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七集 有情人間 第九章 人間

奄奄一息的厲青原、油盡燈枯的楊恆、打回原形的蝶幽兒,還有功力遠不敵真禪的三女,他們只能眼睜睜望著真禪用指尖捏起阿耨多羅劍一步步迫近蝶幽兒,就如同不久之前蝶幽兒手握奇魔花走向了他。

蝶幽兒自忖必死無疑,她靜靜佇立在原地咯咯一笑道:「你殺了我也得不到軒轅魔帝的力量!」

真禪的眼眸似殷紅的鬼火閃動,海水在他身周驚惶退去,他從鼻子里發出低低一哼,說道:「但我可以殺了你,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話音出口,他的心卻猛然顫慄,模模糊糊一縷清明意識不由自主想道:「我在幹什麼?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他想丟開奇魔花,想將阿耨多羅劍重新插入花心,但這兩個念頭微弱得就似一點燭光,很快就熄滅在滔天的魔意里。

「命門,我的命門……」真禪的左手劇烈顫抖,緊捏著阿耨多羅劍試圖刺向自己的身軀,可是這動作也如同手部的顫抖一樣,來回掙扎,最終化作口中一聲寒徹骨髓的嘶吼,他重將阿耨多羅劍舉起。

「小啞巴!」就在石破天驚的嘶吼聲中,西門美人憤怒沖了過來,她滿臉怒容,劈頭蓋臉罵道:「你以為你是誰?拿了朵花捏了根針就想稱霸王?也不照照鏡子,不是小姑奶奶我看不起你,撐死你也就是和尚命!」

「你敢罵我?」真禪一下被罵的懵住了,不自禁駐步轉向西門美人,心裡殺機大熾,奇魔花隱隱煥動起銀芒。

然而他驀地覺察到,西門美人的明眸中飽含著淚水,那眸子里所述說的分明是與她怒火衝天的神情所截然不同的情感。

真禪愣了下,從齒縫裡迸出字音道:「滾!」

西門美人像是沒聽見,她風風火火衝到近前一把奪過阿耨多羅劍道:「你個大男人,拿著根女兒家用的繡花針,羞不羞?」

真禪皺了皺眉頭,一把捏住西門美人的手腕,低喝道:「還給我!」

西門美人被他抓得腕骨欲裂,強忍劇痛道:「我偏不還,有膽量你殺了我啊!」

只在真禪片刻的遲疑,西門美人的櫻唇已火熱封上了他的唇。

真禪的身體僵硬,他感覺不到香唇的柔軟,可是心靈深處卻有一種軟軟的東西被挑動,被喚起……

魔意稍減,真禪回憶起過往種種,卻兀自緊握著她的右腕沒有鬆手,他可以察覺到西門美人的腕骨在碎裂。

忽然她將櫻唇移向了他的耳畔,儘管早曉得真禪的耳朵已無法聽見,卻還是低低說道:「小啞巴,我愛你……」

「滾!」從心底里升騰起的強烈不安與暴躁剎那淹沒了西門美人的柔情密語,他的眼睛已流不出淚,但心在滴血……

西門美人流著淚,一咬牙將阿耨多羅劍交到左手,閉起眼睛扎入了真禪後脖頸的啞門穴中。

真禪的身子一震,瞠目望著西門美人,眼神里滿是驚懼與疑惑。

西門美人沒有說話,更沒有趁機逃開,緊緊摟住真禪的脖子,淚流滿面吻著他,等待著倒入他懷裡的最後一刻。

楊恆望著插入真禪脖頸的阿耨多羅劍,不知該悲還是喜,向西門美人吼道:「快退開!」

西門美人置若罔聞,只是用盡所有的柔情愛意親吻著真禪,她破了真禪的命門,毀了他的魔功,雖然可以救活其他人,卻從此虧欠了真禪。

真禪卻是呆如木雞的站在那裡,腦海一記轟響,體內血光遊離,全身開始散功。

真禪猛然醒悟到,當西門美人沖向他時,自己早已經猜到了她的用意,所以心底才會那樣的不安與暴躁,可是他的潛意識卻逼迫自己故意忽略它,甚而隱隱期冀著命門被破成為廢人。

與其魔焰焚身,還不如毀滅在愛人的手中,至少不會有更多的親人因此而死去……

恍惚中,他依稀感覺到了體內刀絞般劇痛,神息與魔氣往虛空里流散,海水重新湧來,包圍了兩人。

他欣喜發現自己又能感到疼了,繼而耳朵里全都是隆隆的海水波動聲,還有自己的唇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柔潤。

