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二集 金風吹寒 第二章 神息

「驚仙令?」楊恆首次聽聞到手中玉筒的名字,心中掀起一陣波瀾道:「難不成我在大空殿里參悟的五百佛印,就是佛諦篇中的神功?」

楊南泰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說道:「你所得到的驚仙令,再加上『懾仙玦』、『煉仙鐲』,便是故老相傳千年之前從天而降,隱入蠻荒深處的三件仙界至寶。若能三寶合璧,就有希望破解無量天照之謎。就算得著其一,亦可參悟出附載於內的天荒三經,別說橫掃八荒六合,即便白日飛升羽化成仙,亦指日可待。」

楊恆這才徹底明白了天荒三經的來歷,問道:「那道虛篇藏在了哪件至寶里?」

「煉仙鐲,」楊南泰回答道:「至於號稱魔門無上寶典的『魔真篇』則藏於懾仙玦里。千百年來無數仙林人物費盡心血四處搜尋,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它死於非命,魂斷異鄉,卻教你輕輕巧巧收著了驚仙令,委實是天意!」

楊恆醒悟道:「難怪石老爺子要將道虛篇的神功用石像演繹出來,想必那煉仙鐲和驚仙令原理一般無二,心境不到無論如何都難以參悟。那些銀面人妄圖綁架石姑娘的娘親,為的恐怕不止是洞內的那些神功,更是想奪取煉仙鐲!」

念及石頌霜,他的心底隱隱一疼,繼續向父親敘說自己的經歷。

而接下來的事情自是愈發的驚心動魄,匪夷所思。無論是斗笠人暗算明鏡大師,還是樓蘭至尊堡群雄會戰,直至楊恆單槍匹馬勇闖滅照宮,被母親生生擊下百丈崖的遭遇,饒是楊南泰飽經風雨見多識廣,亦不禁為之臉色數變。

他深感到楊恆一路行來孤軍奮戰,百折不饒,能有今天是何其的不易。這一番孝心當真稱得上感天動地,驚神泣鬼。然而老天爺卻和他們開了個莫大的玩笑——楊恆至今仍然不曉得,其實自己並非他的親生父親!

楊恆自猜不到此刻楊南泰心中所思,又講到仙林四柱會同鳳凰島、祝融劍派聯袂來犯,楊惟儼連戰空照大師與宗神秀,身負重傷退回滅照宮等等近來變故。

楊南泰凜然一驚,站起身來緩步踱了兩圈,嘆道:「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頓了一頓又道:「阿恆,你用以操縱金氣打開盤龍鎖的已不是靈覺,而是神息!」

「神息?」楊恆奇道:「那又是什麼?我怎麼從未聽人說起過?」

楊南泰肅容道:「倘若將你的元神比作汪洋,那神息便是匯成汪洋的每一滴海水。靈覺只是尋常真氣渡化,逸於體外探測景狀,卻不能和天地精氣融會貫通,更不可能加以掌控。但神息能!當你的禪心突破煉神還虛的返璞歸真之境,元神臻至大成,即可在心念閃動間傳出神息,與身周的五行之氣日月菁華相融和,莫說裂石碎金,將來移海搬山也非難事!不過,果真到了那等境界,你也早已飛升了。」

楊恆愣了愣,突然「哧」地一笑道:「爹,你也說得太神了。我連九辰曜日符都破不了,還談什麼移海搬山、白日飛升?白日做夢還差不多!」

楊南泰搖頭道:「那是因為你初悟此境,道行尚淺。只要照此修鍊下去,隨著禪心提升,元神壯大,終有一日可以達到。」

楊恆笑道:「實際上我的神息能逸出體外,也全靠驚仙令襄助。若不通過它的靈氣傳導,根本就辦不到。」

楊南泰道:「環顧天下,能修鍊到煉神還虛之境,凝化神息的仙林人物本就屈指可數。這便如一道天塹橫亘在前,惟有跨過去的人,才真正稱得上得勘大道。」

他頓了頓,接著道:「兩者相較,就如茶杯與水缸的區別。普通仙家高手,哪怕是劍仙一流的人物,亦惟有通過經年累月的打坐鍊氣,才能吸納煉化天地精氣。而還虛級的高手只要在神息可及範圍之內,隨時可以汲取五行之氣日月之精,盡為己用。更況且,你能將神息伸展出體外五丈,那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三聖四魔中,亦未必能夠人人做到。」

楊恆聞言展露笑顏,說道:「妙極妙極,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待出了這鬼地方,看誰能阻擋咱們父子救出娘親!」

