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中) 第二章 拔出蘿蔔帶出泥

錢沛放開佇立在地的天下刀,慢慢從蟠龍吐珠寶戒里取出了威風仙鼓。

「咚、咚咚!」他用右手擊響仙鼓,鮮血染紅了鼓面。鼓聲在門窗緊閉的後堂里隆隆回蕩,傳遞到了每個角落。

錢沛凝神聆聽著屋裡的每一點聲響,感應著無形音波在發散過程中的種種變化。

「去死!」他的左手驟然亮出月光寶鑼,一團銀光洶湧奔騰,轟向桌肚底下。

「轟!」八仙桌粉身碎骨,錢沛的靈台隱隱抓到了什麼,拔出天下刀向左側疾劈。

「叮!」飛刀一閃,格擋開劈落的天下刀,隨著它的主人再次沒入黑暗中。

但對錢沛而言這已經足夠。風靈奴和屍靈聞風而動,分別從東南北三個方向撲來,和錢沛共同將李折花合圍在狹小的空間里。

「叮叮叮叮……」連串密如疾雨的兵刃撞擊聲在屋裡響起,錢沛的天下刀大開大合,與看不見的敵人浴血拚斗。在十幾個回合的交手之後,天下刀沛然發威,斬斷了李折花手中的兩柄飛刀。但與此同時,李折花似幽靈般消失了蹤跡,從包圍圈中匪夷所思地逸出。錢沛橫刀屹立,重新陷入被動。風靈奴和屍靈迅速散開,退守四周。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漫長而壓抑。錢沛伸出鮮血淋漓的左手,拔下身上的兩柄飛刀,丟在了自己的腳下。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守株待免之際,錢沛卻在電光石火間祭出大悲嗩吶,朝著插有一柄飛刀的地坑運氣吹出。

「噗!」十數道銀色劍芒剎那爆發,空氣里離奇地迸現出幾朵鮮紅的血花。就在此時,就在此地。錢沛拋開大悲嗩吶,吐氣揚聲向正前方劈出了最後一刀。「嚓!」先是一溜血光,然後在他的刀下慢慢顯現出一條瘦小的人影。

李折花左手握住天下刀的刀身,右手捂住流血的胸口,似乎不敢相信錢沛真的能殺死自己,沙啞的嗓音問道:「你剛才是故意放我突圍的?」

「外面還剩下四把刀,你不覺得這柄唯一沒有人站在附近的飛刀,是個陷阱么。」錢沛冷冷盯著李折花痛楚的臉龐,回答道:「刀是你的命,沒有刀你什麼也不是!」

李折花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不錯,沒有刀我什麼也不是。」緩緩合上雙眼。錢沛包紮了傷口,又將屋子裡清理乾淨,這才叫尹長發進來。

尹長發瞥了眼李折花的屍體,稟報道:「大人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傳達了下去。」

錢沛接過包好的一品玉女香,吩咐道:「把屍體丟進唐王府的後花園裡。」

尹長發不敢多問,遵照執行。錢沛離開朱婆婆胭脂店,回到自己的寓所,結果玉羅嬌正在他屋裡等著。

錢沛先替玉羅嬌壓制了迦樓羅血毒,然後問道:「查出是誰給唐王出主意的?」

玉羅嬌吁吁嬌喘伏在床榻上,回答道:「是白日寒的幕僚鞦韆智。」

錢沛輕撫玉羅嬌的光潔的玉背,問道:「金合歡什麼時候到京?」

玉羅嬌道:「她今天已經到了,準備在後天明玉坊的秋賞大會結束後刺殺耿鐵丹。」

錢沛把她的嬌軀翻轉過來,摟在懷裡一陣長吻道:「我送你樣東西。」取出從李折花手裡繳獲來的六柄絕影飛刀,交給了玉羅嬌。

「老李飛刀!你殺了李折花。」玉羅嬌難掩驚愕之情,「為何要把它們送給我?」

錢沛不以為意道:「我又不會鬼斧神功,這玩意兒留在手裡跟普通飛刀沒什麼兩樣。你就不同了,據我所知你的大戈壁陰功跟鬼斧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使飛刀隱形。拿去用吧,多件防身的寶貝也就多份保命的資本。」

玉羅嬌注視錢沛,緩緩道:「你不怕有朝日我會用絕影飛刀殺了你?」

「等你的毒完全消解後,不送飛刀你也會殺了我吧?」錢沛嘿然道:「但在此之前,你幫我幹活,我就得給你工錢,誰讓皇帝都不差餓兵。」

玉羅嬌點點頭收下了飛刀。她比誰都請楚,這六柄飛刀能夠帶給自己什麼。錢沛又問了金合歡的落腳處,才送走玉羅嬌。天亮後他照例先去明玉坊總號辦公。

由於明天就是秋賞大會,舜煜頤又遭「綁架」下落不明,雜七雜八的事全都壓到了錢沛的頭上。他充分發揮每名明玉坊員工的主觀能動性,和翟臻嘀咕了幾句便準備揚長而去,檢查苗秋月等人昨晚的工作成果。

