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中) 第七章 都走了

晨曦微露,錢沛站在明玉坊總號的大門前,獃獃地目送舜煜頤坐著馬車,在翟臻等人保護下緩緩離去。他的心空落落地發慌,想找個不長眼的王八蛋暴揍一頓,也許唐朝升那小子就是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他沒有強留舜煜頤,理智告訴自己:舜煜頤早一步離開永安這個是非之地是對的。

眼下的永安城可能是全天下最不安全的地方,到處暗流洶湧一觸即發。

走了也好,只是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去哪兒?這個問題,錢沛沒有問。他安慰自己:當擁有不知道珍惜的時候,暫時放棄就是大智慧,老子不妨放長線釣大魚。誰敢擔保舜煜頤對他不也是欲擒故縱呢?

這麼一想,錢沛心裡舒服多了。他倒不擔心舜煜頤在路上會出意外——估計唐王收到消息後,會開心得親手放幾串鞭炮慶祝。

他也沒興緻搭理明玉坊的事了,調轉馬頭前往堯靈仙的公主府。堯靈仙剛剛修鍊收功,正在園子里給芍藥花澆水。

金紅色的朝霞映照在她的側臉上明艷艷不可方物,輕柔的裙擺伴隨著雪白的飄帶在晨風裡翩翩起舞,披肩的黑髮閃爍著美麗的光彩。

錢沛的心登時寧靜下來,他沒有打擾專心致志的堯靈仙,靜靜站在她的身後。

過了一會兒,堯靈仙放下洒水壺,悠然問道:「你是來我這兒蹭早飯的?」

錢沛笑笑,發現堯靈仙和舜煜頤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當然她們的共同點還是很多的,譬如:兩人一樣的出身高貴美麗聰明,而且永遠不乏該死的正義感。但說到底,她們所追求的目標南轅北轍。所以堯靈仙更加的堅強果決大氣沉毅,如同煙波浩渺的太湖水;而舜煜頤多愁善感溫柔靈秀,像極了欲說還休的西子湖。

天子坐擁四海,老子懷抱五湖也不為過吧?錢沛橫數豎數,似乎差得還遠。

堯靈仙帶著錢沛來到一座小院里,推開門葉羅正在床榻上酣然昏睡。

錢沛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搖頭道:「這傢伙差點害死了老子。總算我這人講義氣重,千心萬苦冒著天險把他鬼門關里扯了回來。你可得幫我看好了他。」

「我看你是怕萬一葉羅死了,不好對迦蘭公主交代才是真的。」堯靈仙一語道破天機,「你這兩天都幹什麼去了?」

「到底下去找閻王爺搓麻將了。」錢沛半真半假,「老子贏得太多,老傢伙輸紅了眼差點就不肯放我回來。我惦記著你,只好假裝出恭逃之夭夭。」

堯靈仙瞧著他像只活蹦亂跳剛從河裡撈起來的大蝦,嗤之以鼻道:「鬼才信。」

「山中派的天罰地刑會信——他們已經做鬼好幾天了。」錢沛苦笑了聲,「本來這兩兄弟很講哥們義氣,非要拉著老子一同上路,結果迦蘭不肯當寡婦,死活又把我給拽了回來。」當然,天罰長老還沒死,但在錢沛心目里他跟死人也沒啥區別。

「山中派?」堯靈仙一驚:「前幾天被拋屍在唐王府的李折花也是你殺的?」

錢沛驕傲地補充道:「還有游龍戲鳳,我也送了他們兩張去地獄度假的觀光票。」

堯靈仙看著他沒說話。錢沛道:「我是不是搬到這兒來住兩天?老子一口氣宰了山中派的五大長老,就算唐王和白日寒不給賞金,斬斷天也會免費幫他們打工。」

堯靈仙嬌哼聲,沒理這小子的話茬,說道:「昨天我和楚盟主一起去了大須彌山,見到了金元法師。據說太元聖母在今天也會出關,代表智藏教出席秋祭。」

錢沛猜到這是晉王的安排,說道:「他們是想利用你們的力量解決玉清宗。」

堯靈仙道:「我們和晉王的聯合勢在必行,但也不能不提防他兩面三刀。」

錢沛好奇道:「晉王到底許給你們什麼好處,總不能還給大魏半壁江山吧?」

堯靈仙沉默須臾,回答道:「我們得到來自唐王府內線的可靠情報:為了奪得皇位,唐王答應事成之後將燕雲郡和青陽郡一部共計十六府四十九縣割讓給羅剎。」

錢沛倒吸一口冷氣,比起明玉坊的古董玉器買賣,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啊!

