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集 皇子與痞子(上) 第三章 鬼之徒

裴潛剛剛飛臨荷花池,迎面就是一蓬箭雨鋪天蓋地地涌到,他身子急墜沉入池中,不等對面的箭手作出反應,左掌「啪」地拍擊池水,一股水箭在半空中爆裂開來,阻擋箭手視線。

他趁機躍出荷花池,拳打腳踢將四名箭手擊斃,左手奪過一張軍中專用的「天狼弩」回頭就射,幾名從迴廊頂上躍落的侍衛不及閃躲,紛紛中箭掉進池塘里。

縱身翻過一道圍牆,裴潛又回到了內宅,這時候的內宅已經炸開鍋,到處都是遊走閃爍的火把燈籠,「捉刺客」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想了想,裴潛決定穿過內宅,從從花靈瑤相反的方向突圍,他第二次奔向那頭母老虎的小樓,引得樓前四名侍衛齊齊上前截殺。

裴潛尋思著人也殺了,再不放把火可不夠意思,劈手奪過一支火把丟進樓里,嚇得兩個丫鬟急忙衝進去救護自己的女主人。

沒等丫鬟們奔上二樓,四名侍衛盡皆倒地,裴潛拿起火把隨手亂扔,身子不停往樓頂上躍去,不料人在半空,背後一陣密集的弩箭射到,原來鐘鼓樓上的幾位侍衛居高臨下,已經鎖定裴潛行蹤。

裴潛身子一彈一射,甩脫弩箭伸手搭住屋檐,就欲翻身而上,猛然靈台警兆升起,一道人影奇快無比地從後追至,正是將軍府的侍衛長肖冠恆。

裴潛手抓房檐,屁股後撅用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蹬出雙腿,肖冠恆也是金丹級的高手,反應神速拔刀疾劈,裴潛身子團起往後空翻,紫金匕首扎向肖冠恆小腹。

肖冠恆這點眼力也是有的,曉得裴潛手中的匕首鋒銳無比,絕非自己手中的「獸頭刀」可敵,急忙運刀斬向裴潛後脖頸迫其變招。

可裴潛偏不如對手的意,身形加速撞向肖冠恆懷裡,肖冠恆驟覺不妥,拚命往側旁躲閃。

下一瞬,紫金匕首扎入肖冠恆的左肋,裴潛的後腰上也捱了一刀。

好在裴潛那條也不知打從哪裡弄來的牛皮帶竟然是條假貨,硬是擋下了肖冠恆的獸頭刀劈斬,饒是如此,他的身子也吃不住刀上的勁力,往下沉落。

在裴潛急速下滑經過二樓窗戶時,就看見一隻四個雲中雷加起來那麼大的鐵西瓜砸碎窗欞,打裡頭冒了出來,跟在這鐵西瓜後頭的,竟是那位柔骨美女。

想到剛剛讓裴潛莫名其妙地吃了豆腐,還壞了自己今夜與將軍府侍衛長肖冠恆閨房幽會的好事,柔骨美女不由得咬碎細牙,頎長的嬌軀隨著一柄四百多斤重的擂鼓瓮金錘,如同泰山壓頂般砸了下來。

搞錯沒,紙糊的吧?

裴潛仰著脖子獃獃地望著從天而降的巨錘,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居然會使用如此兇猛絕倫的重兵器,這簡直就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裴潛似若有憾,頭皮一陣陣地發涼,他可捨不得用紫金匕首往這美女的擂鼓瓮金錘上撞,身形由豎轉橫撞入底樓。

穿出後門迎面又是一陣箭雨紛飛,裴潛身形受阻慢了下來,耳聽背後像是有一頭大象足音隆隆追了上來,想也不想豁出小命往門外就沖。

十多個侍衛剛要上前攔截,就聽那少女寒聲道:「我要親手殺了他!」

不意察覺對面的那些侍衛神情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柔骨美女心中詫異,順著侍衛色迷迷的目光低頭一瞧,胭脂書寫在褻衣上的八個大字赫然入目,女子禁不住惱羞成怒,掄錘砸向裴潛。

裴潛見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的侍衛越來越多,已將這座院落圍住,心道:「老子再不走,有人可要做寡婦了。」

但是裴潛面前的柔骨美女將一柄幾百斤重的大鐵鎚,舞得像繡花針一樣,圍著裴潛上下翻飛,而嬌軀卻化作渾不著力的柳絮般隨著巨錘舞動,倒像是一條纏繞在錘柄上的火紅緞帶。

無奈下裴潛只好道:「美女,老子又不是你今晚要等的小白臉,何苦死纏爛打,不怕你的情哥哥吃醋么?」

柔骨美女冷冷一笑道:「把你砸成肉泥,便不會有人吃醋了。」

這時候唐胤伯和鞦韆智連袂趕至,兩人站在樓頂上俯瞰戰況,卻不急於出手,唐胤伯目光閃爍,低低問道:「秋先生,你看這個蒙面人的身手像誰?」

鞦韆智望著裴潛沉吟須臾,回答道:「像是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的鬼。」

唐胤伯的眸光逐漸變得森冷,徐徐道:「他似乎有所保留,這是為什麼?」

沒等鞦韆智回答,裴潛終於逮住機會轉到少女身後,將她攔腰一抱仰面變音,怪笑道:「唐將軍,我只求財不傷人,令千金怎麼都值個三五萬兩銀子吧?」

見狀,唐胤伯低聲道:「秋先生,把府中的天狼弩全部調來,我要抓活的。」

鞦韆智領首,身影隱沒在樓頂後方,唐胤伯緩聲道:「閣下弄錯了,她是唐某的侄女兒,你想要錢,倒也好商量,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令師是誰?」

