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集 我非英雄(下) 第一章 暫時寄存

有時候小人物可以改變大歷史。

吳媽就是這樣的一個小人物,身為舜煜頤的貼身僕婦之一,絕大多數的時候,人們都會自動忽略她的存在。

但在這個不尋常的夜晚,她卻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把一柄跳動寒光的短刀架在舜煜頤細嫩的脖子上,推著她走進庭院。

人生里第一次,吳媽成為比她的女主人更矚目的焦點,她聽到了四周幾十張強弓勁弩齊刷刷拉動的聲音,這些弩弓全對準了她全身各處致命部位,但她知道,沒有一個人敢對自己射出這一箭。

「吳媽?」翟臻無法置信,語氣里透出憤怒和擔心,「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吳媽沒有應聲,她努力控制自己握刀的手不要顫抖,儘管從舜煜頤出生起,她就隨侍在舜煜頤的身邊,也深知女主人手無縛雞之力,但她的心頭依舊難以抑制緊張與恐懼。

她抬眼望向鞦韆智,說道:「秋先生,你快走,誰敢阻攔你,我就殺了她!」

「你做的很好,不枉我對你多年的栽培。」鞦韆智笑了起來,收起烏絲棍。

錢沛苦笑道:「舜大小姐,你是不是好幾年都忘記給吳媽漲工錢了?」

他明白,有舜煜頤做人質,易司馬和翟臻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出手了,僅憑自己和小杜絕難留下鞦韆智,今晚這筆買賣做不成了。

想到這裡,錢沛爽快的將天下刀收起,說道:「秋先生走好,我就不送了。」

鞦韆智冷哼一聲,振衣揚長而去。

舜煜頤的俏臉上沒有一絲驚惶,只是淡淡道:「吳媽,你和鞦韆智一起走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你照顧了我那麼多年,原諒我不能為你養老送終了。」

吳媽目送鞦韆智的背影消逝在濃黑的夜色深處,身子突然停止了顫抖,緩緩道:「小姐,老奴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萬分對不起你,現在該當自我了結。」

吳媽手腕一翻,在舜煜頤的驚呼聲中將短刀反刺進自己的胸膛。

舜煜頤吃力抱住吳媽的屍體,不無哀怨道:「早知是錯,又何必做?既然一定要做,我也未必不原諒你……你們替我好好安葬她吧。」

易司馬接過吳媽的屍首,交給手下,開口勸道:「煜頤,你先回屋休息會。」

舜煜頤輕搖螓首道:「不用,易伯伯,請你幫我查出這些黑衣人的來歷。」

「是白日寒的人。」易司馬低聲道:「可惜今晚讓鞦韆智逃了,將來必為禍不小。」

翟臻也凝重道:「雲妃娘娘的行蹤多半也是吳媽泄漏的,她身為小姐的貼身僕婦,如果存心偷聽,我們很難防範。」

「這就叫家賊難防。」錢沛提議道:「不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為了杜絕今後類似事件的發生,從今晚開始,還是該由我貼身保護舜小姐的安全才對。」

「多謝錢統領好意。」翟臻自感失職,羞愧道:「你放心,我保證加強小姐的安全警衛。」

「因為我,讓大家受累了。」舜煜頤幽幽輕嘆:「晉王殿下不日將率領大軍抵達寶安城下,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雲妃娘娘。」

錢沛點頭表示贊同,但比起那個狗屁晉王,老鬼跟自己要人更加可怕。

這時候老保來報,得知錢府今夜遇襲,寶安府總兵邢毓莘親自登門慰問,包知府也派來了府里的師爺前來問候。

當下眾人分頭行事,由小杜出面接待邢毓莘和包知府的師爺,翟臻保護舜煜頤回房歇息,易司馬則留下來料理善後。

錢沛先去看過水靈月母子,見他們已安歇下來,尋思道:「姓包的派來師爺,自是為了刺探雲妃的消息,既然如此,他一定在府里聽信,老子何不趁此機會摸進老賊的卧室,把那尊陵光神君的金像拿到手。」

主意打定,他借口上街打探雲妃娘娘的行蹤,換了便裝,戴上頭罩後就從後門開溜。

錢沛家和知府衙門只隔一條街,抬腳就到。

此刻錢府附近的街道已經被完全封鎖,整座寶安城也實施了宵禁。

錢沛輕鬆躲過護衛就潛入了知府衙門,以往召開軍情會議,他沒少來過這裡,因此自然熟門熟路,不一會兒就摸到了包知府的卧房外。

錢沛取出鐳射鏡查看,屋裡空無一人,發現姓包的果然不在後,他駕輕就熟撬開後窗翻身入內,反手又把窗戶關好。

借著照入屋中的月色,錢沛看到了郎中所說的那張大床。

它看起來和普通的床榻並沒有什麼兩樣,錢沛這兒摸摸那兒按按,忽聽喀吧一聲微響,觸動到了機關,整張床板緩緩下沉,床下靠牆一側露出了一道暗門。

暗門上有一座小型的法陣禁制,但對於錢沛這種兼職強盜來說,也費不了什麼事,他瞬間破解了法陣禁制打開暗門,一股陰風混合著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錢沛鑽了進去,將床板恢複,點亮百步明往裡一照,發覺自己上當了。