楊南泰點點頭道:「不錯,外面不知情形如何了,咱們是得想方設法儘快出去。」

說著話石牢里火光大盛,卻是到了中午,當日第二輪的南明離火又再噴發。

楊恆催動驚仙令,以金光護體,對肆虐的離火夷然不懼,靈機一動道:「有了!」

他舒展神息,凝合離火之氣,約莫一盞茶過後在身前慢慢鑄成一團碩大火球,心念動處喝道:「去!」那火球排山倒海般呼嘯而出,砰然轟擊在石門上。

魔符藍光爆濺,嗡嗡晃動,終於現出一道幾可不察覺的細小裂縫。楊恆幾將靈台凝聚的神息盡數耗盡,一時感到心力交瘁,失望道:「不成,還差一點兒。」

楊南泰坐在洗冰靈泉上看得清楚,說道:「阿恆,莫要急躁,先恢複神息,再有三兩下這魔符也就破了。」

楊恆點點頭,就地凝神調息,只感腦袋昏沉沉地,不知要多少時候才能恢複過來。當下凝念將神息一點一點地從元神里分離出來,透入驚仙令中,隨著神息汩汩湧入,腦海里轟地一聲,元神瞬間從肉軀里抽空,被吸入金筒之中。

一恍惚中,楊恆回到了驚仙寺的山門前。他已無初來乍到的驚詫與迷惑,卻仍舊被身遭的景狀所深深震撼。微吐了口氣,徑直來到大空殿中。

殿內的近千支紅燭高燃,一如楊恆離去時的情形,好像這些不到尺許長的香燭永遠也不會燃盡似的。

他走到降龍羅漢跟前,對著那張半哭半笑的面容端詳了足有一頓飯工夫,慢慢舉起左掌催壓丹田真氣,洪流滾滾蘊蓄掌心;隨即右手結成陰印虛附於陽印上,薩般若真氣在丹田中逆流三轉,化為一股陰柔寒流注入右掌,卻又隱隱覺得不對勁。

他又連試了幾次,依然不得要領,無可奈何地盯著降龍羅漢的臉龐出神良久,神思漸寧雜念退沒,無端地感到丹田真氣一盪,有如胎動。兩股真氣油然而生,一往右轉一往左轉,緩緩旋動起來形成兩股渦流,卻是正反相衝互不交融。

楊恆一怔間意念稍起,那兩股渦流發出一陣波動,迅即消融。

他一省道:「看來只要進入先天空明之境,心神盡皆專註,就有可能引動真氣分流互為正逆。但若有雜念生起,心念無法同時控制兩道真氣運轉,這兩股渦流也就立時渙散。」

念及於此不禁怦然心動道:「假如我能參悟出分流運氣之訣,來日與人交手,大可雙掌並用,氣勁一正一反一陰一陽,令人防不勝防,誰能抵擋?」

所謂一心不可二用,縱然如楊惟儼、厲問鼎這等還虛級的絕頂高手,若無特異功法又或天生異稟,也斷然不可能同時以意念催動兩股真氣從丹田生成。況且這兩股真氣還正反迥異?倘若強行為之,整個人不鬧個真氣紊亂走火入魔才怪。

楊恆此刻卻沒想到其中兇險,只皺眉尋思道:「我如何才能夠有意識地驅動這兩股真氣分流運轉?」目光又回到了降龍羅漢的臉上。

然而瞅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楊恆搖了搖頭心想:「如此高深的佛門絕學焉是旦夕間可以盡悟的?我何必站在這兒傻想,待日後有了領悟才來參詳也是不遲。」

這麼想著他便要離開,視線滑落之際卻從降龍羅漢的破蒲扇上一拂而過。

頓時楊恆兩眼放光,獃獃地緊盯著蒲扇上一根根扇骨與折皺紋印,目光由上而下最後回落在那根扇柄上。

由扇柄而起,分向左右展出兩根分支,而後二生四,四生八,八根扇骨之外又有數以千計不斷衍生而出的細小紋印,這般開枝散葉看似亂七八糟,實則神韻天成,渾然一體,蘊藏自然之真諦。

是真氣運行圖抑或某種奇絕劍訣?楊恆沉思許久,猛地一拍額頭忘情地蹦起來大聲叫道:「神息,是分神運息的法訣!」

他禁不住心旌搖蕩,難以自已道:「如果我能將元神化作千萬神息,別說操控兩道真氣,就是百道千道又有何妨?更可藉此同時驅動身外的天地精氣,在霎那間發動天量攻擊!」

一時心靈福至,虔誠地在降龍羅漢金像前跪坐下來,意守靈台深深一拜。

※※※

等他的元神重新回到肉身里,中午一輪的南明離火已然消退多時。

楊恆神采奕奕地站起身來,先前的疲乏一掃而空,靈台清澈無波,直指本心。

經過此番在大空殿里的修鍊,他已能成功分出兩縷神息,操縱丹田真氣分流,但想二化為四卻力有不逮,絕非一蹴而就之事。

楊恆也不著急,畢竟當務之急乃是儘快脫困解救娘親。修鍊五百大空印的事來日方長,卻不需困守在這南明離火室里。

不久夜間一輪南明離火噴發,楊恆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爹,咱們可以出去了。」

他養精蓄銳多時,早已將神息大量積聚在靈台之上,跨步上前雙手結作陰陽印,心念微一催動四周離火之氣蜂擁而至,在佛印上方鑄成兩團絢麗光球,卻是一陰一陽大相徑庭。

楊恆催出靈台分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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