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上) 第一章 發財

天高雲淡,利於出行。蒼茫的大海上,一艘長達十丈的商船乘風破浪,正自南向北穩穩地航行。

忽然有水手看見幾里外的一座孤島處,扶搖而上升起一道歪歪扭扭的黑煙,高約五丈在空中游而不散,是誰在島上發求救信號?

船主是個好人,立刻調頭向小島駛去。很快,甲板上的人就遠遠望見在懸崖邊緣,有一個小黑點起起落落,蹦個不停。

「是只猴子吧?」商船上有個獨眼龍,眯縫著剩下的那隻左眼打量那個小黑點。

他猜得很有道理——隨著商船不停地駛近,已經可以模糊地看到那個不停蹦跳的身影,瘦瘦長長全身黑不溜秋還長著長毛。

「我猜是野人。」旁邊有個年輕女子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這年頭出現些山精海怪也是難免!」年輕女子身後的一個藍衣青年也有自己的看法。畢竟,是人就不可能一蹦近三丈高,還能在空中手舞足蹈作出各種高難度動作。

「聽,這東西在叫!」藍衣青年身旁有個滿臉橫肉的矮胖子支耳細聽。

於是每個人都安靜下來,果然海風斷斷續續吹送來一個聲音,更準確地說是一句問候語:「丟你娘……」

幾個人面面相覷,一齊點頭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丟你娘……是個人。」

擔心商船擱淺,在距離海島還有一里遠的地方,船主命人放下一條小舢板。

幾名水手齊心協力地划動舢板靠向沙灘。當小舢板和沙灘之間相距還有十丈多遠的時候,那個貌似猴子,形如野人,疑為山精海怪的傢伙光著雙腳踩海踏波,像蹬著風火輪似地沖了過來。浪花飛濺在他身後翻騰起一條滾滾銀龍,以雷霆萬鈞之勢一個縱身上了小舢板。

他瞅著目瞪口呆的水手,抬手捋了捋稻草似的亂髮,開口道:「你們好。」

「噗通——」一名水手縱身翻滾進了波濤洶湧的大海里。

野人驚訝地問旁邊幾個水手道:「為什麼他見到老子要投海自殺?」

幾個水手死死地捂住鼻子,大氣不敢喘,問道:「你多久沒洗澡了?」

「這裡的水老子不喜歡,沒辦法洗澡。」獲救者一本正經地扳著手指頭念念有詞,忽然肯定地點點頭道:「該有一百八十三天零三個時辰了吧?」

「噗通!噗通!」野人說完,驚訝地察覺小舢板上只剩下了他一人。

水手呢?他低頭四處尋找,發現海面上冒出來幾個腦袋,不由得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們這是幹嘛,全都下海了誰來划船?」

一名水手將鼻子和嘴巴露出海面長長透了口氣,答道:「我們在下面推船走,會快些。」

野人遲疑道:「要不老子也下來,大伙兒一起推?」

幾名水手齊齊搖頭,將頭埋進水裡,豁出老命將小舢板飛一般推向商船。

商船上垂下一條繩索,先將野人拽了上去。船主捂著鼻子左顧右盼,斥罵道:「不是跟老王說過,不準再燒發臭的咸帶魚么?」

不久之後,野人被幾個水手像咸帶魚一樣地丟進了熱氣騰騰的盆里。

然後整船人都能聽見他殺豬似的叫聲:「你們怎麼可以拿掃帚給老子搓背——」

從澡盆里爬出來,野人顯得神清氣爽,有了幾分人的味道。他全身赤裸皮膚髮紅,惟獨在腰上纏了條黑色的牛皮帶。皮帶上分出許多小袋袋,裡頭鼓鼓囊囊塞著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一排銹跡斑斑的大號繡花針,一瓶裝了活血通絡丸的小瓷瓶,一盒墨綠色的金創葯,一把紫色的匕首,一隻青色的燕子鏢,還有小包的蒙汗藥,不到半指長的吹箭,作姦犯科用的黑面罩、飛虎爪……在他的腰後,還插著一根暗紅色的鐵棍和一把黑黝黝的鐵傢伙。

幾個水手目瞪口呆地瞅了半天,每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當一個人流落荒島之上,這些寶貝收藏還有什麼用?

讓人感到眼紅的是——這小子的兜里居然揣了厚厚一疊銀票,每張面值都在千兩以上!還有好多張五顏六色畫滿古怪圖案和扭扭曲曲線條的花紙頭,外加一把斜背在身上的青色弓弩,看上去都是些值錢的寶貝。

而這些寶貝的主人,極普通很平常,還非常年輕,也就約莫二十齣頭。

不過幾個水手很快就打消疑慮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因為他確實出手夠大方而且不計較所得。

他看也不看就抽出一張銀票,塞進個頭最高的那個水手滿是老繭的掌心裡,說道:「老子要吃飯,趕緊!」

看著一張價值一千五百兩的銀票,幾個水手誰也不肯落後,人人爭先奔向廚房。誰在乎自己是不是會燒火做飯,關鍵時刻,不光要端正態度,最要緊的是看誰表現積極!