丈許方圓的密室一覽無遺,裡面別說陵光神君金像,就連一個銅板都沒見著,到處積滿灰塵,也不曉得有多久沒打掃了。

「也是,姓包的既然發現有人找到了他藏寶的密室,又怎麼還會傻乎乎把東西放在這裡?」錢沛大失所望,目光一掃卻看到牆角里縮著一個人。

此人衣衫光鮮亮麗,一看就是個富家翁,腦袋枕在屈起的膝蓋上像是睡著了。

吸引錢沛眼光的是他身上捆著的一根紫金色繩索,表面隱約可見奇異的花紋。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纏纏綿綿天涯繩』?那可是頂級靈器!」錢沛精神一振,「敢情姓包的白天當官,晚上當強盜干綁票。」

想到這裡錢沛不由義憤填膺,決定將天涯繩收歸己有,免得姓包的從今往後再靠著它為非作歹,禍害善良。

然而天涯繩既然為頂級靈器,想解開它還真不是一樁容易的事。

錢沛忙得滿頭冒汗,卻連天涯繩的頭尾在哪兒都找不到,不禁著惱低罵道:「你姥姥的,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他豎起右手食指在面前,猶豫了半天工夫,終於一咬牙一閉眼,狠狠咬了下去。

鮮血從他的指尖汩汩冒出,錢沛趕忙將它塗抹在了天涯繩上。

如果是一般人的鮮血,即使把整條天涯繩泡進去都不頂用,但錢沛的迦樓羅寶血生來便是這些頂級靈器的剋星,其中蘊藏的血煞之氣更遠勝過這世上任何的魔道至寶。

不到半頓飯的時間,天涯繩便被迦樓羅寶血煉化,通體多了一層淡淡的血芒。

錢沛左手握住天涯繩,凝神遞入一道意念,先化解了包知府在天涯繩上設置的咒語禁制,然後又將自己重新設定的新咒語輸入進去,低喝一聲:「開!」

「嗖——」一聲,天涯繩自動鬆開,猶如一條靈蛇般由下往上放開那個男子,最後纏繞成十幾圈收攏在錢沛的左手裡。

錢沛打量到手的寶貝,心中不住得意:「有了它,就算遇上能飛的仙女,老子也不怕,不聽話就把她捆起來!」

他美孜孜的從水靈月輾轉幻想到薩滿教教主居巫奇,想到如何將對方也用天涯繩捆了的同時,猛聽有人在耳邊道:「多謝恩公搭救。」

錢沛一驚,忙把天涯繩藏到身後,望著面前男子道:「你醒著?」

這名男子約莫四十齣頭的年紀,相貌尋常之外還有點眼熟,想來是被綁架的城中某個大戶。

他對錢沛道:「我起初以為是包屠龍來了,便裝作禁制尚未解開的模樣,低頭昏睡,後來又因不明恩公的來意,只好繼續裝睡。」

錢沛心道:「這傢伙還挺賊,我可得小心點兒,別讓他先下手為強弄翻老子,搶走天涯繩……」

錢沛心中更惦念的是尚未到手的那尊陵光神君金像,便道:「趁著姓包的還沒回來,咱們趕緊離開,仁兄請先,我來殿後。」

男子見錢沛如此仗義,不覺有些感動,說道:「在下還沒請問恩公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叫可汗。」錢沛心懷鬼胎,更不願泄漏了自己的身分。

「可汗?」男子怔了怔,隨即醒悟到錢沛報的是假名字,像這樣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卻不圖報答,做了好事卻不願留名的俠義之士,他還是頭一回遇見。

男子站起身,對錢沛鄭重一禮,說道:「恩公高風亮節,李某真是自愧不如。」

他走到密室門口,剛要按動床底的機關,驀然神色微動,回過頭道:「他回來了。」

錢沛急忙趕到門口,透過床底設置的貓眼往外張望,只見屋裡亮起了燈,包知府摟著個嬌滴滴、俏生生的小妾走了進來。

錢沛暗鬆一口氣,曉得包知府既然帶來小妾,應該沒時間打開床板下到密室。

問題在於這混蛋十有八九是打算在床板上和小妾巫山雲雨,風流快活一番的,那自己豈不是要被活活關在下頭聽風戲雨?

姓李的男子顯然也沒有這項特別愛好,傳音入密道:「等他上床,我們就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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