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狂瀾之卷 第九十章 喜歡

【上】

安玉京喝道:「倪公,你逆天行事禍亂神府,就不懼安天王么?」

倪天高不以為然道:「安天王?我攻佔鼎爐峰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親自打開了『天鼎虛境』。猜我看到了什麼——」

他嘿然一笑道:「虛境里空空蕩蕩,哪有什麼安天王——他騙了我們所有人,根本就未在虛境中閉關!」

「不可能,你胡說!」安玉京渾身一震道:「當日我和你都是親眼看見安天王走進虛境閉入死關的!」

倪天高雙目不經意地一瞥安玉京,宛如兩道雷霆利刃直插靈台,懾得他一陣膽寒。

「很好,我也正想問你,安天王究竟去了哪裡?」

安玉京全神貫注護持靈台,苦苦抵禦倪天高的目光壓迫,澀聲道:「明知故問!」

眾人聽這兩人交鋒,均都震驚不已——又有誰能想到,安天王竟然不在天鼎虛境里,然則這四年間他究竟去了哪裡?!又或者已然羽化飛升,甚而被倪天高秘密擊殺,此刻故意遮掩。

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以至於近乎讓人失去判斷力,難以知曉到底哪件事是真,哪件事是假?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這時候,幽鰲山忽然開口道:「倪兄,我不明白。凌煙閣一戰後,離公與玄龍馭雙雙陣亡,下任北冥神府的府主之位非你莫屬。你又何必迫不及待地策動元老會謀逆,甚至不惜釋放出幽禁在北冥海中的諸多鬼帝?」

「環顧神府諸公,離傷秋參悟造化修為卓絕,可惜為情所傷鬱結自艾,不是豪傑胸襟;幽杞人心思縝密內斂堅忍,卻失之於陰柔秀雅亦非英雄本色。能與我比肩者,惟鰲山兄而已,餘子皆不足畏。」

倪天高看向幽鰲山,從容說道:「因此當我發現你突然回返北冥山城,開始暗查當年之事時,就知道早晚會被你尋出蛛絲馬跡。另外隱雪尚在人世,對我而言暴露的危險無疑更增一層。更麻煩的是,我始終懷疑安天王並未真正閉入死關,隨時可能回來重掌大權,令我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聽他當眾將包括離傷秋、幽杞人在內的北冥神府群豪貶得一錢不值,惟獨對那個醉鬼幽鰲山青睞有加,冷月禪、玄彬等人的臉色都變得有點兒不自然,只是心機深沉隱忍不發罷了。

幽鰲山察言觀色心中雪亮,哈哈一笑道:「倪兄盛讚,鰲山愧不敢當。只憑倪兄輕描淡寫的隻字片語便教在場諸公對我暗生芥蒂,這等手段鰲山自愧不如!」

倪天高油然一笑也不辯駁,負手而立轉向珞珈道:「小妹,你有什麼想問我的么?」

「沒有。」珞珈幽幽地笑了笑,「如果能夠回到從前,我希望你能選擇另一條路。」

「或許吧,可惜我們誰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也不可能永遠生活在過去。」

倪天高輕拂衣袖,像是要抖落去心中最後一絲對過往的眷戀,舉目眺望極遠處黑黢黢的虛空,淡然道:「你們中有誰想動手,來吧。」

天地忽然寂靜下來,十數雙目光牢牢盯視在倪天高沉靜如水的臉龐上,呼嘯過朱顏天的煞煞陰風吹捲起他的衣袂,恰似一尊遺世而獨立的隱者,卻在一眾北冥神府頂尖高手的包圍中崢嶸顯露,我意獨行。

但任他修為通天徹地,即便臻至大千空照的無上化境,亦不可能從珞珈、幽鰲山、楚天、晴兒以及諸多世家家主的合圍中兔脫而去。即以眼前的鼎盛陣容,連號稱魔門第一高手的魔教前任教主林盈虛亦要退避三舍!

晴兒冷冷凝視面前這個害了母親一生,卻又給了自己生命的人,寒聲說道:「倪天高,你那日鬼鬼祟祟出現在大崖山獵戶村的廢墟中,究竟所為何事?」

話音落下許久,未見倪天高回答。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唇角含著一抹孤傲而略帶譏誚的笑意,彷彿入了定出了神。

「不好!」霎那間楚天、幽鰲山、晴兒、莫靖軒、冷月禪、寂商玄等人不約而同出手攻向了倪天高。

登時刀光劍影掌風激蕩,盡皆轟擊在了倪天高的身上,發出「砰」的一記爆鳴。

一團亮白色的濃烈光芒爆綻開來,倪天高的身影不可思議地融化消失,只剩下穿在身上的那襲白衣被罡風激起,冉冉舞動在空中,接著又「啪」的脆響炸裂成無數雪白的殘片,繽紛飄落。

