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三集 鳳凰傳奇 第五章 交鋒

楊恆和匡柏靈走出地下王宮時已是第二天清晨,雲海間閃爍著絢爛的流光溢彩,如同一束束從天際垂落的亮麗緞帶,卻是意味著鳳舞九天陣仍未解除。

有匡百靈帶路,兩人很快回到厲夫人居住的那道石樑上。楊恆在金葉樹下尋到開啟法門的機關,試著撥弄了幾下,忽聽「呼」地聲四周樹木褪淡,升起冉冉紫霧。

楊恆和匡柏靈走進紫霧。匡柏靈覺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厲害,低聲問道:「他在不在?」

楊恆搖搖頭,走到那排青磚瓦房外招呼道:「厲夫人!」

等了許久,裡面沒有人應聲。匡柏靈看了楊恆一眼,叫道:「厲……師姐!」

楊恆皺了皺眉,他的神息清晰地探察到厲夫人就在屋中,不知何故卻毫無反應。

他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屋裡,光線一下子變得幽暗了許多。楊恆走到裡間的門外,就見厲夫人背靠著門,一動不動坐在厲青原的床榻前,宛若睡著了一樣。

「厲師姐!」匡柏靈提高音量,又朝里喚了一聲。這回厲夫人終於有了回應,她緩緩地扭過頭,望著門口站著的兩位不速之客,機械地問道:「你們是……」

楊恆走上兩步,望了望昏迷中的厲青原,回答道:「在下姓楊。」

三年的漫長歲月,花開花謝已三季,床榻上的厲青原沉睡不醒,一動不動,他的氣息緩慢也很微弱,但依舊保持著平穩深長。

「楊恆?!」厲夫人像被雷擊,猛地從座椅里彈起來,護在厲青原的床榻前,眼中滿含戒備與恐慌地說道:「你要幹什麼?」

楊恆搖頭道:「夫人莫要誤會,我是專程來給厲公子送活死人丹解藥的。」

「解藥?」厲夫人的聲音稍稍顯得有些尖利刺耳,她詫異道:「你有解藥?」

楊恆點點頭,從懷中取出盛有活死人丹解藥的小瓷瓶。厲夫人的眼睛亮了亮,隨即又黯滅下來,語聲轉冷道:「青原都成了這般模樣,你還來消遣我們母子!」

楊恆微笑道:「這是我從青天良身上取到的解藥,毒郎中司馬大哥已經驗證無誤。我答應過頌霜,一定要救醒厲青原。假如只為消遣,也不必豁出性命跑來鳳凰島。」

厲夫人一省道:「昨晚藏在櫻樹林外的人就是你們?」

見楊恆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厲夫人面色漸轉蒼白,無力地坐到床榻上,喃喃道:「這麼說,你們都聽見了……」

楊恆略作猶豫,到底沒有說出厲問鼎遺體的下落,以免令厲夫人再受打擊。

厲夫人轉頭望向榻上昏睡的愛子,怔怔流淚道:「我是個壞女人,佛祖該懲罰我。可如今我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上蒼卻還饒不過我。」

匡柏靈聽得心裡發酸,安慰道:「師姐,楊大哥這不是給令郎送解藥來了么?」

厲夫人將信將疑道:「這解藥是真的?」

楊恆從小瓷瓶里倒出一顆淺紫色的藥丸,托在手心裡遞到厲夫人的面前。

「是它,就是它!」厲夫人身軀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伸出手拿起那顆淺紫色的藥丸,在鼻下嗅了嗅,然後雙手緊緊將它捧合在胸前,喃喃向佛祖禱祝。好像此刻她手心裡握的不是一顆藥丸,而是自己和兒子的命。

匡柏靈擔心吳道祖會隨時去而復返,催促道:「師姐,趕緊給令郎服食解藥吧。」

厲夫人倒來一杯涼水將藥丸化開,看到杯中的清水漸呈青紫色,往外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幽香,她的心中更無懷疑,卻仍是自己先嘗了一小口,才慢慢地喂入厲青原的口中。

過了一小會兒,厲青原的面色慢慢起了變化,就像是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青霜。

厲夫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愛子,直到這刻方才輕舒了口氣,悲喜交集道:「菩薩保佑,青原有救了!」

楊恆在一旁看到厲夫人喜極而泣的模樣,心頭亦感無限欣慰,尋思道:「哪怕不是為了頌霜的緣故,只為厲夫人母子能劫後重圓,冒這點兒險也是值得。」

突然,厲夫人從床上起身雙膝跪倒在楊恆的跟前,含淚謝道:「楊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惟有來世做牛做馬……」

楊恆大吃一驚,急忙雙手扶起厲夫人道:「伯母,你這麼說豈不折殺小侄?」

匡柏靈心裡也是熱乎乎的又高興又難受,問道:「師姐,他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厲夫人回答道:「還需一個時辰左右。」又奇道:「這位姑娘,你口口聲聲喚我作師姐,莫非也是鳳凰島門下?」