不料外面陣喧嘩,喬掌柜跌跌撞撞跑進來報喜道:「舜坊主回來了!」

錢沛和翟臻相顧「大喜」,雙雙搶出門外。遠遠看到舜煜頤容顏憔悴,在關中郡繡衣使主管唐青瓷的保護下進入院中。

當下眾人一通忙亂,先將舜煜頤連到內宅歇息,又請唐青瓷到客廳用茶。眾人好奇問起營救經過,唐青瓷微微笑道:「我命人假裝明玉坊的護衛,將一百萬兩偽造的銀票送到約定的交付地點。其實早在銀票上酒下了『千步引』,事後利用獵犬追蹤,果然找到一刀鮮的老巢。」

眾人紛紛讚歎唐主管指揮若定料事如神,又問起一刀鮮現下的情況。

唐青瓷搖搖頭道:「該綁匪甚為彪悍,眼看陷入重圍插翅難進,竟引刀自刎。如今屍體已經運回繡衣使衙門,待驗明正身公布罪狀後懸首示眾。」

錢沛故意問道:「唐將軍,不知綁架舜坊主和刺傷唐王殿下的是否是同一人?」

唐青瓷從容道:「綁匪用來自盡的兇器,就是唐王殿下的烏金短刀。這點毋庸置疑,可惜人犯已死,更多的詳情已無從查證。不過從現場發現的證據推斷,他很可能是玉皇宗餘孽,因對本朝不滿意圖報復。」

又聊了片刻,唐青瓷推說公務繁忙起身告辭。錢沛將她送到門口,塞進一張從明玉坊賬上起出的五萬兩銀票,道:「唐主管勞苦功高,這點不成謝意。」

唐青瓷發覺錢沛塞進自己手裡的除了銀票外,還有一張小字條。她怔了怔,當即笑納,率領手下告辭而去。

錢沛返回內宅見到舜煜頤。兩人屏退左右,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做了交流。

舜煜頤看到錢沛身上的傷口心疼不已,幽幽道:「你受累了。這次唐王害你不成,下次出手必定更加狠毒。你又不得不經常外出,還不能多帶護衛泄露了機密。」

錢沛笑笑道:「別擔心,閻王爺是我結拜大哥,能讓老子掛了的人,還沒生出來呢。你這兩天就借口受了驚嚇在府中靜養概不見客。只要你沒事,我就能陪禹澄清父子玩到底!」

舜煜頤凝望錢沛,輕輕道:「小心晉王,他比唐王更可怕。」

錢沛笑了,他知道在舜煜頤的芳心裡,自己已有了不可動搖的位置。他心情舒爽地離開明玉坊總號,亮出身份大搖大擺進了設置在繡衣使總署轄下的詔獄。這裡關押的要麼是江洋大盜,要麼是朝廷重臣,像唐朝升區區個七品御林軍小軍官,能夠關進詔獄,實在虧了錢沛特事特辦提高了他的個人待遇。

但唐朝升不這麼認為。他到現在還沒鬧明白,繡衣使為什麼要抓自己。搞錯沒?我爹是前平北將軍唐胤伯,我爺爺是衛將軍唐覺虎,伸個手指頭都能按死大片狗屁繡衣使。敢關小爺,等著瞧!

於是在幾個時辰的漫長煎熬和徒勞發泄後,他在牢房裡等到了錢沛。

他當然已經認不得錢沛,更想不到面前這位笑容可掬的繡衣使官員還曾經當過幾天自己的教書先生。但是他依舊很憤怒血脈賁張道:「你們憑什麼抓我?!」

「唐校尉是吧,您別生氣,我也是剛聽手下說唐老將軍的孫子關在了詔獄裡。」錢沛回過頭綳起臉問苗秋月等人道:「這是怎麼回事。」

苗秋月不說話,把一大疊連夜整理出來的卷宗交到了錢沛的手裡。

「去年中月,當街毆打賣藝老人,致其傷殘,今年元月中五花燈廟會上調戲民女不成,一怒打傷七名觀燈人,還是今年元月,在青樓爭風吃醋打斷進京考生三根肋骨。」錢沛沒不經心地翻閱卷宗道:「都是小事嘛。」

黃花嬌道:「啟稟大人,人命官司都在下面,您還沒有看到。」

「哦?」錢沛直接往下翻,越來越佩服唐朝升的折騰能力。他的檔案用劣跡斑斑來形容都是輕的,若非唐覺虎罩著拉到菜市口砍十次頭也絕不會嫌多。

放下卷宗,錢沛面色沉痛地嘆了口氣道:「唐校尉,這回是苦主找上門來告狀,繡衣使總署不能不接。我也很為難啊,就委屈你幫我個忙好往上交差了。」

唐朝升還沒聽明自這話是什麼意思,黃花嬌和趙玉香左右沖了上來,不自分說扒下上衣,把他吊了起來。唐朝升終於曉得錢沛要自己幫他什麼忙了,又怕又怒道:「快放我下來,不然你們會後悔一輩子!」

錢沛只當沒聽見,彎腰用手指頭蘸了點辣椒水嘗了嘗,打了個噴嚏道:「你們太不像話了!咱們難得能請到唐校尉,連辣椒都捨不得放嗎?」把剩下的半袋辣椒全都倒進了水桶里,還非常負責地攪拌均勻。

唐朝升看得毛骨悚然,求饒道:「我給你們一萬兩銀子,放我走好不好?」

錢沛眼睛發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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