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下) 第五章 最毒婦人心

天底下到底有沒有白吃的午餐?皇帝會不會白髮工資?正確答案永遠不變。所以隨後錢沛聽到皇帝用十分親切而誠懇的口吻和自己商議道:北疆吃緊,白日寒又在此地經營了二十多年,為了不打無把握之仗,急需一位大智大勇且忠誠可靠的天才不畏艱難險阻,深入敵後展開高效率的情報收集和策反工作,為寡人的御駕親征掃清障礙。尤其要探測到羅剎人與白日寒,謝端儀之間的動向,如果三流合一妄圖結成同盟,則必須破壞到底。

無奈人才難得,天才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皇帝陛下思來想去,不知殺傷了多少腦細胞,始終未能找到合適的人選,只好不恥下問向錢沛徵詢建議。

錢沛拍胸而起,以大無畏與捨身侍鷹的精神向皇帝兄弟毛遂自薦道:「陛下,你覺得我怎麼樣——是不是忠誠可靠,智勇雙全?」

是啊,天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怎麼就老花眼看不到?你的老婆孩子不都還在寶安府么,正好可以順道回家全家團圓啊。何況白日寒是你的舊仇人,居巫奇是你的新仇人,如果你僥倖成功,不正好可以一箭雙鵰,一舉多得,精忠報國,光宗耀祖么?!

禹龍宣於是龍顏大悅,對錢沛主動請纓的熱忱表示由衷的讚賞。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等堯靈仙過了頭七,錢沛的傷勢初愈便立即北上。

自然皇帝深諳不差餓兵的道理,他慷慨贈送給錢沛一個北疆巡護使的頭銜,並安排智藏教的太元聖母和玉清宗的新任掌教玄機真人率領大批門下同行以策萬全。

這一尼一道顯然是沖著謝端儀、傾城幾個高層人物去的,有他們當打手,錢沛增添了不少信心。

兩人談定條件,禹龍宣起駕回宮,錢沛和雪中寒等人將他恭送出門。

見禹龍宣的大隊人馬去遠,錢沛牽著馬也離開了公主府,獨自向西行去。

他在馬上回頭望了眼被夜風吹得微微晃動的白燈籠,此刻天空孤星慘淡,地上門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那麼,自己一個人該去哪裡呢?

錢沛策馬來到繡衣使總署,莫大可果然在挑燈夜罵。這傢伙也不知熬了多少個通宵,兩眼血紅鬍子拉碴,隔著老遠就聞到一股子刺鼻酒氣,正在狗血淋頭地訓斥幾個手下。

看到錢沛進來,莫大可突然失了罵人的興緻,他揮揮手,幾個手下如獲大赦,夾著尾巴一溜煙地逃走。

錢沛悶聲不響地一屁股坐下,從桌案下頭掏出半壇酒,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大口,嗆得一邊咳嗽一邊流眼淚。

「莫大可,你也算是有品有級的人了,手上又不缺銀子,幹嘛還作踐自己,盡喝他娘的劣酒,你丟不丟人?」

「別糟蹋老子的好酒,這可下我花了五十兩銀子買的——永安老德記三十年珍藏竹葉青。」莫大可很心疼,劈手搶過錢沛手裡的酒罈。

「你喝酒還用花銀子?」錢沛懷疑道,一股股酒勁直衝腦際,五臟六腑燒得難受。

「廢話,老子可是好官。愛民如子,清正廉明,你懂不懂?」莫大可粗聲粗氣道,「你心情不大好?」

錢沛一屁股坐到莫大可身邊,口中吟道:「生如夢,神馬都是浮雲。你懂不懂?」

莫大可瞅著錢沛默然半晌後,體貼道:「要不我想法幫你舒通舒通?」

「幹什麼?」錢沛一抬頭,就看到莫大可的拳頭在自己眼前正快速無極限放大。

「砰!」錢沛鼻血橫流,仰面摔倒。沒等他奮起反擊,莫大可的老拳已如同雨點一樣砸落下來。登時,錢沛的眼前一片星光璀璨外加禮花爛漫。

可莫大可越打越沒勁,拳頭下的錢沛既不掙扎反抗,也不叫喊求饒,這讓莫大可感覺很無趣——作為一個有品有級的惡霸,他收住拳頭問道:「通了沒?」

錢沛雙目無神地躺在地上,他慢慢伸手抹去唇角的血絲,猛一拳打在莫大可的小腹上。然後,他冷笑著瞅著疼得面頰肌肉直抽抽的莫大可不語。

莫大可怒了,自己一時心慈手軟,不料反遭暗算。結果就是太歲頭上有人動土,老虎屁股被人摸了。

兩人你來我往拳拳到肉,處處濺血,在地上翻來滾去打成一團。外頭的親兵聽著熱鬧,卻沒誰往裡探頭,更沒人勸架。過了好一陣子,屋裡漸漸安靜下來,兩個鼻青臉腫的人面對面呼呼喘粗氣。

「沒出息,老子還沒怎麼用勁呢!」莫大可看到錢沛的臉上有眼淚混合血漿流下。

「等靈仙明天上午火化後,我就北上。」錢沛垂下眼皮靠倒在牆上。

「前後腳吧,」莫大可一點兒也不覺著詫異,「我這繡衣使總管也干不長了。」

錢沛緩緩點頭道:「那咱們北疆見!」他知道,莫大可也好老鬼也罷,絕對不會放過居巫奇。但自己放出去的血債,哪能藉手別人討回?!

