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八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下) 第四章 賣血與賣身

錢沛踹開窗戶蹦了出去,一下卻傻了眼——這裡不是易司馬的府邸,這裡是明玉坊的總號!夜色清朗,一輪明月正在中空。藏寶閣外寂靜無聲,卻有一雙雙驚愕警覺的目光朝著錢沛望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連串密集的弩箭破空聲。

錢沛可不想在無遮無攔的夜空下給明玉坊護院當練習箭術的活靶子,當下毫不遲疑地朝對面小樓衝去。

「鏗!」他從鞘中拔出寶刀,舞作一團光華炫目的雪球。射來的弩箭被刀鋒劈斷,紛紛墜落。這時候明玉坊的管家翟臻橫抱易司馬也衝出了藏寶閣,高聲喝令道:「停止射箭,抓活的!」卻見錢沛風馳電掣已迫近小樓,當即暗叫「不好」!

「喀嚓!」錢沛手起刀落,劈開二樓的一扇窗戶,縱身入內就地翻滾。

「哧哧哧——」十數點寒星打空,兩名僕婦揮舞金索封住錢沛去路。

錢沛身子抱作一團揮刀就剁,刀鋒電閃竟將兩條用黃稀金打造的長索削成四截!

「烏金寶刀!」兩個僕婦勃然變色,見錢沛寶刀潑風舞動銳不可當,急忙往上躍起。錢沛從兩人腳下滾過,合身撞入裡屋。

裡屋的大榻上簾幕低垂,隱約可以看見一條嬌弱的倩影正緩緩靠坐起來,縴手在枕邊的機樞上一摁,一張巨網從天而降罩向錢沛。

錢沛寶刀在手有恃無恐,劈裂巨網彈身撲向大榻。榻上少女正打算再次發動機關,不意依稀看清錢沛的面容,登時驚詫道:「怎麼會是你?」

錢沛二話不說鑽進帳幕,左肘一頂封住了她的經脈。

他呼呼低喘道:「是我……」猛覺腦後生風,趕忙扭身一刀劈出。

「叮!」翟臻的軟鞭側擊在刀刃上,險些令錢沛寶刀脫手。他胸口淤滯,眼前發黑,全身乏力,身子趁勢往後一倒將刀口頂在舜煜頤胸口道:「都出去!」

翟臻的第二鞭已經攻到了距離錢沛腦袋不足一尺之處,硬生生剎住鞭勢。

錢沛稍鬆口氣,方才發覺自己的腦袋正靠在舜煜頤纖細的玉腿上,當中只隔了層薄被。她本已睡下,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褻衣,玉體曲線畢露,卻被錢沛封了經脈不能動彈,又羞又惱低聲道:「龍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錢沛望著舜煜頤較從前紅潤些許的秀容,氣不打一處來。「喝了老子那麼多血,你說我要做什麼?!」

舜煜頤怔了怔,凝眸望向翟臻道:「臻叔,你和易伯伯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翟臻瞪視錢沛道:「為了給小姐治病,易先生從他身上抽了一點兒血用來煉藥。」

「放屁!」錢沛勃然大怒道:「要不你家小姐喝下去多少也還給老子多少試試!」

翟臻驚怒道:「龍顯庭,有什麼你就沖我來。小姐根本不曉得你的事!」

舜煜頤聽兩人問答,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問道:「臻叔,易伯伯呢?」

翟臻恨恨道:「易先生被他打成重傷正在急救,幸虧功力深厚才沒被打死。」

舜煜頤情不自禁「啊」了聲。易司馬的修為有多高,她是知道的。錢沛居然能將他重傷,委實有些匪夷所思。

錢沛惱道:「你怎麼不告訴她,老子被稀金鎖鏈五花大綁,關在黑咕隆咚的地牢里每天被人抽血差點抽死?今個兒咱們一五一十把賬算清,別說老子不講道理。」

舜煜頤微蹙秀眉,說道:「龍先生,真是對不起。我會對你加倍補償。」

「好啊,」錢沛人質在手,天下我有,不假思索道:「你說來聽聽,老子的血,能賣多少錢?」

舜煜頤垂眼瞧著胸前的刀鋒,緩緩說道:「這柄寶刀刀名『天下』,無堅不摧,是家父的遺物。既然先生喜歡,就送給你了。」

翟臻面露驚詫之色,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錢沛嗯道:「還有呢?」

他是識貨的,這柄寶刀通體用烏金鍛造,還加入了世所罕見的雪瑪瑙,使得真氣不僅能在刀身中通行無阻,而且威力倍增,比起自己慣用的那把紫金匕首,要遠勝出不止一籌,堪稱極品里的極品。

舜煜頤一怔,沒想到錢沛的胃口如此之大,反問道:「還有什麼?」

「多了去啦!首先,我要易老狗登門賠罪,再送給老子十顆『起死回生丹』補氣活血。」錢沛滔滔不絕道:「其次,我要那幅《童山遠眺圖》。最後,從老子身上搶走的東西全部歸還,少一文也不成!」

