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五章 神淚

「你到底是誰,怎麼可能擁有三尊神君金像,怎麼能夠發動黃泉鎮魂塔?」

屠菩提的嘶吼再次打碎了剛剛寧靜下來的夜空,滿是驚駭與不信。

「黃泉鎮魂塔」不是擁有了三尊神君金像就能發動的,更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就祭出來玩玩的。那是鬼獄門終極靈術之一,必須是同時具備水火風三種頂級靈術修為的絕世人物才能施展。

恰恰裴鐫是擁有奈何錢的鬼獄門嫡系的傳人。他雖然還達不到像老鬼那樣的境界,但搜刮來的三尊神君金像卻足夠彌補這個缺憾。

「鏗!」裴鐫用天下刀作出了回答。他的身形與刀光合二為一,像一支劃破長空的利箭應聲斬裂東北角上的那盞許願燈。

這可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事情。八盞許願燈的燈罩看似是一層薄薄的紙張,卻是用無數珍惜材料耗時二十年才能鑄煉成功。也只有像天下刀這樣用烏金打造,並加持了雪瑪瑙和風原石的曠世神兵才能辦到。

假如說剛才數萬火天鵝毀於一旦,只是教屠菩提感覺肉疼。那現在他不僅是心疼,還要外帶無比的頭疼。他這才明白,自己招惹了一個壓根招惹不起的主。

「王石俱焚,七星聯爆!」由於許願燈已被裴鐫毀了一盞,他無法發動最為厲害的「爆八卦」,只能退而求其次施展「七星爆」。

這一爆等於主動將剩下的七盞許願燈也全部毀去,損失不可謂不慘重。但拼到了這個份上,屠菩提已沒有退路。只要能搶到小聶,許願燈爆就爆吧!

「轟轟轟——」每一盞許願燈爆炸的威力都相當放一名合虛級高手自爆元神。

這種大規模的自殺式襲擊別說裴鐫沒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今夜,他有幸成為了事件的親歷者,全賴放屠菩提狗急跳牆。

「開什麼玩笑?」裴鐫頓時覺得山搖地動,有一顆原子彈被戰爭狂人引爆了。

不錯,他身上是有一尊琉璃沙漏可以遮風檔雨。但這玩意兒畢竟只是二級土靈器,用它擋擋常規火力攻擊還可以,但要對付核打擊,那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這樣乾的結局:找死!

裴鐫不曉得屠菩提的腦袋是不是進水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連自己都躲不過七星爆的大殺器發威,小聶還不給炸成渣了?他忙活半宿,究竟是為了什麼?

嗯,世上也有這樣一種人: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換成屠菩提,那就是他搶不到小聶,刀雪憐等人也休想撿便宜。

裴鐫唯有這麼解釋屠菩提連爆七燈的犯罪動機。經過他的粗略估算,必須在一秒鐘之內逃到距離爆炸中心之外至少二十里遠的地方才能僥倖撿回一條小命。

換而言之,他必須擁有一萬米每秒的時速才有可能脫險。但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拿了奧運會金牌的百米飛人博爾特站在這兒,也只有完蛋的份兒。

「難道屠菩提就不怕炸嗎,除非他屁股底下騎著一架太空梭。」裴鐫突然想到。

就這樣,為了考慮清楚上述一系列涉及生死的重大人生命題,他已經整整耗費了零點零一秒的寶貴光陰,餘下來的時間不足零點九九秒。

賭了,裴鐫壓上所有的生家性命,向下方的原始森林裡俯衝。如果立體的看,他沖向的目標正好是和七盞許願燈構成的圓心位於同一條垂直線上。他的身速快到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但就是這樣依舊逃不過七星爆的轟擊。

「砰砰砰!」洶湧磅礴的暗紅色光海呼嘯而至,輕而易舉地擊碎了裴鐫在身周布下的三道靈氣防護罩。四面八方湧來的巨大氣浪如一台碾壓機,裴鐫感覺到自己的護體真罡已在支離破碎,耳畔是風的呼嘯和小聶驚恐的尖叫匯合成的銳利聲浪,隨時都會將耳膜刺穿。