魔意與殺機彷彿也隨同著外流的神息魔氣一起消逝,他麻木的思緒漸漸重新運轉起來,靈台的景象在退隱,卻有了一份久違的安寧。

西門美人感覺到了這一切的變化,她睜開淚眼,凝望著真禪心痛如絞道:「小和尚,對不起,對不起……你想殺就殺了我吧!」

真禪的心弦一顫,頓時忘卻了身上的傷痛,忘卻了魔功盡失,旁若無人般貪婪親吻在西門美人的櫻桃小口上。

久久唇分,西門美人拔出阿耨多羅劍插回奇魔花心,低問道:「你恨不恨我?」

「恨你什麼?因為我不能成魔嗎?那不會是我真正想要的,你才是!」念及於此,真禪搖了搖頭,心底卻還是泛起一陣迷惘與空虛。

西門美人傷感而驕傲的笑了,低聲道:「你這小淫僧……」

這一聲如訴如慕,似喜似嗔,飽含著刻骨銘心的愛戀與深深的痛惜。

啪的一聲,奇魔花摔落在海底的淤泥里,從六片花瓣中向外徐徐散放出銀色的光輝。

就似一個神奇的魔法,這銀光先是在奇魔花下重建起太古神壇,而後壇上的魔神銀像、二十八星宿旗和軒轅神龕一一再現。

銀色的波光沿著太古神殿往海底泄落,又如波浪般擴展向各個方向,很快玉清神殿首先成形,接下來太清神殿、上清神殿……整座太古神殿都在不斷復原中。

楊恆望著頭頂上方的銀光恢弘築起了玉清殿頂將海水再次隔離,心中五味雜陳,卻遠談不上什麼高興,這一切本不應該發生,好在如今總算結束了。

他倚靠在石頌霜的懷裡,看著西門美人和真禪,看著厲青原、小夜和蝶幽兒,最終視線回落在自己身畔伊人的玉容上,疲憊不堪的心慢慢蕩漾起一股暖流,唇角徐徐逸出一絲微笑,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安心小睡上一小會兒了……

※※※

楊恆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到底多少時候,眼前晃動的光亮喚醒了他。

他猛力睜開疲憊的雙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石頌霜欣喜無限的醉人笑靨,他輕輕呻吟了聲,感到全身的骨骼經脈乃至五臟六腑都在發齣劇烈的疼痛,而這劇痛也刺激了他的記憶,使楊恆將昏迷前的片斷記憶一幅幅完整串聯起來。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棟冰屋裡,榻上墊著柔軟厚重的皮褥,屋子裡的火盆在熊熊燃燒,釋放出溫暖的光熱。

他靜靜注視著石頌霜明艷不可方物的容顏,心裏面洋溢著難言的喜樂與平安,卻想起了真禪和蝶幽兒,便問道:「我睡了多久,大伙兒都沒事吧?」

「我們都還好,」石頌霜伸手替他拉了拉被角,輕聲道:「你傷得最重,已經睡了九天九夜了。」

楊恆笑了笑,他早已習慣了重傷後的長時間昏迷,不過依舊希望這會是最後一次,但願往後再也不會有這種玩命搏殺的機會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石頌霜俯低身體貼近他的耳朵輕聲道:「外公和司馬大哥在為你療傷時發現花靈精元已被驚仙令的靈力完全煉化融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秘密楊恆在驚仙令自爆合體時便已察覺到,但聽石頌霜講得歡喜無限,心中仍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一縷快樂的感覺,微笑道:「所以你就不必擔心咱們的孩子將來沒有爸爸。」

石頌霜玉頰一紅,輕啐道:「剛睡醒就胡說八道,也不知人家先前有多著急。」

楊恆吃力從被褥里伸出一隻手握住了石頌霜的柔荑,問道:「真禪呢?」

石頌霜臉上的羞喜之色漸漸收斂,輕嘆道:「他的情緒很不穩定,當晚就和西門姑娘一起隨外公離開了冰火島。」

楊恆默默頷首,說道:「希望他能挺過這關,這次多虧了西門姑娘,否則真不敢想像,真禪暴起的結局會是怎樣。」

「是啊,如果不是西門姑娘破了真禪的命門,令他魔功盡廢神智復甦,咱們也根本活不到今天。」石頌霜想到也不禁苦笑。

楊恆搖頭道:「他不會殺我們的,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我相信他心裡的痛苦會遠超過任何人,甚至有朝一日會因為無法承受內心的煎熬折磨而自我了斷。」

「是吧……」石頌霜回想起在祝融峰第一次見到真禪時的情形,那時候這傢伙膽小如鼠,眼看著楊恆等人上前圍攻自己,卻一溜煙往前山跑去報訊,唇角不自禁露出一抹笑意道:「他用奇魔花發出血雷轟你的那一下明顯沒有竭盡全力,否則我也未必真能化解。」

「幸好有西門姑娘陪著他,此刻對於真禪來說,她就是最好的靈丹妙藥了吧!」楊恆頓了頓又問道:「對了,外公和司馬大哥怎麼會來到冰火島?」

「因為疾舞岩和魅嗣麗的緣故。」石頌霜道:「他們早先回過冰火島,目睹種種異象後便趕往東崑崙找你,結果咱們先一步已經出發,他們三人又以為你是去了黃山,於是一路追了下來,外公聞訊後當即猜到咱們是來了星辰海,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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