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集 硝煙紛飛的年代(上) 第二章 玩死你

「有刺客——」嘹亮的喊聲瞬間打破了萬籟俱寂的秋夜,回蕩在客棧內外。

「砰!」正屋的房門被邢毓莘的女親兵一腳踹開,院子里燃起火把亮如白晝。

伴隨急促紛沓的腳步聲,一身繡衣的邢毓莘睡眼惺忪手按寶劍,從西廂房裡奔出。

這時候她手下的幾個貼身護衛已沖入了正屋,點起桌上的蠟燭,沖著帳幕里喝令道:「大膽賊子,竟敢行刺邢將軍,還不趕快滾出來!」

「誤會,誤會……」裴潛全身精赤,只穿了條短褲衩從帳幕後冒出了臉色發白的腦袋,不知所措地望著一眾氣勢洶洶的親兵護衛道:「我是來找邢將軍切磋的。」

「切磋?」邢毓莘踏入屋中,一記冷笑道:「深更半夜跑到床上去切磋什麼?」

裴潛傻傻地盯著從屋外走進來的邢毓莘道:「邢將軍,你不是應該睡在……」

「住口!」一名男親兵呵斥道:「為防範叛賊暗殺,我家將軍每晚都會更換住處。今晚這屋裡住的,是姚雨辰姚校尉!」

「辰姐,辰姐——」一個女親兵往帳幕里呼喚道:「你快出來啊。」

可叫了半天,帳幕里都沒人應聲。那女親兵花容失色道:「將軍不好,怕是辰姐已被這色鬼先奸後殺,害死在了床上!」

邢毓莘目露煞氣,喝令道:「趙敢,錢秦,你們兩個過去看看!」

兩名適才在外守夜的男護衛應聲拔劍,闊步走向床榻。猛聽屋外傳來莫大可的粗嗓門道:「你娘的大半夜鬼嚎什麼?」罵罵咧咧推開門口的親兵,擠了進來。

邢毓莘玉面寒霜,生硬道:「莫將軍,你來得正好!方才段大人偷偷摸摸溜進屋中,對我欲行不軌之事。恰巧今晚我和姚校尉換房而眠,未曾遭受這賊子毒手。但姚校尉在床上到現在沒一點兒動靜。我正要命人察看。」

莫大可呆住了,瞅著裴潛問道:「段老弟,你把姚校尉怎麼了?」

裴潛哭喪著臉,結結巴巴道:「床上的是姚校尉么?她一聲不響,好像斷氣了。」

「辰姐!」幾個女親兵悲憤呼喊,嗆琅琅拔出寶劍就要衝上前來將裴潛亂刃分屍。

「慢著!」邢毓莘喝阻部下,冷然問道:「莫將軍,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莫大可酒還沒醒,揉著太陽穴含含糊糊道:「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

邢毓莘點點頭,說道:「段大人,你是要我請,還是自個兒從床上下來?」

裴潛望望凶神惡煞般的一干男女親兵,身子從帳幕里抖抖索索地擠出來,光著腳站在了地上。

趙敢立刻上前,用劍逼住裴潛。錢秦跨上兩步,伸手挑開帳幕道:「姚校尉……」

他的聲音忽然停頓,慢慢回過頭來望向邢毓莘,臉上的表情古怪之極。

邢毓莘冷冷道:「錢秦,姚校尉到底怎樣,你為何不說話?」

錢秦愣神半晌,才期期艾艾道:「將軍,床上好像不太對勁兒。您最好自己看看。」

邢毓莘一怔,瞥了眼裴潛,快步走到床前,頓時傻了眼。床上是有一團白花花的身影,但那絕不是她從外頭悄悄弄回來,殺死後頂替姚雨辰放在床上的年輕女子,而是一頭……雪白粉嫩的母豬!

這隻被灌了迷藥的母豬正睡得死死的,對周圍發生的事情不聞不問,很是泰然。

莫大可往帳幕里瞅了兩眼,納悶問道:「邢將軍,你啥時候收了個母豬校尉?」

被算計了!邢毓莘登時醒悟到,自己謀害裴潛不成,反被他和莫大可擺了一道。

可這兩人不是整晚都在客房裡喝酒么,又是什麼時候來了個狸貓換太子,騙過了屋外的守衛?邢毓莘又是驚詫又是羞惱,「啪」地給了錢秦一個耳光,喝問道:「快說,這是怎麼回事?」

錢秦被扇得原地打轉不敢叫疼,手捂高高腫起的面頰道:「卑職也不明白。」

裴潛故作訝異道:「咦,邢將軍,你為何要打這位錢大哥?」

莫大可似醉非醉,回答道:「眼睛一眨美女變母豬,不扇這小子扇誰?我說段老弟,你的胃口很好啊,連這位豬校尉也不放過。」

裴潛怒從心頭起,火卻無處去。自己早說過,應該到青樓里弄個美女藏在床上,但莫大可卻怎麼也不答應,還非說母豬省事,敢情他早算計好了!