「物化我身,神遊天外!」安玉京的臉色格外難看,低啞的嗓音道:「他竟已煉就了『化物神訣』,以一件白袍幻變成身外化身,真身卻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憑藉『神遊之術』瞞過我們的靈覺鎖定隱遁逃逸!」

冷月禪收住掌勢,徐徐道:「據我所知,這兩門絕學只記載於《北冥盛典》最後一篇中,非府主本人不得翻閱參悟。倪天高又是從何處得到的修鍊法訣?」

珞珈靜靜看著滿天飄灑的白色衣片,仿似對此早有預料,俏臉上沒有一絲訝色,回答道:「冷侯可曾聽說過幽元殿十二銅柱?整部《北冥盛典》秘學,盡數印刻在其中的四根銅柱上。」

冷月禪一省道:「原來如此!」想著倪天高即能令元老會俯首帖耳惟命是從,自然能夠輕而易舉地得窺十二銅柱上的各種北冥神府絕密魔功。

海笑書問道:「郡主殿下何以對幽元殿十二銅柱的事了如指掌,莫非你也見過?」

珞珈蔑然一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海笑書哼了聲道:「請恕我多疑,倪天高可是你的嫡親兄長!」

雖然這話說得隱晦,但機鋒暗藏,任誰都能聽的懂其中隱含的言外之意。

楚天突然朝他走近,海笑書暗自一凜全神戒備道:「不知楚兄有何見教?」

楚天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一笑道:「我忽然想起了玄龍馭,他是海兄同父異母的至親手足吧?」

海笑書面色微微一變,他當然聽得出楚天話語里的譏諷之意。奈何對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僅巧妙化解了自己對珞珈的質疑,更連消帶打嘲弄了他一把。

看到海笑書受窘的尷尬模樣,幾個與他存有舊怨的家主不由暗呼痛快。

玄彬更是恨他「吃裡扒外」險些顛覆了本家,故意嘿然笑道:「楚兄弟你有所不知,海公子那是大義滅親,佩服啊佩服!」

海笑書眉宇一挑殺機畢露,峻聲道:「老匹夫,你說什麼?」

話音未落楚天臉上笑容驀斂,趁對方分神喝罵之際突然探出左手抓向他的脖頸。

海笑書急忙退身出掌封架,哪知楚天由爪變拳在他掌上砰然一擊。

海笑書頓感一股巨力涌到,自己的左掌不由自主往右側轉,反打他的胸口。

「撥雲見日!」海笑書情知不好,無暇細想疾出右掌擋在胸前,「啪」的雙掌交擊,等若自己的左右手結結實實幹了一架,震得氣血涌動身軀搖擺。

不等他緩過勁來,楚天的右手後發先至已按定在海笑書的脖子上。

冷月禪大吃一驚,欲待救援已然不及,眼看海笑書落入楚天之手他更是不敢輕舉妄動,急道:「楚公子,手下留情!」

楚天面色冷峻,一字字道:「再敢辱及珞珈,我殺了你!」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緩緩放開海笑書的脖頸,身形一晃已退到珞珈和晴兒的身邊。

海笑書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卻知這時跟楚天翻臉只會自取其辱殊為不智。他忽地怒氣盡收,朝楚天展顏一笑,說道:「我不過是想和郡主殿下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未料招致楚兄誤會,甚是抱歉。」說罷,向珞珈躬身一禮道:「郡主殿下,請恕我方才無禮冒犯。」

珞珈亦暗自佩服這傢伙能屈能伸,變臉如翻書的本事。她縴手輕掩檀口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道:「希望海公子下次能想個有趣點的笑話,相信我大哥一定愛聽。」

幽鰲山看著海笑書口蜜腹劍笑裡藏刀,楚天冷笑不語鋒芒畢露,而圍觀的玄彬、安玉京等人或幸災樂禍,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大伙兒宛若一盤散沙,真不知如何能夠翻轉局面對抗倪天高。

他沉聲說道:「各位,倪天高即已脫逃,勢必會調遣麾下高手展開報復。朱顏天已非久留之地,我們必須立即離開。」

莫靖軒贊同道:「鰲山兄說得不錯,勾漏幽淵也是不能去了,我們得另尋安全所在。另外還需儘快遣人通知雲仙子儘快撤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楚天篤定道:「不要緊,我們原本就不去勾漏幽淵。那是我有意誆騙倪天高,好將他引到勾漏幽淵,方便我們從容轉移。事實上,雲仙子等人早已啟程前往亂離火泊,我們徑直去那裡與他們會合。」

「亂離火泊?」幽鰲山眸中露出一縷讚賞之色,撫掌道:「好地方!」

想著倪天高興師動眾卻在勾漏幽淵撲空的情形,寂商玄亦是呵呵笑道:「楚公子,你這是和倪公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只可惜無法親眼目睹他那時的表情。」

楚天搖頭道:「沒關係,他更好看的表情還在後頭!」

【下】

有一干經驗豐富的世家家主坐鎮,將近兩千人的遷徙轉移井然有序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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