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上) 第二章 追打

變向、變向、不停的變向。錢沛捨棄大路,在荒郊野外縱馬馳騁。

這項逃命的本事,是錢沛多年以來,在老鬼非人的追殺逃亡訓練中磨礪出的另類技能。

記得有一次,錢沛只為偷喝了老鬼一壇酒,就莫名其妙被他整整追殺了七天七夜,期間他使出渾身解數,甚至扮女人裝孕婦,鑽山洞打地道,後來還是不能幸免於難,在床上足足躺了四十七天才養好了傷。

這也是他在老鬼手下逃亡的最長時間記錄,打那次以後,老鬼終於大發慈悲,不再陪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而改為更加直接了當的方式——記帳。

現在錢沛又再次展開了逃亡,他的神息舒展開來,使出鬼獄門獨步天下的「幽冥真覺」,方圓百丈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靈台映照。

錢沛並不擔心玉羅嬌會立刻追上來,菡葉一定會守足半個時辰,甚至是一個時辰,可正因為這樣,他才擔心菡葉,擔心她死守不退,反被玉羅嬌所傷。

自重逢之後,他並沒有真正見過菡葉出手,所以無從判斷她如今的修為到底有多強。

但玉羅嬌的實力他已經切身領教過了,這個強大到可以讓男人落荒而逃的女人,幾乎趕得上號稱羅剎第一高手的薩滿教教主居巫奇。

錢沛覺得也真奇怪,羅剎族裡的女人為什麼都這麼強悍?而且不約而同都喜歡來招惹他?

在半路上錢沛扔掉破爛不堪的白金寶衣,換上了一家獵戶門外晾乾的衣衫。

換衣服的時候,他全身的傷由里往外火辣辣的疼,好在金漿玉液起了效力,體內的罡氣逐漸生成,可以慢慢調理經脈損傷。

他就這樣從天黑跑到天亮,又從天亮跑到天黑,錢沛狂逃出五百餘里後,人困馬乏的來到了一座小鎮上,這時就算他還想再接再厲,烏雲蓋雪卻說什麼都不幹了。

鎮上飯店是不能住的,但吃吃飯喂喂馬總行。他牽馬走進這座名叫甜井坊的小鎮,找了家飯館打尖,順帶打聽了一下從這裡前往端州的路。

這是錢沛留給玉羅嬌的陷阱,假如這妖婦神通廣大,能夠一路追到甜井坊,就會從飯館夥計的口中得知錢沛的去向,如果她真朝端州方向追下去,即使追到天邊上,也不可能逮到錢沛的一塊衣角。

錢沛一通風捲殘雲之後就將桌上的飯菜掃蕩一空,起身叫道:「夥計,算錢!」

「是,一共二兩三錢。」夥計利落算完帳之後就過來收錢。

錢沛伸手掏錢,然而他的手放進懷裡半天卻掏不出一個子兒來。

不是他身上沒錢,而是他此刻的目光正直愣愣盯著門外,活像看見了個女鬼。

站在門外的並不是女鬼,相反的是一位美麗的女人,雖然她的衣衫髮型此刻顯得狂野過頭優雅不足,面色也略顯蒼白,卻不妨礙她媚眼如絲,冷笑著注視錢沛。

這個鬼女人,居然追上自己了!

錢沛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心裡如同一鍋煮開的粥,玉羅嬌到了,那菡葉呢?有那麼一刻,錢沛的胸口幾乎窒息。

「客官、客官?」他聽到夥計的聲音,才想起自己還沒給錢。

「再來一壺茶。」錢沛的聲音並不熱情,「那邊有一位剛進門的美女,她的飯錢也一起記我帳。」

這時候他竟然沒興起一絲一毫逃跑的念頭,但不是因為認栽,而是有了牽掛。

「謝了,店裡有什麼新的,有特色的菜都端上來吧,我真餓了!」玉羅嬌在錢沛旁邊一桌坦然落座,臉上掛著得意笑容。

錢沛強按心頭的焦灼與殺意,嘆口氣道:「大姐,你長這麼漂亮不愁沒有男人請吃飯,何苦死纏著小弟不放?」

「因為我發現你這個人很有趣。」玉羅嬌似乎在沒話找話說,居然和錢沛閑聊起來,「知道東方門主為什麼派我而不是金姐姐來捉你嗎?因為我有一種特殊的本事,你的身上刀上都有我鈴花留下的殘息,憑著它,玫瑰鈴就能在千里之內鎖定你的位置。所以,你接下來還想怎麼逃?」

原來如此,自己是白費功夫了……錢沛憋氣的灌下一杯茶,尋思如何旁敲側擊探問出菡葉的消息。

事實證明,凡做妾的人必定相當善解人意,玉羅嬌像看破錢沛心思似的笑吟吟道:「別指望那個女尼這次還能再救你。她死了,現在正在水裡喂王八呢。」

「啪!」手中的茶杯碎裂成粉,錢沛有一種被重鎚轟到即將昏死過去的感覺,他整個人像是結成了冰,盯著玉羅嬌半天,一動也不動。

玉羅嬌被他冰冷的目光盯得心裡發毛,臉上露出一絲訝色。

她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會激起錢沛這麼大的反應,錢沛現在的那眼光根本與惡狼無異,她搖搖頭,喃喃說道:「看來這頓飯吃不成了。」

