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五集 春水天池 第六章 青衣客

在銅鏡里,明鏡大師等人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陣中發生的這些變故。真誠犧牲了自己,卻為雲岩宗奪得了第二個黑匣,一些站在後排的年輕弟子已是歡聲雷動。

看了看擺放在五座高台之間的那尊巨型沙漏,明月神尼微笑低語道:「還剩下不到半個時辰了,堅持住,真源!」

明鏡大師頷首道:「櫻花台的桂冠已接連五屆旁落,但願這次能重回雲岩。不過闖陣尚未結束,一切仍未可知。」

一直居之若素默然不語的明水大師卻突然低咦道:「你們看!」

明鏡大師和明月神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最右側的那面銅鏡瞧去,蒙蒙白光里,一道陌生的青色身影單槍匹馬殺了出來,卻是名約莫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好像不是四大名門的弟子?」明月神尼訝異道:「他是如何入陣的?」

明水大師道:「我也不曉得,但他對櫻花大陣瞭若指掌,進退自如猶勝四派弟子。」

「他向神會宗的弟子出手了!」明月神尼越發迷惑,「這年輕人是何來歷?」

明鏡大師白眉微聳,喃喃道:「『大漠孤煙掌』、『長河落日袖』……師妹,你猜這年輕人會是誰的弟子?」

「厲問鼎!」明月神尼大吃一驚,盯視銅鏡道:「不好,他已點倒一名神會宗弟子!」

明水大師道:「瞧這情形,此人似在存心攪局,說不定便是厲問鼎的授意。」

明月神尼問道:「厲問鼎會不會也來了?沒道理啊,樓蘭劍派僻居西域大漠之中,與四大名門向來相安無事,何以突然派出弟子在櫻花台劍會上惹是生非?」

說話間,那年輕人又擊倒一名神會宗弟子,奪得了裝有黑匣的包裹,藉助陣勢掩護揚長而去。似乎他無意傷人,被打倒的兩名神會宗弟子在同伴的相幫下,不久之後又站了起來,稍作調息已是行動如常。

「這年輕人好高的修為,竟似不在天荒八怪之下!」明月神尼蹙眉道:「盛總監為何還不暫停闖陣,難道就任由此人在櫻花大陣中肆意胡為?」

明鏡大師道:「也許他看出對方並無傷人之意,想藉此人考校一下各派弟子。」

「又或者……」明水大師沉聲道:「天心池弟子敗局已定,此人出來攪局,正合盛霸禪的心意。同時,他也想再看一看對方的真實來意。」

明月神尼心一沉道:「聽說厲問鼎有個小兒子名叫厲青原,天縱奇才威震西域,儼然已是魔道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不會就是這年輕人吧?」

明鏡大師緩緩道:「很可能教師妹猜中了,其實老衲也很期待,真源、真煩和真禪一旦遭遇到厲青原,會有怎樣的表現?」

與此同時楊恆等人已遠遠擺脫天心池弟子的追趕,往神會分陣闖去。

三人行出須臾,真煩面露疑惑道:「奇怪,這片櫻花林里的禁制居然被人破得一乾二淨,誰有如此神通,委實令人欽服。」

他小心翼翼地往左側走出數步,卻見遠處的一株櫻樹下倚坐著一個神會宗的護陣弟子,雙目怒睜一動不動,手裡兀自握緊仙劍擺出一副守御架式。

真禪「呀」了聲,拽拽楊恆的衣角往另一個方向指去,就見十數步外的另一株櫻花樹下兩名神會宗護陣弟子一仰躺,一站立,猶若中了定身術,呆如泥塑。

楊恆愕然道:「不會吧,雪峰派和天心池的闖陣弟子咱們全都會過,似乎並不見得有多厲害,難不成我看走眼了?」

真煩神情凝重道:「應該不是,按照規定,闖陣者不得主動攻擊護陣人。」

三人正自猶疑之際,耳聽「嗖」地風響,一個包裹遠遠落在三丈外的泥地上。真禪眼睛一亮,便想衝上前去看個究竟,被楊恆一把抓住道:「別急!」

「這裡頭是個黑匣,」一個二十多歲的青衣人從花樹後緩步走出,冷冷問道:「你們想不想要?」

真煩打量青衣人,見他身材修長相貌英俊,鼻樑直挺目蘊寒光,薄薄的嘴唇微往上翹,隱含著一縷不屑冷笑,卻非仙林四柱的門下,暗自戒備道:「你是誰?」

青衣人漠然道:「我姓厲,來自西域樓蘭。你們是雲岩宗的弟子?敢不敢和我作個交易?」

楊恆聽他自報家門,不由一怔道:「你就是厲青原?」

青衣人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厲青原。」

楊恆暗道:「果然是他!這傢伙長得不錯,又能從另外三派弟子手中搶到黑匣子,想必修為確也十分高明。可惜盛氣凌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難怪石姑娘不喜歡。」

