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八集 天若有情 第三章 三枚神丹

今天是什麼日子?

青天良大開殺戒,明月神尼登門苦勸,薄雲天威逼利誘,南宮北斗籌謀復辟……眼下司馬病竟又胸有成竹地言道,他能夠擊敗厲問鼎。

楊恆就覺得自己給丟進了一個莫大的漩渦里,明明正魔兩道各門各派雲聚至尊堡,專為樓蘭會盟之事而來。現在倒好,彷彿所有的恩怨糾葛,全和他扯上了關係。

幸虧,青天良還沒找上自己。

「不相信?那說明你沒睡胡塗。」司馬病冷著臉道,聽得楊恆一愣一愣地道:「二十年來,老夫廢寢忘食希望能夠研製出活死人丹的解藥,可每每稍有頭緒即又功虧一簣。歸根結底,便是少了一味『漆膽黃蓮』做藥引。」

「漆膽黃蓮?」楊恆對這藥名實是聞所未聞,問道:「在哪裡才能找著?」

司馬病指了指腳下的地板,回答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楊恆醒悟道:「不錯,厲問鼎既然能配製出解藥,堡內便必然備有此物。」

司馬病道:「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我殫精竭慮二十年,遍搜海內奇珍,開爐煉丹不計其數。沒能救醒拙荊,卻無意中得了三顆奇丹!」

他說到此處忽然頓住,側耳聆聽須臾確定無人偷聽,方自接著說道:「只要服下此丹,丹田真元便能暴增兩倍有餘。這還是老夫最保守的估計,也許威力遠不止此,因此我叫它『龍捲丹』。」

楊恆望了望司馬病冷到略顯呆板的臉龐,確信此老並沒和自己開玩笑,問道:「你已服下龍捲丹了?」

「沒有。」司馬病道:「在確定厲問鼎會接受老夫的挑戰前,我還不能服食龍捲丹。」

楊恆詫異道:「這是為何?」

「此丹藥性如此暴烈霸道,服食後未知後效如何。」

司馬病曉得楊恆對藥理不在行,也懶得去講那些晦澀複雜的藥性作用。

「依照我的推測,最壞的一種結果,莫過於身體承受不起功力驟增的催壓,極有可能短期內暴斃而亡。就像築壩截流,水勢固然會劇增,可若無法疏導宣洩,終不免壩毀河進,自食其果。」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這只是我現在的推測,事實如何尚需在服食三五日後方可查知。也有可能服食龍捲丹有益無害,或者並無大礙。」

楊恆尋思道:「司馬病號稱魔道第一神醫,豈會臆斷?後面的話多半是他自我安慰罷了。」驚訝道:「這不成了一命換一命么?」

司馬病小眼睛眨了眨,坦然道:「我的命算什麼,二十年前早該死了。」

楊恆心頭一震,意識到司馬病為救妻已然抱了必死之念,這份情意當真稱得上感天動地。

也許,能為心愛之人而死,本就是種幸福。

這時就聽司馬病道:「楊兄弟,你我素昧平生,老夫又是聲名狼藉為人不齒的毒郎中,這些話本不該對你說。但除了你,在至尊堡我已找不到第二個可託付之人。」

楊恆一怔,問道:「你要把什麼託付給我?」

司馬病猶豫片刻,猛一咬牙沉聲說道:「我的妻子!」

楊恆大吃一驚道:「嫂夫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馬病徐徐道:「假如一切順利,我能拿到活死人丹的解藥。拙荊服食之後,大約需要七天才能蘇醒。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她醒來,萬一不能——」

他目光熾烈,緊緊盯著楊恆道:「就請你代我照顧她!」

楊恆聞言連連搖頭,司馬病擰緊眉頭道:「怎麼,你不肯答應?」

楊恆苦笑道:「不是我不肯答應,而是大哥這麼做實在是……」

司馬病不待楊恆將話說完,突然起身一躬到地道:「楊兄弟,拜託你了!」

楊恆急忙伸手扶住司馬病道:「大哥快起來,你這樣豈不折殺小弟?」

司馬病強撐不起,固執道:「若不如此,我死不瞑目!」

楊恆無奈,把心一橫道:「好,我答應就是!」

司馬病大喜過望,謝道:「有勞楊兄弟了!」這才站直身形,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隻藥瓶,說道:「這裡頭有兩顆龍捲丹。如果我服食後安然無恙,便當作老夫送給你的謝禮。要是我不幸身亡,此物如何處置亦由你決斷。」

