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上) 第五章 什麼圖 圖什麼

錢沛越想越頭疼,這時候屋外一名親兵稟報道:「將軍,明玉坊總管翟臻求見。」

莫大可懶洋洋應道:「請他到花廳用茶,老子這就出來。」說罷拍拍錢沛肩膀道:「好小子……這就有人上門替你打招呼來了?」

錢沛綳著臉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來落井下石的?」

莫大可嘿然道:「你小子就悶在水裡臭美吧。記得,每個字都給我背熟。」

錢沛從澡池子里爬了出來,穿上衣服取過親兵送上的一大疊卷宗來到外屋。

大約快天亮的時候,莫大可出現了。他紅光滿面,顯然是剛從吟風雅苑回來。

錢沛把蓋在臉上的資料丟到桌上,問道:「那個姓翟的傢伙都跟你說什麼了?」

莫大可亮出一張面額一萬兩的銀票,笑呵呵道:「有啥好說的,天亮放你走。」

錢沛雙眼發紅道:「你居然利用我敲舜煜頤的竹杠,卑鄙!把銀票還給人家,不然老子就揭發你貪污受賄!」

莫大可想了想,有些捨不得地道:「二八分如何?」

錢沛正色道:「做夢,你想叫我和你同流合污?」

莫大可無奈道:「好吧,三七……四六——」最後一咬牙道:「五五開,不答應拉倒。老子立馬退款,再把你摁在地上揍八十大板!」

「成交!」錢沛飛快地回答,「把銀票送到老子的府上,我等著急用。」

莫大可把銀票放進懷裡,手上又多了另一張字條。

錢沛接過,上面寫著地址和姓名,問道:「那個煉器師的?」

莫大可答道:「我給你準備了兩壇六十年珍藏的『玉樓春』,這傢伙是個酒鬼。」

錢沛立馬道:「說好了,這是你送給我的,可不準在五千兩銀子里扣除。把酒罈馱到我的馬上,老子這就出發。」

「白痴!」莫大可輕蔑道,「你剛剛被老子打了四十大板,還能騎馬,真當自己的屁股是煉過的?」

錢沛道:「那就麻煩莫將軍替老子準備一乘軟轎。」

莫大可道:「軟轎沒有,破牛車在門外停了一輛,滾吧。」

錢沛笑嘻嘻出了金吾衛衙門。守衛驚訝地發現,他居然是被莫大可的兩名親兵給背進車裡的。果然錢能通神啊,明玉坊舜大小姐的面子就是不一樣。

錢沛按照莫大可交給自己的地址,找到了位於天津橋附近的一家老店面。

店裡賣的是棺材香燭,大清早的還沒開門。錢沛一瘸一拐出了牛車,咚咚咚拿拳頭砸門道:「開門,開門,起床做生意了!」

「吱呀——」門開處一個老頭兒探出腦袋,望著錢沛道:「你家誰死了?」

「你姥姥死了!」錢沛這個氣啊,想想大清早的怎麼就惹了一身晦氣?

老頭兒臉色一變,朝店鋪里叫道:「小花,小草,來客人啦!」

錢沛聞言大奇,聽上去這分明是兩位姑娘的花名,難不成這家棺材鋪掛羊頭賣狗肉,還兼營其他生意?

就聽裡頭「呼呼」低吼,兩條半人多高全身烏黑油亮的巨型魔犬躥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雪白整齊的尖牙,沖著錢沛撲了過來。

錢沛嚇得魂飛魄散,忙把藏在身後的兩壇酒高舉過頭,大叫一聲:「酒,你要不要——六十年的玉樓春!」

「坐!」老頭子懶懶喚了聲,小花小草在空中一個急剎車四腳穩穩落地,近距離靠近錢沛狗視眈眈。老頭子鼻子猛嗅了兩下,眉開眼笑道:「你是莫將軍的朋友吧,怎麼不早說?」毫不客氣奪過酒罈招呼道:「請進,咱們到裡屋說話。」

錢沛這才記得把憋了半天的一口粗氣給噴了出來,兩腿打飄跟著老頭兒走進店鋪,問道:「請問您老是公冶子?」

「我叫公冶孫,公冶子是我爹。」老頭兒的回答把錢沛聽懵了。眼前的公冶孫少說也是年過七十古來稀的人了,他老不死的爸爸那得多少歲?

兩人穿過黑洞洞的店鋪走進內院。院子里除了棺材外還有口百年老井,井邊上有個頭髮半花不白的中年大叔,全身脫得精赤,只穿了條短褲叉在用井水沖涼。

錢沛瞟了這位中年大叔一眼,因為對方和公冶孫長得實在很像,尤其是瘦骨嶙峋的身材,和嘴角邊的兩撇小鬍子,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你兒子?」錢沛好奇地問道:「他的名字該不會叫公冶玄孫吧?」

公冶孫沒理他,走到中年大叔面前畢恭畢敬行了個禮道:「爹!」

爹?!錢沛仔仔細細打量著這位中年大叔,訥訥道:「你爹好帥哦……」

公冶子「咚」地放下手中沖涼用的巨桶,抹掉臉上的水珠望向錢沛道:「是莫將軍介紹你來的?」

錢沛傻愣愣地點點頭,心裡揣摩這人到底是千年排骨精還是還老返童?