不久滿滿一桌菜肴擺在了年輕人面前。在海上,山珍是沒有的,但海味有的是。廚子老王使出渾身解數,還把一直捨不得用的魚翅也從冰窖最低層翻了出來,精心調製出一碗鮮美無敵、令人饞涎的魚翅羹。

一排水手外加廚子,恭敬地微笑著,滿懷期待地列隊站在年輕人面前,希望看到他一通風捲殘雲、狼吞虎咽之後,不忘了掏出更多銀票發些額外打賞。

年輕人舉起筷子,看看這碟望望那碗,皺起眉頭問:「你們都給老子整了些什麼?」

老王見這傢伙不識貨,趕緊介紹道:「這是鮑魚,那是烏參和龍蝦;這叫石斑,那邊是……」

年輕人放下筷子,很是失落地嘆口氣道:「各位兄弟,老子在海島上呆了一百八十三天。每天除了釣魚就是抓蝦。如今聞到海里的東西就膩味——懂不懂?難道,老子想吃碗大米飯,來點蘿蔔乾小青菜什麼的,也不行嗎?!」

眾人恍然大悟,於是滿桌的鮑參蝦翅立刻撤下,換上白飯、蘿蔔乾外加辣泡菜……年輕人眨眼間就消滅了整整八碗米飯,老王更是欣喜地發現,這些碗都不用洗了。

打著飽嗝,年輕人溜達到甲板上,忽然聽見不遠的船艙里傳來熟悉的嘩啦嘩啦聲。

他神情愉悅地蹩進了船艙里。艙中坐著四個人,分別是獨眼龍、矮胖子、年輕女子和藍衣青年,圍成一桌正在搓麻將打發海上漫長而無聊的時光。

讓人失望的是,這四個人顯然沒什麼錢,一個花才十兩銀子。船東站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年輕人鑽進來,客氣地招呼道:「請問公子貴姓?」

「免貴姓魯名賓。」年輕人轉到年輕女子對面,看麻將的時候少瞄臉蛋兒的工夫多。

船東接著問道:「那公子為何會流落荒島?」

年輕人心不在焉道:「船翻了,隨浪漂到島上,就住下了。」

「來,一百兩銀子,誰告訴最新的消息。」魯賓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

水手們個個眼睛放光,生怕這張紙飛了。

「魯爺,現在最新的消息就是大楚上下的繡衣使都在抓說書的。據說,他們以訛傳訛,把龍將軍的故事說的烏煙瘴氣。」

「噢?哪裡來的這麼多說書的。」魯賓一愣。

「哎,還不是那些人見鮮文閣生意紅火,有錢可賺,便起了歪念。真是人為財……」水手看了一眼百兩銀票一時默然。)

說話的工夫矮胖子又贏了一局。桌面上四個人八隻手開始嘩啦嘩啦洗牌砌牌。

忽然八隻手不約而同地停下,四雙眼睛盯著桌面上砌起的麻將牌一起愣神。

年輕人看出牌桌上的氣氛有點僵,忍不住催促道:「該誰摸牌了?」

「少了一張麻將。」說話的是獨眼龍,「好像是發財,我剛才還摸到過。」

船東往桌肚底下尋摸了兩眼,搖搖頭道:「地上也沒有,牌去哪兒了?」

藍衣青年淡淡道:「麻將不長腳,也生不出翅膀,自然是這裡有人把它藏起來了。」

「是你!」矮胖子雙眼精光爆綻,沖對面的年輕女子一拍桌子喝道,「交出來!」

年輕女子冷笑聲望向上家,「蔣先生,明人不做暗事,我知道是你拿的!」

獨眼龍那隻惟一還能轉動的眼珠冷冷看著年輕女子和藍衣青年,低哼道:「賊喊捉賊!」

年輕人詫異道:「是誰吃飽了撐的鬧事,趕緊把偷的牌拿出來!」

四個人都像沒聽見他的話。矮胖子瞪視年輕女子道:「笛姑娘,你可敢讓我搜身?」

藍衣青年嘿然道:「邱大賀,我師妹也是你的臟手能隨便碰的?!」

邱大賀聽了點點頭道:「不碰就不碰——」話音未落,他的腦袋猛往桌面上垂落,就像在給笛姑娘磕頭似的。「哧哧哧」,突然從脖領中激射出三點寒星。

藍衣青年面色劇變,厲喝道:「快躲!」右掌迸立如刀切向邱大賀後腦。

笛姑娘急忙身軀後仰,連帶著座椅往地上翻落。但可惜稍慢半拍,右胸被一支手指長的毒箭穿透,嚶嚀一聲翻倒在地。

與此同時獨眼龍拔出雙鉤縱身劈向藍衣青年。藍衣青年一腳踹飛麻將桌,擋住雙鉤。冷不丁腿上一麻,才發現獨眼龍在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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