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集 我非英雄(下) 第九章 情願錯

把從前的情夫送來給自己殺,這女人還真能下得了手……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連現任的情夫都能親手幹掉,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錢沛暗暗嘆氣,有點兒同情包屠龍。

但包屠龍卻沒有絲毫同情錢沛的意思,他的招式越來越快,越來越狠,顯然是想速戰速決。

青虹古劍被雙鉤一絞穿出屋頂破洞,飛射上天,包屠龍暗自一喜,以為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然而他看到的,不是曙光而是烏光。

天下刀橫空出世,奔著包屠龍的面門劈落,包屠龍駭然飛退,這才曉得錢沛放棄青虹古劍,只為換上更合手的天下刀。

天下刀勢如破竹,將玉鉤斜擊粉碎,如影隨形緊追包屠龍。

包屠龍身子靠牆不能再退了,雙手交叉從袖口裡掏出一對短短的紫金判官筆。

好傢夥,身上寶貝真不少!

錢沛眼睛一亮,開始感謝雲妃的盛情相贈了。

錢沛連劈三刀,毫無花巧,包屠龍被逼入死角只能硬接,三刀過後,錢沛突然收刀往後一跳,對著包屠龍詭異笑了笑。

怎麼了?

包屠龍愣了愣,便看見錢沛的左手甩出了一條紫金色的繩索。

「纏纏綿綿天涯繩!」頓時,包屠龍的眼睛綠了,他知道這時候稍有遲疑就會被天涯繩鎖住,只好身形上拔,如箭矢般逃往屋外。

為了減少阻滯,他很明智選擇了屋頂的那個破洞作為逃生通道,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想到這點,包屠龍對自己的急智甚為欣慰。

但正是這一決定,把他送向了鬼門關。

包屠龍的腦袋剛要從破洞下邊冒出,突感上方冷風襲來,那柄青虹古劍在夜空中邀遊了一圈後,終於又落了回來。

麻煩在於,青虹古劍落得很不是地方,或者說很是地方——它的劍鋒正對準包屠龍的頭頂心。

包知府的選擇題來了:要麼讓劍刃貫穿腦袋變成肉串;要麼被天涯繩捆住變成俘虜。

於是在電光石火之間,包屠龍成功完成了一連串精確而複雜的運算。

他仰頭噴出一束劍芒擊飛青虹古劍,然後得償所願的被天涯繩綁了下去。

背脊落地,包屠龍恨恨瞪視錢沛,一言不發。

「怎麼會是包知府?」水靈月訝異問道:「莫非他查到了我們什麼?」

錢沛搖搖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希望水靈月還是別知道的好。

他心念一送,將包屠龍收進了蟠龍吐珠寶戒,低聲道:「他的事,你對任何人都千萬不能說。」

水靈月滿臉疑惑之色,哦了一聲又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我還沒想好。」錢沛支吾道:「雖然這人極其危險,但咱們也不能胡亂殺人是不是。」

水靈月顯然不知道包知府另外一個身分,點頭贊同錢沛的處理方式。

忽聽外面響起敲門聲,翟臻問道:「錢統領,你在嗎?」

「等一下。」錢沛應了聲,又壓低聲音道:「我去開門,記住,什麼也別說。」

他穿好衣服打開房門,意外發現在翟臻的身後還站著舜煜頤。

被錢沛請進房間後,看到裡面亂成一片,翟臻古怪笑了笑,道:「錢統領,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錢沛大大方方請舜煜頤和翟臻落座,笑嘻嘻道:「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翟臻又道:「屋頂怎麼破了,得趕緊叫人來修。」

「這是我故意弄破的。」錢沛暗罵翟臻眼明嘴快,搖首道:「因為我喜歡每天晚上都能望著星空月夜入睡,第二天醒來時,第一眼又能望到照耀在枕邊的晨曦。」

這時二女眸中異彩齊放。

「哎呦!」水靈月一聲驚呼,卻是想起了青虹古劍:「我有東西丟在外面了。」

翟臻順勢起身道:「不知丟的是什麼東西,我陪夫人一起去取吧。」

水靈月走到門口,忽然意識到翟臻一走,屋裡就只剩錢沛和舜煜頤了,於是她很細心體貼的說道:「我看今天那麼熱,門就別關了,還是通風透氣要緊。」

錢沛哼道:「你怎麼不把窗戶也都打開?」

水靈月也不廢話,手腳麻利把一排窗戶全部打開,朝錢沛得意一笑揚長而去。

錢沛無可奈何,自嘲道:「也好,屋裡亮堂了許多,不是有那麼兩句詩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舜煜頤輕輕吟哦,「明天我就要回京城了。」

