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六集 殘陽唱夜 第六章 大勢

楊恆看了看宋雪致,問道:「我爹的遺體在什麼地方?」

身旁響起宋雪致的一聲輕呼,顯然她直至此刻才知道了楊南泰被人掘墓盜屍的事。

盛霸禪慘淡的臉上流露出一縷訝色,回答道:「我們派去的十八名三派弟子全部戰死,不可能有人將令尊的遺體盜走。」

「是那些銀面人乾的,」宋雪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悲呼道:「一定是他們!」

「銀面人?」盛霸禪眉頭微皺,說道:「那就和敝派沒有什麼關係了。」

他不等楊恆再問,回首望向宗神秀道:「宗師叔,請恕弟子無能……」

宗神秀第一次變了顏色,急喝道:「不可!」身影如一道雪風刮過,屈指凌空點向盛霸禪胸口,希望能搶先一步制住他的經脈。

盛霸禪胸前中指,身子搖了搖,宗神秀的身形也已趕到,卻是眸中泛起一縷痛惜之色,按住他的肩膀道:「霸禪,你這是何苦?」

盛霸禪的唇角溢出一縷淤黑的血絲,體內經脈在宗神秀指勁襲到前,已盡數被自己運功震斷,全憑胸口一口真元支撐,才沒有立刻死去。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即使近在咫尺的天心雙木和楊恆、蝶幽兒等人,也決計料想不到盛霸禪會選擇這條路,毅然決然毫無遲疑。

與其說他是在用自己的一死來向空照大師贖罪,還不如說他早已想到了死。

修為受損淪落二流,陰謀泄露身敗名裂,數十年的苦心籌謀化作泡影……如此一連串的打擊,放在任何一個正常人身上都難以承受,更何況他這樣一個心高氣傲,野望盈胸的人。

他勉力撐開眼皮,露出人生里的最後一絲微笑,輕聲道:「我死了,他們就不會再為難你和天心池了……」說著,他閉起了眼,帶著未酬的野心撒手而去。

宗神秀伸手慢慢抹去盛霸禪唇角的血絲,指尖微微的顫抖。他猛然抬起頭,雙目如電射向蝶幽兒,聲音像冰一樣的冷,問道:「誰派你來的?」

蝶幽兒被宗神秀盯得一寒,旋即若無其事地嬌笑道:「你是氣胡塗了么?我剛才已說了,是來幫楊大哥的,卻沒料到盛總監會這麼想不開,自盡了。」

宗神秀點點頭,迅速恢複了鎮定,眼神卻越來越冷,將盛霸禪橫身抱起,交到王霸澹的手中,說道:「好,趁著今日,貧道就將所有的恩怨都做個了斷!」

楊恆護在母親身前,望著盛霸禪的屍首搖了搖頭,道:「宗神秀,你已窮途末路!」

「未必!」宗神秀傲然仰首,說道:「南宮教主,既然到了,那就請出來!」

林中應聲響起雄渾桀驁的大笑,南宮北斗闊步現身,手不抬肩不動,「砰砰啪啪」一路不知撞飛了多少個外圈的仙林豪客,大搖大擺步入場中。

在他身後,薄雲天率著魔教八大長老和數十位教中高手魚貫而入,一個個面色冷厲,一股濃烈殺氣迫面而來。

「南宮老爺子?」楊恆一見南宮北斗這出場的架式和身後統帥的魔教精銳,即知此老必是有為而來,心中詫異道:「莫非他也要找宗神秀的麻煩?」

南宮北斗站定腳步,宏聲笑道:「小楊恆,媽拉個巴子的咱們有好久沒見了。」

楊恆孰知南宮北斗脾性,出口成臟,端的沒有半點魔教教主的樣子,忍住笑道:「是啊,媽拉個巴子的咱們有大半年沒見了。」

南宮北斗哈哈一笑,掃過楊惟儼道:「楊老官兒,聽說你這半年過得不順心啊。」

楊惟儼淡淡道:「比起閣下的春風得意,老夫自然有所不及。」

「扯淡!」南宮北斗又爆粗口,「老子春風得意個屁,晚上睡覺都得睜隻眼,生怕半夜裡有誰拿把刀子進來把我給捅咯。」

他一出場嬉笑怒罵,狂放不羈,立時成為全場的焦點,卻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憂慮戒備。尤其是正道各派的首腦人物,更在揣測此老的來意。

那廂無極真人笑嘻嘻道:「南宮教主,你這話好像是在指桑罵槐啊。」

南宮北斗瞅了瞅端坐在台上的雲岩、神會、雪峰、祝融四派掌門,哂然道:「放心,冤有頭債有主,這回老子要找的不是你們。」

宗神秀冷冷道:「那閣下要找的是貧道了?」

南宮北斗這才回過臉來,第一次拿正眼打量宗神秀,豪放不羈地笑道:「宗掌門啊,你是最知道我的。咱雖做了幾十年的教主,可從來也沒啥野心。這些年來,一直都跟貴派相安無事吧?」