「你也要當心。」莫大可提醒錢沛,「凡下知道余雲煙過去的人,都是他們滅口的對象。公冶子、公冶孫、厲橫遠、包屠龍……公孫哲即使沒有死在那個妖女的手裡也一樣活不了。」

「公孫哲?」錢沛怔了怔,終於明白了這位前金吾衛將軍為什麼會臨陣倒戈。

他緩緩站直身子道:「這個女人的八字可真硬……」

話音未落,門外有個親兵細聲細氣地喚道:「莫將軍,宮裡來人傳旨。」

「都啥時候了,還傳個狗屁聖旨,老子都三天沒睡覺了!」莫大可罵罵咧咧,拍拍身上二品繡衣使總管官服上的灰,走出屋去。

約莫隔了一盞茶的工夫,他迴轉屋裡,不罵娘了,神色卻相當古怪。

錢沛靠著椅背,兩隻腳交叉高蹺,擱在擺滿各種機密文書檔案的公案上,漫不經心地問道:「老莫,皇帝深更半夜找你幹什麼?」

「奇怪,」莫大可皺著眉道:「這傢伙居然讓老子陪郭清連夜前往東陵,開棺秘查老皇帝的死因。」

到底是個勤政高效的皇帝,只是太過迫不及待了點。錢沛笑了笑。

莫大可沒心思陪錢沛耗下去了,說道:「老子這就要去找郭清,你該滾了!」

誰料老半天錢沛都沒有應聲。莫大可一怒,豎起濃眉瞪圓豹子眼就準備開罵。

然而連篇髒話衝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剎住。只見錢沛猶如泥塑,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瞪得比莫大可還圓還大,傻獃獃瞪視著門外。

門外沒人啊?莫大可下意識地回頭瞅了眼空蕩蕩的門口,怒沖沖轉過頭:錢沛就似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樣,臉上沒有半絲惡作劇得逞後的快意模樣。

莫大可有點兒擔心了,莫非這傢伙傷勢未愈,剛才被自己一通老拳揍成了腦震蕩。他伸出巴掌在錢沛眼前晃了晃,喚道:「錢沛……裴潛……帥哥——」

這下,錢沛稍稍有了點兒反應。他散亂擴大的瞳孔重新開始聚焦,落在莫大可的臉上。

莫大可鬆口氣,小心翼翼陪著笑臉道:「你有沒有噁心,有沒有頭暈想吐?」

錢沛很肯定地點頭,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出繡衣使總署,直奔公主府。

靈堂里還有許多人,看到錢沛這個樣子衝進來,先是愕然,隨後是震驚。錢沛二話沒說,重重一拳轟擊在堯靈仙的棺槨蓋上。

「砰!」光花四濺,一股巨力將錢沛往後拋彈。他這才覺察到,整具棺槨都有法陣結界保護,就是為了防備有居心不良之徒褻瀆公主遺體。

他穩住身形,意識到這事不可蠻幹,還得講點兒技巧——雙手按住棺槨蓋向前猛推,氣沉丹田舌綻春雷道:「開!」

就在棺槨蓋即將被推開之際,一隻手突然將它牢牢摁住,峨中玥喝道:「住手!」

其實不用她說,錢沛已經「住手」了。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龐觀天、楚河漢、楚宏圖等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把錢沛死死按在了棺槨上。

「快放開老子!靈仙沒死,她還有救!」錢沛急了,一邊掙扎一邊大叫。

龐觀天等人怔了怔,齊齊向錢沛投去悲憫的目光。楚宏圖嘆了口氣道:「老弟,公主殿下是去了極樂世界。你接受或者不接受,她總是去了。」

「去你奶奶!」錢沛像是瘋了一樣,居然還想用腦袋頂開厚重的棺槨蓋。

「他的奶奶不就是我的老娘?!」楚河漢憤然一掌,擊昏了錢沛。

倒是楚宏圖一點兒不生氣,望著錢沛感嘆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當年小嫚離開的時候,我也曾像他這樣如痴如狂,痛不欲生……」

「找間屋子讓這小子好好睡一覺。」楚河漢余怒未消,「宏圖,你給我看緊了他!」

楚宏圖拍胸脯道:「沒問題!」橫抱起錢沛的身子,邁開大步走出靈堂。

天亮後,錢沛被身邊驚天動地的雷聲炸醒。後腦勺上被楚河漢打過的地方兀自生疼,再加上昨晚一通狂灌烈酒,整個腦袋就像快要裂開來一般。

他試圖坐起身,這才發覺自己經脈受禁無法動彈。不用問,是楚河漢的傑作。

錢沛有些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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