「我姓匡,」匡柏靈神情一黯,說道:「以前是,但從今往後卻再也不想了。」

厲夫人剛想再問,楊恆的神色一凝低聲道:「吳道祖來了!」

匡柏靈如今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師父,聞言花容失色道:「楊大哥,咱們快走!」

楊恆苦笑聲道:「走不了的,這兒只有一條通向外界的出口。」

厲夫人快步走到衣櫥前,將門打開道:「快進去,我來應付師父!」

楊恆和匡柏靈對視一眼,心道:「只有如此了。」側身藏入衣櫥里。好在這衣櫥甚大,藏進兩人倒也不嫌局促。楊恆悄然舒展神息將衣櫥封閉,以免匡柏靈的聲息會教吳道祖覺察。他自知此舉與掩耳盜鈴無異,以吳道祖的修為只需稍加留意,便不難發現衣櫥里藏有外人。只是目下別無他法,惟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邊厲夫人剛把櫥門關緊回到榻前落座,吳道祖已走進了外屋。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往屋裡掃了一圈,卻在那空空如也的杯子上微微頓了頓,而後若無其事地走進來,語氣溫和地問道:「玎芝,你還在怪我殺了厲問鼎?」

聽到外面吳道祖的話音,匡柏靈一顆心砰砰亂跳得越加激烈,下意識地緊靠在楊恆的身上,只覺得這樣才稍感安穩踏實些。

就聽厲夫人說道:「我和他畢竟做了三十餘年的夫妻……師父,我該怎麼辦?」

「你就留在這裡吧,或許我當年不該趕走你。」吳道祖回答道:「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青原,亦算是對虧欠你的補償。」

厲夫人心頭一陣激動,卻想到衣櫥里的楊、匡二人,實不敢讓吳道祖在屋中久留,忙轉移話題道:「先前那兩人捉到了么?」

吳道祖在厲夫人對面的椅子里坐下,搖了搖頭說道:「我會捉到的,很快。」

厲夫人心底莫名地一陣發緊,手心裡儘是冷汗,強笑道:「是弟子多問了。普天之下又有誰能逃過師父您的掌握?」

吳道祖不置可否地一笑,說道:「玎芝,剛才這兒來過客人?」

厲夫人看到桌上的空杯,心裡頓時發沉,說道:「沒有啊……」急中生智另取了一隻杯子倒滿水道:「那隻杯子弟子剛才用過,還是請師父您用這隻乾淨杯子吧。」

吳道祖接過水杯,嘆了口氣道:「玎芝,你還是像從前那樣溫柔細心,善解人意。奈何歲月無痕,你終究不再是當年的豆蔻少女。」

厲夫人一凜,忙垂下臉來低聲道:「對玎芝而言,不論再過多少年,您永遠都是我敬慕景仰的師父。」

「真的么?」吳道祖悠然自得地看著她,微笑道:「那你為何要騙我?」

他搶在厲夫人辯解之前,接著道:「屋裡為何有活死人丹解藥的香氣?青原的面色為何泛青?昨晚就算你聽到有人在林外驚呼,又怎能確定對方不是一個,也不是三個四個,不多不少恰好是來了兩個?」

厲夫人又驚又怕,手腳冰涼地跌坐在床榻上。她朱唇囁嚅,奈何吳道祖語速飛快,絲毫不給自己出言辯解的機會,最後悠悠嘆了口氣道:「玎芝,知道我為什麼不再讓你開口么?因為我不想聽到你再用謊話騙我……」

厲夫人的胸口一熱,叫道:「師父——」

吳道祖走到床榻前,溫柔地伸手輕輕梳理厲夫人的鬢邊髮絲,憐惜道:「玎芝,你在出冷汗,我嚇著你了吧?」纖長秀氣的五指沿著她的玉頰緩緩下滑到脖頸上,一邊輕撫一邊又道:「他們走了么?」

話音未落,衣櫥中藏身的匡柏靈已緊張得幾乎暈過去,卻壓根沒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神息已逼近櫥門,正激撞在楊恆布下的結界上。驀地聽到楊恆傳音入密道:「保護厲青原母子離開,拜託!」

沒等她回過神來,楊恆猛地破門而出,一記北斗神掌勁力內蘊霍然向吳道祖背心擊落。他情知如果改用神息絕技從後掩襲,不僅效果更好,或許還可令吳道祖受點兒輕傷。無奈投鼠忌器,唯恐傷到厲青原母子,只能毅然捨棄。

「砰!」吳道祖竟然躲也不躲,驀地挺直背脊硬生生接下了楊恆的重擊。一蓬紫光從他體內迸發而出,如堅不可摧的甲胄般護住背心。

楊恆十成的北斗掌力轟擊上去,僅是教吳道祖的身軀微微一晃,反震得自己右臂酸麻掌勁倒灌。他強轉一口真氣,借勢倒飛「轟」地撞碎牆壁,毫不遲疑地往櫻樹林中遁去,身法之快即使青天良再世亦不遑多讓。

「小狗!」吳道祖的唇角逸出一絲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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