眾人聽他話裡有話,均都心頭一凜:「他果然找的是宗神秀!」

就聽南宮北斗接著道:「可你倒好,非但唆使老子那個渾蛋兄弟造反篡位,差點害得我做了孤魂野鬼;還折騰出一幫子什麼銀人、金人,暗殺了本教不少老弟兄。我說姓宗的,你他娘的也太不上路了吧?」

楊恆一省,頓時明白了南宮北斗的來意。顯然這些事情都應是南宮北辰剛剛招供出來,否則以這位魔教教主光棍眼裡不揉沙子的性情,哪能忍到今天。

宗神秀面帶不屑冷笑,說道:「無稽之談,這些事與我何干?」

「賴吧,賴吧,反正債多了不愁。」南宮北斗不以為意道:「泥人都有個土性,別以為石大哥出身天心池,老子就能忍下這口惡氣。姓宗的,老子今日來長白山,不是和你對簿公堂的,你娘的有種就放馬過來!」

「且慢!」楊惟儼來到場中,與楊恆、南宮北斗鼎足而立,再加上蝶幽兒,對宗神秀隱成合圍之勢,沉聲道:「南宮兄,你的兄弟還活著,老夫的兒子卻已死了。」

這時候楊恆也將宋雪致送上台拜託明燈大師等人照料,大聲道:「宗神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還我爹爹遺體!」

宗神秀孤零零地佇立在四大絕世高手的包圍中,滿不在乎地冷笑以對,也不說話。

朽木真人搖搖頭道:「你們這是要毀了天心池。」與鳳木真人心意相通,跨上兩步,站到了宗神秀的背後。

那邊高台上秋梧桐高聲喝道:「保護掌門!」數十位門中耆宿騰身而起,風聲掠動人影迭飛掠入場內,頓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千百會叫道:「明水大師、無極真人、殷掌門、匡掌門,你們這是要看熱鬧么?」

殷長空木無表情,回答道:「這是宗掌門咎由自取,敝派兩不相幫。」

千百會氣極而笑道:「好哇,牆倒眾人推!什麼仙林四柱,老子算是看透了!」

明水大師與無極真人、匡天正對視一眼,三人默不作聲走下高台。台上三派的隨行高手亦齊刷刷起身,步入場中,分站到天心池陣營兩側。

眼見得一場公議大會大有可能演變成正魔兩道三大勢力之間百年罕有的慘烈火併,所有看熱鬧的人全都呆了。

明水大師面色凝重,說道:「各位若是出於個人恩怨,與宗掌門公平對決,老衲也無話可說。但眼下這情形,卻教人心生憂慮。楊老宮主,南宮教主,兩位興師動眾而來顯非善意,請恕老衲不能袖手旁觀。」

楊惟儼振聲長笑道:「此乃意料中事,大勢所趨!」話音未落,四面八方齊聲傳來山呼海嘯,數百滅照宮部眾與排教、點蒼劍派精銳,排山倒海般從林內湧出。

南宮北斗眯縫起眼睛道:「你娘的還是人多好辦事啊。早知如此,老子也該多帶點兒人,大伙兒殺個天昏地暗積屍如山,倒也乾脆!」

楊惟儼臉上古井無波,聲音傳遍櫻花林,說道:「所有本宮部眾聽好了,即日起楊恆便是滅照宮的副宮主。若老夫今日不幸戰死,便由他接掌大任!」

楊恆暗吃一驚,也來不及去想其它,縱聲說道:「誰說我把宗神秀讓給你……」

突然一陣沉悶的轟響將他的話音打斷,長白山主峰方向山搖地動,火光衝天,爆發出一聲聲連綿不絕的炸響聲。頓時天下觀、雲都祠、白鷺院諸處天心池道觀莊園,接二連三升騰起滾滾黑煙,即使遠在數十里外,亦能看得清清楚楚。

天心池諸老面色劇變,一時弄不清楚這是楊惟儼還是南宮北斗的手下所為。

南宮北斗大笑道:「痛快,這鳥觀早該燒了。楊老官兒,還是你想到了我前頭。」

楊惟儼毫不領情,鼻子低哼道:「這把火不是我放的,老夫不敢居功。」

楊恆目光一掃,見蝶幽兒笑意盈盈目露狡獪之色,傳音入密道:「是你教人乾的?」

蝶幽兒滿不在乎地淺笑道:「反正今天咱們都惹怒了宗大掌門,那還不如得罪到底。」

她這話並未用傳音入密掩飾,在場眾人自是聽得個真真切切。

鳳木真人面寒如霜,一股氣機直迫蝶幽兒道:「小姑娘,你用心好毒啊!」

蝶幽兒朝鳳木真人扮了個鬼臉道:「誰讓你們欺負楊大哥來著?」

南霸天眼睜睜瞧著天心池千年基業在大火中,一點點化為灰燼,再想到正是這丫頭使了不知什麼妖術,令得盛霸禪吐露真相,飲恨自盡,新仇舊恨一古腦涌將上來,怒喝道:「妖女,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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