難怪堯靈仙等人會堅定不移的支持晉王,要是讓羅剎人獲取了燕雲郡和青陽郡,雲中山就被包了餃子,由內部矛盾上升為民族矛盾,往後的小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情報可靠嗎,說不定是晉王故意使壞,派人放出的風聲?」錢沛問道。

「千真萬確,這是居巫奇去年來京就和唐王商定的事。」堯靈仙徐徐道:「無論如何,雲陸九郡都不能拱手讓給異族。至少在這點上,晉王和我們立場一致。」

錢沛想了想道:「也就是說如果我能幫助晉王登基,便可挫敗羅剎人掠取燕雲郡和青陽郡的陰謀,成為民族英雄了,是不是也該頒個獎授個勛什麼的?」

堯靈仙發現,跟這小子說什麼民族大義英雄氣節都是白搭。在錢沛的腦袋瓜里,好處是必不可少的,如今連獎章也算在好處一列。

「老蔡應該燒好了早飯,你吃過了再走吧。」到底還是忍不住請錢沛共進早餐了。

錢沛笑嘻嘻道:「不了,我得趕回詔獄去,那兒馬上就要鬧出人命了。」

堯靈仙道:「你等等。」轉身離開了片刻,回來時手裡多了兩個剛出爐的熱包子。

錢沛心頭一暖,接過包子咬了口道:「玄機真人已經跟晉王搭上線了,你有空去看望一下郭清,好人不能讓那小子一個人做。」

他出了公主府,心情好了不少——堤內損失堤外補,這話是誰說的?大有道理。錢沛再次振作起鬥志,化包子為力量,快馬加鞭趕到詔獄,裡頭已經亂成一鍋粥。賈天成氣急敗壞,眼看就要交班了,天字三號房裡迦蘭卻中毒身亡了。她就不能晚死那麼一小會兒么?看到錢沛若無其事走進來,賈天成急忙迎上去低聲道:「錢兄,迦蘭剛才在牢里被人毒死了,是不是你乾的?」

錢沛臉一沉道:「賈兄,兄弟歸兄弟,黑鍋可不能亂扣。我都聽說了,毒藥是下在麵湯里的,昨晚老子可一步都沒跨進過伙房。」

賈天成認定這事肯定跟錢沛有關,但毒藥的確是在面碗里發現的。那時錢沛早已離開詔獄,壓根不可能往裡頭投毒。左思右想,只好苦笑道:「這下我的腦袋要不保了。錢兄,你得幫我出出主意啊。」

錢沛語重心長道:「老賈,迦蘭的死看上去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其實是件好事。你想啊,惟一的人證死了,就再也無法證明唐王殿下曾經唆使迦蘭謀害太子。但這事情已經傳出去了,晉王殿下也得著了便宜。陛下那邊呢,反正兇手已經伏法,也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再傷了兩位皇子的兄弟親情。」

賈天成聽聽也有道理,無奈迦蘭死了總得有人擔責任,看來看去自己都坐定了頭號替罪羊的寶座,嘆口氣道:「可是拿不到下毒的人,我也不好交代。」

錢沛哈哈一笑道:「你報個畏罪自盡不就成了嗎?衛總管還在刑部的天牢里,陛下又病著,加上滿朝文武都在為了晉王和唐王掐架,誰有心思來治你的罪?大不了丟了差事,回頭活動活動三五個月後風聲一過,又是條好漢。」

賈天成一咬牙道:「只有如此了!」心中一動道:「說不定毒死迦蘭就是晉王殿下授意,否則錢沛哪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麼一想他的心又定了些,拉住錢沛的手誠懇道:「老弟,這事還要你多多周旋。我的腦袋能不能保住,就全看你的了。」不聲不響把銀票塞進了錢沛的手心裡。

錢沛開心道:「老哥放心,萬事有我。你趕緊派人驗屍上報,搶在交班前把這事擺平了,免得後面的人使壞。」

賈天成深以為然,屁股還是自己揩比較乾淨,接手的人只會踹屁股不會揩屁股。他連忙命人填了驗屍格,將消息上報繡衣使總署。錢沛很講義氣地陪在賈天成左右,幫他忙前忙後。到了中午繡衣使總署和刑部、大理寺都來了人,忤作再次對迦蘭驗屍,然後發往郊外的永定崗埋葬。

因為迦蘭是服毒自盡,賈天成多少有點腦子,沒把錢沛昨晚進過牢房的事給捅出去。三部的官員們審了半天也沒審出個所以然來,便讓賈天成停職待勘。

天一黑,錢沛悄悄出城來到永定崗,找著了迦蘭的墓地。臟活累活他是不幹的,畢竟自己是有級別的流氓了,叫出風靈奴三下五除二把棺材刨了出來。

錢沛給迦蘭餵了幾口水,她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這惡棍的懷裡。

她望著滿天繁星,覺得自己就像做了場噩夢,至今還有一種並不真切的錯覺。錢沛也不把墓地恢複原樣,在傾倒的墓碑背面用紫金匕首刻下:「血債血償」四個大字,造成夜狼族人盜走迦蘭遺體的假象,然後抱她上馬回返石府。

蹄聲幽幽回蕩在寂靜的山林間,迦蘭嬌柔無力地靠在錢沛的胸膛上,說道:「從今往後我就是個死過的人了。」

「不,你的身份應該是——」錢沛糾正說:「孩子他媽外加我老婆。」

迦蘭的眼睛在黑夜裡忽閃忽閃,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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