真煩見楊恆沒有反應,便代答道:「小僧真煩,這是真源、真禪兩位師弟。不知厲施主剛才所說的交易是什麼?」

厲青原道:「你們可以用各自最擅長的絕技和厲某一一較量。只要我輸了其中一場,這黑匣就歸你們。要是三場全贏,你們就得把那兩個黑匣交給我來保管。」

真煩心下微凜道:「這人好大的口氣,想必那三名神會宗護陣弟子也是遭了他的暗算。若不答應,只怕他絕不會輕易放咱們過。」

果然,厲青原又道:「當然,如果單打獨鬥沒有把握,你們也可以一擁而上圍攻厲某。總之,這四個黑匣子我要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淡漠,擺明是沒把楊恆三人放在眼裡,存心想讓四大名門的弟子出醜露乖,一掃正道顏面。

楊恆不由心生傲氣,朗聲一笑道:「似乎在閣下眼裡,這兩隻黑匣已成了囊中之物。好啊,咱們便比試三場,願賭服輸!」

厲青原嘿然道:「說罷,想和我比什麼?」

真煩方才見這片櫻花林里的陣勢已盡為厲青原破去,亦起了好勝爭雄之心,聞言便道:「這第一場就由小僧與厲施主比一比奇門遁甲之術!」

他這提議自有取巧之處,雖說仙家有一法通百法通的說法,可畢竟隔行如隔山,何況奇門遁甲之術本就是一門極為深奧廣博的奇學。若未曾潛心浸淫多年,任你天分再高,修為再強,也一樣的老鼠拉龜無從下手。

誰知厲青原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淡淡說道:「可以,其它兩位呢?」

楊恆成竹在胸,回答道:「第二場就由真禪師兄與閣下較量,你攻他守以二十招為限,看看閣下能否將他手中的盾牌奪走。」

厲青原視線拂過真禪手中的烏龍神盾,一眼看出這小和尚的招法必以守御見長,卻仍是不假思索地應道:「好!」

楊恆見他答應得如此輕鬆,反不敢大意,輕笑道:「至於最後一場,由我來和閣下較量一下身法造詣。咱們將黑匣拋上高空,而後同時起身搶奪,但不能以任何形式攻擊對方,誰能把黑匣拿到手上,就算贏了這第三陣。」

厲青原靜靜聽完,說道:「就這樣吧。」轉眼望向真煩道:「你先來。」

真煩略一沉吟,說道:「丙火轉乙木,換青龍,開生門,上九之變怒要妄行。」

厲青原怔了怔,旋即明白到真煩就地取材,要以眼前這片櫻花法陣向自己挑戰,當下對答如流道:「庚金進戊水,趨玄武,閉傷門,否極泰來。」

真煩面露詫異之色,有道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短短一個回合的交鋒,他已試出對手的奇門遁甲造詣委實精深,於是想了想,又問道:「那我就要化開驚門,強走景門,日生於乙月明於丙,再加朱雀振翅、白虎嘯月之變,請問厲施主何解?」

兩人一問一答,轉眼較量了十餘個回合。起初楊恆和真禪還能聽懂一些,可到後來雙方所用的陣法變化漸趨晦澀精深,聽在耳朵里竟似天書一般。

又過片刻,攻守之勢在不知不覺中易手,變成了厲青原在問,真煩在答。上手五六個問題真煩還能從容應付,然而接下來他所用的思考時間卻越來越長,反而是厲青原鋒芒畢露,咄咄逼人,問得越來越快,幾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楊恆見狀心情一緊,暗道:「真煩的奇門遁甲造詣較之明法大師亦不遑多讓,厲青原居然還能勝他一籌,只怕這第一陣要丟!」

就見厲青原面色冷峻,雙目逼視真煩又問道:「三奇會四象,運九五之數,再化六三之相,歸妹以須,反歸以娣,是為中行無咎,該當如何解之?」

真煩的濃眉幾乎擰緊成團,汗水一滴滴下落兀自渾然不覺,只喃喃自語道:「中行無咎,九五之數……中行無咎,如何轉得六三卦象?」

厲青原剛要回答,猛然眼中精光一閃低喝道:「好膽!」長河落日袖翩然拂盪而起。

只見櫻花林深處疾射出一道人影,朝著厲青原先前擺放在地上的那個黑匣探手抓落。就在手指即將碰觸到包裹的瞬間,漫天粉色花瓣被浩蕩袖風激起,「嗤嗤」銳嘯穿空而來,匯聚成一束美輪美奐的絢爛花流洶湧而至。

來人大吃一驚,急忙舉掌招架,「砰」地轟向花流,可他的身子也被生生震起,向後倒翻出三丈,卻是一名天心池的弟子。

兔起鶻落間,另外三名天心池弟子也從林內現身而出,厲青原掃了一眼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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