「要煉製靈器?」公冶子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很不喜歡被個大鬍子男人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上下左右到處看,皺著眉道:「規矩你懂不懂?」

錢沛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能做的只是點頭或者搖頭,所以他搖頭。

公冶子哼了聲,公冶孫道:「我家老爺子每年開爐煉器一次,所需材料均由客戶自行提供。不得規定交貨時間,酬金老爺子說了算,不準討價還價。」

這哪兒是做生意,簡直是在開黑店!難怪外面會開了家棺材鋪,那就是要把在裡頭被活活氣死的客人,直接裝進棺槨里挖坑埋了——整個一條龍服務到家。

錢沛忍氣道:「至少我可以知道,今年老爺子打算什麼時候開爐煉器吧?」

公冶孫困惑道:「你沒聽明白么?一年開爐一次,每次只煉一件靈器。所以今年開不開爐跟你已經沒有關係——假如我沒記錯,大概十七八年以後能排到你。」

你姥姥的!錢沛腦筋一轉就曉得這對黑心父子已經把屠刀磨得霍霍亮,就等著自己主動伸出脖子挨宰了。可他又不是傻子,憑什麼非要在這家棺材鋪里等死?

念及於此,錢沛笑了笑道:「很好,那我就等個十七八年再來找老爺子吧……希望那時候老爺子還健在。」

「阿龍先生,」公冶孫顯然和莫大可碰過頭,「可知道莫將軍為何引薦你來這裡?」

合謀宰老子,然後跟你們坐地分贓唄。錢沛心裡道,回答說:「那是他沒見識,抱了根汗毛就當大腿。」

公冶子怒哼道:「狗屎!莫大可怎麼介紹了個混賬來?兒子,關門放狗咬他!」

錢沛大駭,忙道:「有話好好說,自古君子以德化人,以理服人!」

公冶孫脾氣稍好些,徐徐道:「阿龍先生,你聽說過古劍潭的第一煉器高手方中原么?三十一年前,他就在這座天井裡跪了整整三天,我家老爺子這才於心不忍傳了煉器七要里的『度』、『淬』、『量』三要。」

方中原?錢沛聽了心裡一驚。他身上有一件風燕子,就是這位古劍潭大佬親手煉製的。憑藉四品靈器的材料,硬是煉成了三品的境界。

想到這裡他態度大變,滿臉堆笑道:「老爺子別生氣,都是莫大可那王八蛋不好。他跟我說您老口氣比手藝大,就跟天津橋口賣大力丸東方神油的崑崙奴差不多。」

公冶子聽得火冒三丈,嘩啦啦嘩啦啦一桶桶涼水往身上澆,說道:「放屁!」

「老爺子歇歇火,」錢沛勸道:「我也覺得這人的話不牢靠,所以剛才有意做了個試探。果然真金不怕火煉——我決定了,就找您老煉器!」

公冶子余怒未消道:「行啊,那你就等個十七八年,要是老子沒死也就排到你了。」

公冶孫道:「爹,我看這位阿龍先生是個老實人,又是莫將軍的朋友,要不咱們先聽聽他想煉點什麼?」

錢沛聽明白了,這父子倆一搭一唱在演戲呢!

他故作不知掏出一張圖紙來,公冶孫接過,恭恭敬敬在公冶子面前展開。公冶子漫不經心掃了眼道:「一般般。」

錢沛有求於人,賠著笑臉道:「老爺子,如果我把酬金翻倍,能否提前交貨?」

公冶子不假思索道:「當然可以,老子做生意最公道。你翻倍酬金,我就把你排隊的時間縮短一半……嗯,九年以後就可以了。」

這時候公冶孫又出來說話了:「爹,莫將軍不是說了,這位阿龍先生和明玉坊的東主舜煜頤可是好朋友。」

錢沛心裡咯噔一下,果然公冶子翻翻眼道:「真的嗎?」

錢沛咽了口唾沫,點頭。公冶孫喜道:「這就好辦了!明玉坊有一幅絕世珍藏的畫作,叫『童山遠眺圖』。要是阿龍先生能把這幅畫從舜煜頤手裡買下來,再轉送給我家老爺子,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童山遠眺圖,那是什麼玩意兒?」錢沛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麼幅傳世畫作。他隱隱預感到這裡頭有絕大的陰謀,從莫大可到公冶父子,環環相扣,搭台的,唱戲的,挖坑的,分工明確,就等自己頭腦發熱往裡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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