就在裴鐫覺得自己即將被炸成渣粉的剎那,他的眼前一黑,四周頓時變暗,被一團詭異莫名的烏光籠罩。

熱浪、罡風、血光、轟嗚……所有的一切在瞬息間遠去,就像自己已來到了另外一個遙遠而陌生的空間里。

「砰!」他的身子猶如一顆勁爆的石彈,狼狽不堪地砸進林間的泥土裡,形成了一個深達半丈的大凹坑。

塵土飛揚,金星亂冒。裴鐫「哇」地吐了口血,渾身經脈如琴弦亂顫,真氣海嘯於狂亂崩離,麻木到已不覺得疼。

反倒是後背上的小聶有裴鐫作為肉墊緩衝,情形好上許多。但她也只顧著閉氣雙眼不停歇地尖聲驚叫,雙手死死掐在裴鐫脖子上卡得他更加透不過氣來。

裴鐫若有所覺,吃力地抬起頭來,從鼻子耳朵嘴巴和眼角滲出的血滴仍在不停地往下淌。他模模糊糊看到一雙草鞋,再往上是一條苦行僧打扮的光頭老者的黑影。

老者的右手提著一盞燈,外觀和許願燈一模一樣,發出的卻是烏光。烏光若有若無,在他的身周形成一團五丈方圓的光膜,卻是眼下最安全的世界。

「暗夜神燈,萬燈之母……你姥姥的,屠菩提靠的果然是這寶貝。」

裴鐫知道自己賭贏了,他想得意的哈哈大笑,發出來的卻是聲痛楚的呻吟。

「你本可以不死的,」屠菩提像一個在傾聽死囚臨刑前懺悔的神甫,臉上滿是憐憫,緩緩道:「但你死了我才會快樂。」

「能請教你一個問題么?」裴鐫每一口喘息都帶出一大口血沫,很詫異背後的小聶還能中氣十足的尖叫不停。「你的左腳為什麼沒有腳趾?」

「小時候家裡窮啊。有一天我的一根腳趾發黑,我媽請舅舅來醫治。他說我中了毒,要想活命就只能把壞死的腳趾切掉。」屠菩提滿懷悲情地回答。

「即便如此,你左腳不是應該還有四根腳趾嗎?」裴鐫同情地問道。

「那是第二天,我發現又有一根腳趾發黑。母親請來舅舅,又將它切除。」

屠菩提望著光禿禿的左腳,喃喃道:「於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所有的腳趾都被切掉了。到了第六天,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整個左腳都發黑了。」

裴鐫忍不住打岔道:「那你舅舅就應該將整隻壞死的左腳全都砍了才對。」

「那時候舅舅也不敢再醫了。無奈之下,家裡變賣了唯有的兩畝茶田,帶我去八十里外的巫寺求醫。巫寺里的人看了我的左腳說:這不是中毒,而是裹腳布褪色給染黑的……」

不會吧?裴鐫目瞪口呆,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笑嗎,一點都不好笑。」屠菩提搖搖頭道:「貧窮、愚昧、無知,是人類的天敵。從這件事後,我就發誓要成為神廟弟子,要做人上人。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再也不用裹腳布。現在我的故事已經講完,也該送你上路了。」

「不要殺他!」小聶突然叫道:「我跟你走,你放過他!」

屠菩提怔了怔道:「對不起,你現在還沒有資格號令我。」舉起了布滿魔氣的左掌。

「拼吧——」裴鐫肚子里嘆了口氣,凝念召喚兩大靈奴和三具屍靈。

他並不指望這五位仁兄能打退屠菩提,但只需再拖延片刻,自己剛才偷偷服食下去的金漿玉液就能發揮效力,以爆制爆給對方也來記狠的。

「等等!」小聶的嬌軀從裴鐫的身上坐起來,顫抖的小手解開了腰帶將衣衫敞開。

屠菩提一呆,裴鐫也禁不住艱難地扭頭回望,傻眼道:「好像不是時候吧?」

小聶恍若沒聽見。她的手在抹胸上微微一頓,驀地咬牙扯了下來,露出一對才露尖尖角的小荷蕾。她們遠談不上飽滿,但粉雕玉琢亭亭玉立,那兩點粉色的嫣紅隨著胸脯劇烈的起伏在夜風裡瑟瑟顫抖,惹人憐愛。

就在兩朵花蕾之間,那淺淺的谷灣之中赫然印有一顆如相思豆般的殷紅圖符。

當小聶的上身完全曝露在夜色中的一霎,從胸間的紅豆里散發出一團柔和而冰寒的玫瑰色光彩,剛好籠罩在裴鐫的身上。

「玄烏之淚!」屠菩提叫道,毫不遲疑地運起全身功力凝掌向裴鐫頭頂拍落。

「鏗!」裴鐫彈身而起,天下刀雷鳴如吼,以睥睨天下的無敵氣勢迎向屠菩提。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粉色的玫瑰光彩滲入裴鐫的體內,不僅令他的傷勢瞬間痊癒,而且同時將鬼獄真罡的功力提升了三倍不止!

「嚓!」天下刀勢如破竹,斬斷屠菩提的左掌,寒光一閃又抹過他的脖頸。

「好美啊——」屠菩提的人頭飛起,在意識消散之際留下了這樣三個字。

「總算我們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裴鐫單膝踞地,以刀駐地望著屠菩提仰天跌倒的無頭屍體說道。

一刀發出石破天驚,但他體內奔騰的鬼獄真罡也漸漸平息,又恢複了原來的水準。

欣慰的是傷完全好了,那團粉色的神光簡直有起死回生之效,卻不知能不能救治堯靈仙所中的六道寂滅?

「我可以回頭嗎?」看見周圍的粉色光芒淡去,裴鐫很君子地問道。

小聶沒有應聲。裴鐫只當她默認,飛快地轉回頭。令人遺憾的是小聶已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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