「這麼快?」錢沛有些詫異,驀地意識到,若不是為了等自己回來能親口說上一句告別的話,舜煜頤或許已然踏上了前往永安的歸途。

「總號還有許多事等我回去處理,畢竟出來有些日子了。」她頓了頓,明眸在幽暗的月夜裡閃著醉人的光亮,輕聲道:「如果我邀請你擔任明玉坊總號的大掌柜,不知你是否會拒絕?」

錢沛怔了怔,預感到一錘定音的決戰時刻即將來臨。

他沉默片刻,苦笑了聲道:「我很想答應你,但是明玉坊怎麼辦?唐王會放過你嗎?煜頤,趁著我們還能夠分開,不要再讓自己越陷越深。」

舜煜頤的面色漸轉蒼白,緩緩問道:「如果我願意放棄明玉坊呢?」

錢沛難得認真道:「別說傻話,別做錯事,那是你和令尊畢生的心血結晶。」

幽幽一笑,舜煜頤凝望著錢沛道:「假如要離開你才算對,我情願錯。」

這一瞬間,錢沛的腦子停轉了,這次他真不是裝的,假如要他在數以千億計的家產和一個女人之間做出選擇,那實在是褻瀆了錢沛的判斷力。

因為這對於錢沛來說,根本就算不上選擇題。

但此時此刻舜煜頤怎麼就成傻瓜了呢?難道男人和女人的腦部構造差異如此巨大?

錢沛不敢說話了,怕錯一句就錯一生。

多虧舜煜頤體貼入微,她微笑著搖搖頭道:「你不要開口,因為我知道你又會胡說八道矇混過關。」

於是錢沛乖乖閉緊嘴巴,吻在了舜煜頤濕潤顫熱的櫻唇上。

第二天清晨,舜煜頤等人悄悄啟程,錢沛沒有去送。

又過了幾天,朝廷的諭旨到了,對於晉王麾下的將士和寶安軍民都褒獎有加。

尤其是率眾堅守孤城的包知府和邢總兵,均被破格擢升,可包知府已經有好些天缺勤不上班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幸死在了亂軍中。

邢毓莘連升三級,由原本的正五品寶安城總兵,一躍成為從三品的統兵將領,比庄奎、樊曉傑等人還高出了半級,於是私底下又有不具名的權威人士開始偷偷發布消息說,這些日子天天見到邢總兵在為黃老將軍暖床。

對這些大街小巷四處亂竄的謠言,小杜異常氣憤,而他的傷也好了大半,接替錢沛成為了忠義軍的統領。

錢沛則出人意料之外的成為被遺忘者,沒嘉獎也沒封官,連原本名不正言不順的忠義軍統領也讓給小杜幹了。

這是因為在晉王和黃柏濤上報朝廷的奏章中,壓根就沒提到錢沛的名字。

錢沛向來最痛恨別人對自己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但這一次他居然沒發一點牢騷。

事實上,奏章上不寫錢沛的名字,就是他和晉王定下的計畫之一。

周圍的人們見此情形,在為錢統領忿忿不平之餘,也在被他不為名利所羈的崇高思想境界所深深折服。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像錢沛這樣高水平的,譬如說,牛德彪的老婆。

她收到了丈夫戰死的消息,一邊哭一邊上路,雇了輛牛車帶著最小的兒子日夜不停趕路,來替牛德彪收屍。

按理說娘兒倆從繡衣使衙門領完了牛德彪的骨灰,回鄉下埋了也就沒事了。

可牛太雖然目不識丁,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糊弄過去的,她找到了新任的寶安府繡衣使主辦,伸手討要牛德彪的撫恤金。

這位新主辦是剛剛外調來的,命師爺查了查,說牛德彪雖然是戰死的,但死前未能盡忠職守導致北門失守,因此功過相抵,朝廷因此未曾為他發放撫恤金。

牛太一下子想不通了,什麼叫為國捐軀了因此功過相抵?這種複雜深奧的問題,她實在是搞不懂。

她想多問兩句,可新主辦臉一板,不悅說道:「朝廷的規矩就是那樣,我雖然想幫你,但是實在無能為力,而且我很忙。」

牛太膽怯了,她不敢多問,抱著牛德彪的骨灰罈,拉著三歲大的小兒子出了衙門。

人沒了,撫恤金沒拿到,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就算一個銅板分成兩半過,可一個月一個銅板顯然不夠花,既然掙不了錢只能省錢,於是牛太決定走著回家。

剛走到拐角,一個鬍子半白的繡衣使偷偷把她拽到一邊,告訴了牛太一個讓她發狂的消息:朝廷不僅給牛德彪發放了撫恤金,還有另外一大筆來自明玉坊的捐贈,結果全都被新主辦和衙門裡的幾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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