不會得到薪餉,你們要去給馬車卸貨,這樣本地人就不會以為我們要高過他們一等了。還是你們想要得到一個反抗上級的指控?」那三個人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這顯然是一個非常嚴厲的指控。「我相信你們並不希望如此,現在,快去工作,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否則我可能會考慮把一星期的禁足改成一個月。」

「是,旗尉。」三名士兵異口同聲地答道,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向霄辰人的營地跑去,同時還迅速地脫下了外衣。他們都是些厲害的傢伙,不過這個旗尉比他們更厲害。

霄辰旗尉並沒有要跟隨那三名士兵離開的意思。盧卡向前邁出一步,以誇張的動作鞠了個躬,但她又揮手阻止了馬戲團主致謝的話。「我不太喜歡別人用棍棒威脅我的部下。」她緩緩地說著,伸手按住劍柄,「即使對毛銳,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過,你們顯示出了你們的骨氣。你們之中是否有人願意過一種充滿了榮耀和冒險的生活?和我一起跨過這條路的人,就能加入我們的部隊。雖然你穿著這種莫名其妙的紅衣服,但我覺得你天生就是一名槍騎兵。我打賭,假以時日,我會讓你成為一位真正的英雄。」馬戲團的成員們紛紛搖著頭。有些人看到麻煩已經過去了,便開始退了下去,派塔就是其中一個,盧卡則彷彿被棒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還有一些人聽到霄辰軍官的徵募邀請,也都呆立在原地。不過,在馬戲團里工作拿到的薪水總會比普通士兵更高,而且還不用冒被利劍刺穿的危險。「那麼,只要你們還在這裡,也許我仍然有機會說服你們。你們在帝國的軍隊里不太可能發大財,但我們會按時發薪餉,而且能有擄獲戰利品的機會。我們的飯菜種類並不固定,不過總會有熱飯,而且能讓你們吃飽。白天的訓練時間很長,不過這就意味著你會夠累,能在晚上睡個好覺。如果你晚上沒有工作的話,有興趣嗎?」

盧卡打了個哆嗦:「謝謝,長官,不過我們沒興趣。」聽他的聲音,彷彿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嚨。有些蠢人以為軍人高人一等,能夠得到別人的羨慕與奉承,一些愚蠢的軍人也會這麼想。「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原諒,我們還要進行演出,如果讓觀眾等太久,他們一定會不高興的。」他最後又警戒地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彷彿是害怕她會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拖走,然後才轉身朝馬戲團的人喊道:「全都回你們的舞台去!你們在這裡磨蹭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回舞台去,否則觀眾可就要我們賠錢了。」盧卡說的最後這句話對於他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如果讓盧卡在退賠入場費和發動一場暴亂中選擇,他肯定沒辦法決定是哪一樣更能接受。

看見人們紛紛散開,盧卡一邊匆匆跑進馬戲團,一邊還不時回過頭來瞥她,霄辰軍官又將注意力轉移到麥特身上。現在除了兩個看門收錢的馬夫以外,馬戲團的人就只剩下他了。「那麼你呢?看樣子,你也許能成為一名軍官,對我發號施令。」她似乎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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