「除了第一個條件之外,我都可以答應你。」舜煜頤根本不多考慮便一口答應下來,爽快超乎錢沛的意料之外,「並且三天之內我會代易伯伯登門向先生賠罪。」

比起易司馬那張臭臉,舜美女親自上門道歉自然更令人舒心。可就這麼白白放過易司馬,可不是錢沛的風格,哼了聲道:「那十顆起死回生丹呢?」

舜煜頤沉吟須臾,問道:「我用一瓶西域『金漿玉液』替代好不好?」

真的假的,不是在哄老子開心吧?錢沛覺得舜煜頤大方得有點過頭。像他這樣自認天下第一貪心的人,聽到這句話後都忍不住替對方嘆氣。

金漿玉液,號稱不死靈藥。倒不是說它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只要在真氣匱竭時喝上一小口,就能瞬間恢複功力。往後跟人玩命,便不用害怕車輪大戰了。

可這玩意兒比烏金雪瑪瑙更加稀罕,萬兩黃金也買不到那麼一小滴。假如舜煜頤真肯送給自己一瓶,那還要易司馬的臭丹藥幹嘛?

錢沛將信將疑,瞥向呆如木雞的翟臻道:「聽見你家小姐的話沒有,還不趕緊去辦?別忘了,替我問候易司馬,祝他老人家長命百歲。」

翟臻怒視錢沛,猶疑道:「小姐,你真的要把這些東西都送給他?」

舜煜頤慵懶一笑道:「臻叔,你都看到了,他用刀頂著我。為了保命,恐怕只好這樣了。」

錢沛非常佩服舜煜頤還能笑得這麼優雅。然而不管他怎麼看,舜煜頤都不像是貪生怕死的敗家女。他更不相信,她這麼做純粹是出於歉疚。

過了一會兒,翟臻將所有東西準備妥當,送到了屋裡。

平生第一次,錢沛感覺自己佔了人家那麼多便宜,心裡也會有這麼一丁點兒的過意不去,問道:「舜小姐,你真的想明白了,不後悔?」

舜煜頤道:「東西在此,我想後悔怕也來不及了。」

錢沛點點頭,眼睛一轉看見面色蠟黃的易司馬在兩個小童的攙扶下走進屋裡。

舜煜頤關切道:「易伯伯,都是我不好,連累你傷得這麼重。」

「我沒事,只是想和龍先生說幾句話。」易司馬搖搖頭,視線轉到錢沛臉上。

「龍先生,你我的恩怨過了今晚便一筆揭過。我會替你繼續保守這個秘密……」易司馬沙啞的嗓音緩緩道:「相信你還可以在京城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段日子。」

在舜煜頤和翟臻聽來,易司馬所說的「秘密」指的便是錢沛體內的迦樓羅寶血。

惟有錢沛心知肚明,易司馬想幹什麼。略微一考慮,就算自己的天良小小地展露一把,道:「既然易神醫這麼夠朋友,鄙人也不能太小氣。你讓翟臻每天早上到我府里來取血,不過多少得老子自己定。」

翟臻想不到錢沛竟然會主動提出願意繼續向舜煜頤獻血,不禁對他的惡劣印象稍稍改觀。雖說用量不足難免會影響藥力,可有總比沒有強。倘若能夠連續服用一個月,舜煜頤的絕症依然有痊癒的希望。

舜煜頤搖頭道:「先生誤會了,我並沒有再向你索取迦樓羅血的意思。」

翟臻一急,搶過話頭道:「小姐,這是龍先生的一片好意,請您千萬不要推辭。」

錢沛瞪了眼翟臻,心道:「老子若不放點血,往後哪裡還有安生日子過?」

易司馬萎頓的老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徐徐道:「龍先生,我們一言為定!」

天亮後翟臻親自帶人用八抬大轎把錢沛送回家。失蹤了四天的龍老爺突然回府,下人急忙將這喜訊飛報內宅。堯靈仙進屋的時候,錢沛正在擺弄他的戰利品。

「天下刀,這不是明玉坊的傳家寶么?」看見錢沛興高采烈地把玩著寶刀,堯靈仙大吃一驚,不假思索地問道:「你出去這麼多天原來是為了偷這個?」這真是天大的冤枉,錢沛滿臉憤然地瞪著堯靈仙。堯靈仙「哦」了聲,理所當然道:「那就是訛詐來的。」

「我就那麼卑鄙么?」原來在堯靈仙的心目里,自己除了坑蒙拐騙便是無賴下流,錢沛感覺很受傷,鬱悶道:「這刀是舜煜頤心甘情願送給老子的。」

堯靈仙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錢沛,但那眼神卻分明不信。

錢沛瞅著堯靈仙誠摯道:「想知道為什麼嗎?我渴了。」

堯靈仙出奇地沒有拒絕,替錢沛倒了一杯涼茶。錢沛一口氣喝乾,舒服地長透口氣道:「剛才走了不少路,老子的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堯靈仙白了他一眼道:「據我所知,你是被人用大轎抬回來的吧?」

錢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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