楊恆見其意甚堅,只得收下,暗暗道:「這是他耗費二十年心血才煉成的兩顆奇丹,我怎能厚著臉皮據為己有?不妨暫且收下,等司馬夫人醒來後還給她就是。」

司馬病瞧見楊恆收下了龍捲丹,心中甚喜,叮囑道:「楊兄弟,此事關係到拙荊的生死,你萬不可告訴任何人。」

楊恆慨然道:「小弟明白,不過我想嫂夫人若有知覺,必不會贊成你的作法。」

司馬病不以為意地一笑道:「她若有了知覺,我便可死而無憾了。」

楊恆點點頭,情知再勸也無濟於事,說道:「天若有情,當佑大哥無恙!」

司馬病道:「好兄弟,除了拙荊,老夫平生只有仇人,沒有朋友。能在最後得一知己,亦不負今生了!」

看著窗外天色漸亮,司馬病向楊恆一揖道:「老夫告辭!」

楊恆將司馬病送出門外,望著他高高駝起的背影徐徐消失在晨霧裡,心中不由感慨萬千,思緒紛至沓來。

這時忽聽西門望的笑聲從院外響起道:「楊兄弟,你起得好早啊!」話到人到,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他換了身新袍子,看上去精神爽利了許多。

楊恆站在屋門口笑問道:「這一大清早,你上哪兒晃蕩去了?」

「隨便轉轉。」西門望走過來道:「屋裡悶得慌,還是外頭舒服。」

楊恆剛要說話,隔壁窗戶一開,有人探出腦袋來問:「楊兄弟,你在和誰說話呢?」

楊恆不由得整個人呆住。原來窗戶里探出身的,竟又是個西門望!

天曉得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西門望也有個不為人知的孿生兄弟?

他心念急轉道:「兩個西門望,必定有真有假。如果屋裡的那個是真西門望,那從外面走進來的假西門望卻又是誰?」

他瞬即作出反應,身形後撤、左手拈花指點向面前之人胸口,喝問道:「你是誰?」

孰料眼前一花,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西門望匪夷所思地避過拈花指,欺至身前,五根尖細的手指頭從袍袖裡探出,快逾飛電地拿住楊恆胸襟,嘿笑道:「有趣!」

楊恆但覺五道犀利的魔氣破錐而入,瞬間封住諸處經脈,手腳發軟,業已動彈不得。

屋裡的西門望見狀破口大罵道:「你奶奶的,這年頭假藥假酒老子見多了,卻還有個假老子,真是稀奇古怪!喂,你抓楊兄弟做什麼,快放下他!」說話間已躍出窗口,飛爪攝向假西門望。

那假西門望身形一飄,掠過精舍屋頂,揚聲笑道:「西門望,多虧你老婆太丑,老夫對她提不起興趣。不然昨晚就扮作你將她睡了——」

西門望氣得哇哇亂叫道:「王八羔子,你敢再說一遍?」赤著腳板御風追去,可假西門望的身法委實快得不可思議,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東門顰手抄魔斧從門裡衝出,叫道:「師兄,出了什麼事?」

西門望站在精舍屋頂上懊惱道:「有人假冒老子,把楊兄弟抓走了!」

東門顰哎喲一聲:「那還不快追?」跳上屋頂四處打量。

西門望沒好氣道:「追個屁,龜兒子逃起來比兔子還快。」忽然想起假西門望剛才說的話,轉頭望著妻子道:「師妹,有樁事你得老實交代,昨晚睡在咱們床上的是不是我?」

東門顰不明就裡,迷惑道:「不是你是誰,幹嘛要問這個?」

西門望兀自覺得不放心,追問道:「你確定是我,不是別人?」

「你昏頭了?」東門顰怒道:「當老娘是啥,是個男人就能上床?昨天晚上你是怎麼折騰我的,除了你還有誰能跟老娘那麼玩?」

西門望這才大鬆了口氣,罵道:「你個臭婆娘,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心中卻道:「這就好,這就好,總算沒戴綠帽子。男人寧做爬蟲不當王八!」

想了想又正色道:「師妹,有樁萬分緊要的事你需牢記在心。從今天起,每晚上床前,你都需問我聲咱閨女兒的生辰八字,若說對了,才能睡覺,若答不上來,你便抄傢伙往老子的腦殼上砍!」

東門顰大惑不解道:「師兄高瞻遠矚深思熟慮,小妹自愧不如,可這是啥意思?」

「你別問!」西門望不耐煩道:「嗯,為保險起見,咱們的問題天天換,否則說不準就讓那王八羔子給偷聽去了。」

卻說假西門望挾著楊恆一路風馳電掣,如入無人之境,轉瞬出了至尊堡。向西馳出約莫一頓飯工夫,兩人來到一座荒僻的山洞外,他將楊恆往洞口一扔,嘎嘎笑道:「有趣,有趣,可惜穿幫得太早,不夠盡興。」

這回他沒再裝扮西門望的嗓音說話,楊恆已聽出他是誰來,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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