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上) 第六章 來電的感覺

夜深人靜,明玉坊的一株老樹上。

錢沛一身夜行裝束,頭戴面罩埋伏在茂密的枝葉中,老樹正對著舜煜頤的書房,視線甚好。雖然已經等了很久,屏聲息氣,一動不能動,可裡頭的燈火就是不熄,時不時還有明玉坊的人在這座院子里進進出出。雖然不知道舜煜頤每天工作幾個時辰,但這位美女老闆絕對是個沒有娛樂更不懂休息的人,基本上可以歸類於工作狂之列。

錢沛有苦難言,本來今晚來也就是想試試運氣,完全不知道要陪老闆加班。如果老天爺缺心眼,舜大美女今晚決定干通宵,自己就算白來了。偷畫難,偷有價值的畫更難。別以為偷天換日很簡單,干這活一要懂技術,二要有耐心,關鍵還要找機會,否則公冶孫子也不會把這事賴他頭上。

可他還是想碰碰運氣,決心跟舜大美女耗上。好壞,今晚不用看書,今晚看美女看書。如果老天實在不給機會,那也可以先撤,白天換成阿龍接著來,看誰耗得過誰。有志者事竟成,機會都是人創造的。反正就算舜煜頤智慧過人能掐會算,也決計料不到白天衣冠楚楚彬彬有禮的大魏密使阿龍先生,晚上換成黑色套裝就成了蒙面大盜。

其實錢沛一點都沒有灰溜溜離開京師的打算。畢竟自己大老遠地從花城府跑來,可不是為了皇城兩日觀光游的。萬一再把公費出差變成自費旅遊,豈不虧大了?

錢沛在樹上一動不能動,直趴得腰酸背疼,胡思亂想久了不免有些著惱——一個姑娘家遲早要嫁人,身子骨又不好,還累死累活沒日沒夜地替人掙錢,何苦呢?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屋裡的最後一撥人也終於離開。兩名青衣壯漢抬著一乘小轎直接進了書房。正當錢沛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之際,深沉的夜空里突然閃現出一道黑影,其勢猶如離弦之箭撞開書房的後窗,撲入屋中。

快,太快了——快得錢沛甚至都沒看清這名夜襲者的面容,耳中已響起那兩名青衣壯漢的悶哼聲。錢沛定了定神,尋思道:「老子要不要英雄救美?」

心念陡轉間,那道黑影打昏了青衣壯漢,腳不點地沖向書桌後的舜煜頤,探出左爪抓向她的香肩,顯然他夜襲的目標不是畫,而是人。

錢沛和舜煜頤前後見過兩次面,絲毫看不出這丫頭有身懷絕學的跡象。而夜襲者起碼也是比金丹級更勝一籌的空照級高手,也就是說書房裡正上演的那齣戲就是各位都熟悉的「老鷹抓小雞」。

可是舜煜頤的臉上沒有半點小母雞的慌張,佩戴在她玉頸上的珠鏈遽然煥放出一團乳白色的柔和光芒,將她的嬌軀完全籠罩。

「啵!」夜襲者的左爪扣在光罩上,形成五個內陷的深坑,卻無法將其絞碎。

舜煜頤神情平靜地望著夜襲者,說道:「你是漠北金沙門的人吧,不知是蔣、邱、陳、鄧四大長老中的哪一位?」

夜襲者微微一愣,似乎沒料到舜煜頤僅憑自己的幾下身法和出手,就道出了他的來歷。他鼻子低哼聲道:「老夫姓鄧!」右手亮出一柄尺許長的三稜錐,猛刺光罩。

奇怪啊,錢沛有些納悶道:「書房裡發出這麼大的動靜,怎麼護衛連個值夜班的都沒有?」

只見那柄三稜錐通體閃爍著碧綠色的妖艷光芒,慢慢切開光罩一寸寸逼向舜煜頤的咽喉。舜煜頤靠在座椅里楞是沒動,微笑道:「鄧長老來此,居巫國師知否?」

鄧長老不是笨蛋,也察覺到情勢哪裡有點不對。但自己的三稜錐距離舜煜頤的咽喉只不到三寸,這時候收手退走,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他全身冒起一蓬黃橙橙的霧光,三稜錐嗡嗡顫鳴緩緩往上拱起,又迫近一寸多。

舜煜頤淡然道:「這就是了,居巫國師尚未抵達京師。你是想趕在他前頭立功揚威。鄧長老適才是藏身在後面的那棟小樓中吧?多謝你沒有傷害樓里的丫鬟——作為報答,假如你現在收手,我許你全身而退。」

鄧長老一凜,他剛才的確就藏在距離書房大約二十丈的一棟小樓中。可舜煜頤是怎麼知道的?莫非這丫頭的靈覺已能清晰探測到二十丈開外的景象?

但是他所掌握的資料上分明顯示,舜煜頤天生弱質,從未修鍊過任何功法!