裴潛牢牢制住懷裡的粉豹,靈覺感應到上百的天狼弩手,正迅速向院子四周圍攏,顯然唐胤伯是故意拖延時間,好等院外布防妥當而已,更麻煩的是,這傢伙已經看出自己的師承套路,當即嘿然道:「明知故問!」

唐胤伯的眉宇稍稍往上一抬,瞅了眼衣衫不整滿臉,化著胭脂水粉的少女,打心底里升起一縷鄙夷,冷哼道:「他在哪裡?」

裴潛清晰地覺察到唐胤伯的神情變化,曉得自己手裡的這面肉盾並不怎麼管用,說不定唐將軍正想藉此機會大義滅親,甩了這燙手的肉包子呢。

「老子賠本送美女,誰撿誰得機不可失!」他心念陡轉,隔著面罩在柔骨美女的臉蛋上惡狠狠親了口,再將她的身軀往後飛拋道,隨即抓起落在地上的擂鼓瓮金錘凌空掄出,嗚嗚生風擲向正前方的院牆。

在裴潛身後的弩手惟恐誤傷柔骨美女,動作稍有遲疑,而正前方的弩手看到大鐵鎚這麼兜頭蓋臉砸了過來,趕忙下意識地閃躲開去。

擂鼓瓮金錘砸開圍牆,裴潛趁勢向東衝去,這時才聽到身後弓弩聲響起。

「抓活的!」唐胤伯面沉似水,身形如一羽巨隼從後撲襲裴潛。

可弩手以為將軍想要活口,便不敢再用箭射,裴潛趁機御風疾馳,在黑夜裡拉出一道如煙似霧的殘影,反把唐胤伯越甩越遠。

眼看前方就是將軍府的外牆,牆頭上卻佇立著二十多名如狼似虎的侍衛,裴潛身子往上拉升,想從這些侍衛頭頂掠過,不料背後「砰」地一記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爆了。

心知要糟,裴潛全憑本能閃躲開去,猛感小腿肚子一股劇痛鑽心,一顆從火龍銃里噴射出的鉛丸,已穿透擴體罡氣打入他的肉里。

裴潛丹田真氣一泄往下急墜,二十餘名侍衛蜂擁而上,人人想生擒活捉立個頭功。

他強忍痛楚,從袖口裡取出一張得自報國寺雄遠方丈煉製的火靈符,真氣一吐引發符力,火靈符爆碎,釋放出近百個拳頭大小的血紅火球。

二十多個侍衛首當其衝,被這道名為「千江有火千江月」的火靈符轟得焦頭爛額,死傷過半,再也無力阻止裴潛越過外牆消逝在街對面的小巷裡。

唐胤伯沖著裴潛的背影又發出第二記火龍銃,鉛丸打在巷口的土牆上火星四濺。

這時他才落定在牆頭,情知已追不上裴潛,眸中掠過一縷怨毒失望之色,側臉對另一邊剛趕到的鞦韆智道:「你立即去段府走一趟,告訴他老夫人和鈴鐺姑娘被劫的事。」

鞦韆智看著裴潛消失的巷口,緩緩頷首道:「他的腿上有傷。」

一瘸一拐摸到自家的院牆外,裴潛來不及處理傷口,提氣就準備往裡頭蹦,突然他身形急轉,左掌劈出,一道虛無飄渺的黑影無聲無息地欺近,面對裴潛劈來的掌刀,既不閃躲也不招架。

裴潛的左掌驀地凝定在距離那人鼻樑骨不到三寸的半空中,在微微停頓之後,他翻過左腕用巴掌往那人的面頰上輕輕摸了下,卻被對方一把刁住腕子往外掰轉。

裴潛疼得齜牙咧嘴不敢出聲,急忙施展傳音入密告饒道:「我是看你有沒有發燒。」

那人低哼聲鬆開了裴潛手腕,也是用傳音入密道:「夜闖將軍府,你好大的膽子。」

裴潛揉揉發紅的手腕,咬牙切齒道:「老子沒閑心跟你磨牙,還得趕緊回去裝睡。」

那人目視段府前門方向,淡淡道:「鞦韆智來得還真快,你的腿瞞得過他么?」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腿疼!」裴潛拔身就往院子里跳,猛地腿上一緊,又被那人拽了下來,他勃然怒道:「老鬼,你幹嘛拖老子後腿?而且是那條傷腿!」

老鬼,也就是裴潛的師父冷冷道:「如果你現在進去,鞦韆智就會見到兩個段憫。」

裴潛一愣,瞅著老鬼木無表情的臉龐道:「你別告訴我說,那死鬼借屍還魂了。」見老鬼沒理他,裴潛也只好忐忑不安地陪著坐下,問道:「你一路跟著老子?」

看著老鬼點頭,裴潛怒道:「那你瞧見老子捱槍子兒,也不出來幫忙?」

老鬼泰然自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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