不料錢沛臉上的兇狠來的快,去的也快,他換了個杯子,慢悠悠斟滿茶,「要是菡葉死了,我不信你還有勁追老子!」

玉羅嬌怔了怔,傲然嬌哼道:「她雖然沒死,可也只剩下了半條命!」

「錢施主……我很好,沒事。」說話的人是菡葉,她正緩緩步入飯館裡。

她成功綴在玉羅嬌身後來到這裡,但她的模樣並不像她說的那樣好。菡葉的緇衣上血跡斑斑,左肋有一條觸目驚心的殷紅血痕,神情萎頓,花容褪色。

一個箭步來到菡葉身邊,錢沛扶住她的胳膊,趕緊將一縷真氣透入菡葉的體內,也察覺到她的經脈嚴重受損,丹田真氣幾近枯竭。

錢沛心中一痛,在這種情況下,菡葉還是馭風趕路五百里,冒著玉羅嬌隨時掉頭反噬的危險,來追自己……該死,早知如此,自己剛才為什麼要跑那麼快?

玉羅嬌嘲諷道:「兩個殘兵敗將又歡聚一堂了,可惜這兒離永安城還有一千多里路,看來你們是沒法活著一起進城了。」

狐狸精、妖婦、鬼婆娘……錢沛在肚子里把玉羅嬌罵了個狗血淋頭。但現在不是跟人鬥氣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他攙扶菡葉在桌邊坐下,將自己的真氣緩緩輸入她的體內。

菡葉櫻唇動了動,她原本想阻止錢沛別為自己耗損功力,但她知道,自己怎麼說錢沛都不會聽,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聽他的,藉助錢沛渡入她體內的真氣專心療傷。

難熬的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玉羅嬌津津有味的吃菜喝酒,好像忘了在一旁用功療傷的錢沛和菡葉。

漸漸的,菡葉的掌心裡開始有了些微的暖意,她向錢沛點點頭道:「可以了。」

錢沛收回手,將金漿玉液滴入茶盅,說道:「大師,請用茶。」

菡葉端起茶盅輕輕啜了一小口,片刻後就詫異的望了錢沛一眼,顯然察覺到了體內真氣的變化。

錢沛笑笑沒說話,目光投向玉羅嬌。

玉羅嬌正在小口啜著茶,模樣好不悠然自得。

錢沛心底里泛起一絲懷疑:她為什麼任由自己和菡葉運功療傷到現在還不動手?莫非這個女人貪吃出門又忘了帶銀子,因為自己主動請客吃飯所以心懷感激要放自己一馬?

不對!錢沛腦海里閃過一道靈光,玉羅嬌一定也受傷了,而且傷的還不輕,同樣也需要時間恢複。

趁你病取你命!錢沛瞬間湧起強烈的出手衝動。

但他立刻打消了這個誘人的念頭。姑且不說玉羅嬌的傷情不明,能否將她殺死錢沛殊無把握,而且他這一動手,菡葉勢必不會坐視不理,以她目前的情況,一出手就等於在玩命,縱使菡葉願意陪他玩命,錢沛也不想玩。

錢沛改變了主意,揚聲問道:「夥計,你們這兒有沒有客房?」

此舉大大出乎了玉羅嬌的意料之外:這小子不逃了,還要留下來宿夜?!莫非他已看破自己在虛張聲勢……哼,看破又如何?她冷冷一笑,喝乾杯里的茶。

當晚,錢沛和菡葉便在這家飯館後院的客房裡住下,玉羅嬌就住在對門。

錢沛把床鋪讓給菡葉,自己拉了兩條長凳拼在一起,天底下,那也許是唯一一張他不會主動爬上去的床。

「老姐,你怎麼知道我要回京城?」錢沛用風靈符封住客房,低語詢問道。

「給晉王殿下的那封密函,是我送到的。」菡葉恢複了些許元氣,盤腿坐在床上,雖然是一身出家人的打扮,但仍然無法掩飾住她清水芙蓉般的清秀美麗,「然後我就暗中跟著你,以防有人半路截殺,結果還是沒能擋下玉仙子。」

錢沛搖搖頭道:「你已經做得夠多了,今晚就在這安心養傷,我去對門逛一圈,和那邊打個招呼。」

他只當未見菡葉訝異的目光,推門出屋來到了玉羅嬌的客房外。

玉羅嬌聽到動靜,打開房門似笑非笑道:「錢大爺,這麼晚來串門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哦。」

她剛剛沐浴過,穿了一條薄如蟬翼的水綠紗裙,動人胴體隱約可見。

「我特地過來告訴你一聲。」錢沛毫不掩飾自己色鬼的眼光,笑嘻嘻道:「明天早上我和菡葉大師會騎著馬朝西南方向走,過太陰山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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