邢毓莘恨恨瞥了眼裴潛,很想把這傢伙正色色緊盯著自己半裸酥胸的眼珠子一道摳出來。外面的夜風一吹,她的頭腦慢慢冷靜下來,意識到事情變得棘手。

毋庸置疑,那具女屍業已落入莫大可和裴潛的手裡。雖然殺個把民女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可要是讓莫大可趁機做起文章,終究有些頭疼。

唯今之計……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她側轉俏臉,忽然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那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臉上好似樂開了朵花。

「我都忘了,晚飯後姚校尉告假,已先一步前往泰陽府省親。」她還在忍不住地笑,「我本想和錢秦他們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不曾想反令段大人受驚了。」

裴潛暗贊這女人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心黑皮厚,難怪乎黃柏濤會喜歡她。

這麼一來非但把剛才的事情推得乾乾淨淨,連帶那具女屍也不著痕迹地推給了自己和莫大可。至於那位真正的姚雨辰姚校尉在泰陽府是否有親戚,傻瓜才會去查。

忽聽邢毓莘又道:「既然段大人對床上的這頭母豬情有獨鍾,那就送給你了。」

笑話在進行到最高潮的時候戛然而止,裴潛拾起衣服留下母豬,退出邢毓莘等人包下的小院,和莫大可回到自己的屋裡。

莫大可打著飽嗝靴子也不脫就靠倒在床上,閉起眼道:「娘的,那肉真嫩。」

裴潛唉聲嘆氣道:「是啊,可惜沒能抓住她的痛腳,不然也能趁機揩點油水。」

莫大可「嗯」了聲道:「這傢伙油水十足,咬起來一定很帶勁兒。」

裴潛喝了口涼茶,愕然道:「你對她也有興趣?」

「是啊——」莫大可深以為憾道:「可惜剛才人家主動提出送給你,卻被拒絕了。」

裴潛愣了下,隱約察覺到自己和莫大可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分明是兩碼事。

就聽莫大可還在喋喋不休地懊喪道:「那是他們特意挑選來孝敬老子的,本想明早烤了飽餐一頓,再進泰陽府的。結果便宜了邢毓莘那賤人。」

「噗——」嘴裡的涼茶全噴了。裴潛嗆得涕淚齊流,喘息道:「你在說那頭母豬?」

「是啊,你以為我在說什麼?」莫大可奇怪地睜開眼睛,旋即明白過來,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段老弟,你最好別打這女人的主意。曉得私下裡咱們給她起的綽號是什麼——玉蠍子,又辣又毒。跟被你玩死的祁舞婷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壓根沒得比。」

裴潛哼了聲,心裡想老子連母豬的床也能上,還怕個把玉蠍子不成?轉開話題問道:「莫大哥,你知不知道泰陽府里哪家兵器作坊名氣最響?」

「鐵瘸子的『神兵坊』吧。」莫大可睡意濃重,打著哈欠回答說:「就在城東的石獅子老街上,你到那兒隨便找人問就……呼——」鼾聲如雷,已然睡著。

什麼叫「被我玩死的祁舞婷」?裴潛睡意全無,靠在椅子里望著呼呼熟睡的莫大可,越來越覺得這傢伙深不可測。今晚他為什麼要幫自己,只是很單純地想捉弄一下邢毓莘,出口惡氣么?裴潛相信,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

十有八九,莫大可是得到了唐胤伯的密令,所以才異常「關照」自己,甚至要親自護送他到泰陽府。

一想到平北將軍唐胤伯,裴潛徹底失眠了。他不曉得唐胤伯看中了自己哪一點,明裡暗裡的頻頻示好,連寶貝兒子被打的事都隻字不提。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裴潛深信唐胤伯一定對自己有所圖謀。可自個兒光棍一條,純屬三無青年,對方又會看中自己什麼呢?

毒技——裴潛咬了咬嘴唇,心裡在想是不是該趁著莫大可熟睡的機會趕緊開溜?

偏偏聽到莫大可在床上翻身打呼道:「小心啊段老弟,那賤人已經盯上你了……」

裴潛嘆了口氣,放棄了開溜的念頭。說句心裡話,他寧願被玉蠍子咬一口,也不想被莫大可成天盯著——那眼神很容易讓裴潛想到床上的母豬。

第二天日上三竿,兩撥人就當昨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前一後啟程。

到了城門口,莫大可把天虎騎統領的腰牌一亮,守城軍士立刻放行。

但畢竟泰陽府不像雲中鎮那樣的小地方,何況此刻唐胤伯、黃柏濤和兵部的黃侍郎等人均在城中。莫大可多少收斂了點兒,放慢馬速隨著人流往城裡走,問裴潛道:「段老弟,我這就要去拜見唐將軍,你也一起來吧。」

裴潛見尾隨在後的邢毓莘等人已向左拐彎去得遠了,說道:「小弟現在還是個副學侍,就這麼空著雙手去拜見唐將軍多有不便。還是大哥先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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