見鄧長老毫無退走之意,舜煜頤的面色陡然轉冷,說道:「你當我是在虛張聲勢么?」縴手不知在何處按了一下,地面下陡然翻開十餘個小洞,裡頭冒出鋥亮的銅管,「哢吧哢吧」連聲脆響,十二支勁弩閃耀青芒從不同角度射向鄧長老。

假如只是普通弩箭,鄧長老有絕對的把握憑藉護體罡氣將其震落。然而這些射來的弩箭箭頭紫光閃閃,竟是用昂貴之極的紫金鍛鑄,穿金透甲勢如破竹。更為恐怖的是箭身斑斑駁駁,鐫刻著蘊藏風原石的靈符,不僅速度倍增而且力道強勁,要是讓這玩意兒射在身上,別說全身而退,全身成刺蝟還差不多。

鄧長老一聲厲喝翻身飛退。光罩龐大的反彈力量湧入他的體內,頓時經脈震蕩氣血翻騰。他強壓一口衝到嗓子眼裡的淤血,揮動三稜錐撥開三支弩箭往後窗退走。

冷不丁側後方的一根立柱驀地打開一道縫隙,從裡面彈射出七道紫金飛輪。

那角度彷彿早就算好了一樣,將鄧長老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部封殺,逼得他只能掌錐齊運,奮力招架。「叮叮噹噹」幾聲崩響,鄧長老的左腿劃破一道口子鮮血長流,身形已退到窗口。

「嗚——」一塊足有上千斤重的金黃色巨石被鎖鏈牽引,從窗外拋射進來。

鄧長老猝不及防,急忙側身封擋。「砰」地悶響巨石彈起,他的三稜錐應聲折斷,「哇」地噴出一口血,身形借勢朝房門飄飛而去。

直至此刻,舜煜頤背後的暗門才霍然開啟,兩名僕婦各自揮出一根金燦燦的鐵索,纏向鄧長老雙腿。鄧長老這才明白,之所以沒有護衛出現,原來是要拿自己當實驗小白鼠,來檢測舜煜頤書房內布置的種種機關埋伏!

他惱羞成怒,但身負內傷銳氣已失,無意再跟兩個僕婦拼個你死我活。當下雙腿連環飛踢,想踹開金索。

哪知兩名看上去老實巴交粗手粗腳的僕婦,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手腕輕輕一抖金索招式大變,虛虛實實首尾呼應,鎖住他的雙腿。

鄧長老心頭微凜,猛然順著金索回扯之力加速向僕婦撲去。「砰砰」四掌相交,鄧長老趁機掙脫金索,第二次借力退向門外。

僕婦追之不及,正要發嘯示警,命令埋伏在書房四周的護衛截殺,突見一道人影橫空出世,手握天青弩十二連發,其取角之妙猶勝屋中的銅管弩箭。

鄧長老有些後悔自己出門前沒請薩滿教的巫師給自己卜上一卦,怎麼凈遇見些妖人啊?!個個都不肯跟自己正面交鋒,動不動就拿弩箭一通亂射,這位又是誰啊?

他來不及看清偷襲自己的人,張口吐出一顆黃色劍丸,瞬間爆綻開來,將十二支天青弩震得粉碎。沒等收住劍芒,來人丟開天青弩,揚手祭起一張土靈符。

剎那間空氣中瀰漫起濃烈的黃色煙塵,如潮水般湧向鄧長老。

「石化金裝?!」鄧長老瞳孔收縮,心裡那個罵呀——是哪個畜生見錢眼開,居然將本門秘制的土靈符賣給了眼前的這個王八蛋!

他太了解這張土靈符的威力了,同時也醒悟到對方是故意用十二支弩箭引發劍芒,然後才亮出真正的殺手鐧!

激戰至今他壓根沒有喘息之機,即使功力深厚也禁不起這樣劇烈耗損,胸口勉強提起一口靈氣,鼓袖如球往外掃蕩。

「啵——」煙塵滾滾,鄧長老的衣發上,肌膚上瞬間蒙上了一層金黃色的薄膜,並急遽凝結變硬,形如金甲覆蓋周身。

他二次運氣,準備震裂身上的金沙,卻見那個頭戴面罩的傢伙慢騰騰欺近過來,慢騰騰地舉掌拍向自己的胸口。鄧長老一聲怒吼,眼睜睜瞧著四周景物重新變得明亮起來,自己這就被人活生生地打回書房了!蒙面人跟了進來。兩名僕婦如臨大敵,擋在舜煜頤的身前。舜煜頤笑了,道:「不要緊,這位先生是自己人。」

蒙面人掣出一根紅色的鐵棍對準鄧長老的胸口,和氣地問道:「你想去哪兒?」

鄧長老滿肚子不忿,冷哼聲沒回答。蒙面人慢悠悠把鐵棍抵到他的胸膛上,嘆了口氣道:「你知道什麼是來電的感覺么?」鐵棍驀然亮起,遍體迸射絲絲縷縷的紅色光電,如針芒般刺入鄧長老的體內。

鄧長老的身子一陣痛楚抽搐,滿頭白髮隨之變得筆直僵硬,咬牙忍住呻吟。

蒙面人將鐵棍略略抬起,笑問道:「舒服吧,頭髮都高興得豎起來了?」

鄧長老哇地吐血,破口大罵道:「小王八蛋,有種你就殺了我!」

蒙面人搖搖頭,慢慢地將鐵棍沿著鄧長老的中軸線往下寸寸挪移。鄧長老登時生出不妙的預感,全身毛髮豎起道:「你、你想幹什麼?」

蒙面人一邊移動鐵棍一邊回答道:「別急,我不過是想做個有趣的實驗。」

「唐王府——」鄧長老聲嘶力竭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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