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櫻花浪漫 第二章 考評

「嘩——」

話音未落,二十名雲岩宗各支精英聞風而動,各自施展師門身法躍入深潭,向潭底急速下墜。

起初十餘丈大家身速飛快,可越往下沉便越是艱難,底下的潛流不住旋轉攪動,將眾人的身子卷裹上托。

好在這些人均都負有上乘修為,一個個氣沉丹田降到潭底,將雙腳牢牢扎定在淤泥之中,擺開馬步架式。

真嚴最後一個跟下來,往眾人當中盤膝一坐,眼睛半睜半閉打起了瞌睡。

然而潭底扎馬終究不比地上,潭水的巨大壓力和來自四面八方的洶湧潛流,漸漸令眾人感到吃力。只是大傢伙兒均都血氣方剛年輕氣盛,誰也不肯頭一個認輸上岸。

就這樣堅持了約莫半個多時辰,真嚴忽然起身走到一名搖搖欲墜、面孔通紅的女尼身後,在她背心輕輕一拍。

那女尼頓感一股柔和氣勁流轉周身,身遭壓力驟減,身子不由自主往上飛升,一眨眼的工夫頭已露出水面。沒等喘上一口氣,就被留在岸上的真堅救起,躺在地上心情一松,竟昏死過去。

而在潭底,又有一名年輕和尚堅持不住,被真嚴毫不留情地拍上岸去。

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有主動的,有被動的,潭底的人數逐漸減少。當真煩也從潭底一躍而出的時候,底下只剩了楊恆、真禪、真剛和真誠四個人。

真嚴也不打瞌睡了,饒有興緻地在四個人面前來回踱步,似乎在考慮下一個該拍誰。

楊恆對這傢伙視而不見,抱元守一默念玄功,心中卻在暗自僥倖道:「若非我吸食了山魈精血功力大進,這時候早就撐不住了!」

不久,四個人頭頂開始蒸騰起濃濃水汽,竟在水中不溶,冉冉往上飄升。

真剛的身軀微微顫動,強忍一口元氣不肯泄去,咬牙瞪視著對面的真禪,似乎打死也不信自己會比不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啞口小沙彌。

可真禪偏巧應是這四人里功力最強的一個,甚而還超過了一些明字輩的高僧。儘管在水下已待了將近四個時辰,可他依舊氣色如常若無其事,還有閑心偷偷往一邊的楊恆臉上打量兩眼。

又過須臾,真剛的身子一陣劇烈抖動,真嚴跨步到他身後,探手一托後腰。

真剛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豹眼圓睜如怒目金剛,竟不肯順勢上岸。

真嚴皺起眉頭,知他再這麼強撐下去非受傷不可,當下掌心運勁二次一托。真剛頑抗不住,滿心不甘地浮上水面。

真嚴估摸了一下時間,搖了搖頭向三人做了個手勢道:「結束!」

可以楊恆為首,真禪、真誠誰也沒動,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全等著別人先上。

真嚴無可奈何,徑自飄身上了岸。真堅正忙著照顧脫力昏迷之人,見狀問道:「好像還少三個,不會有事吧?」

「沒事。」真嚴不以為意道:「三隻好鬥的公雞,由得他們去。」

話音未落,「嘩」浪花飛濺,真誠衝出了水面,筋疲力盡地攀住岸邊岩石,頭頂水汽騰騰已沒了說話力氣。

真嚴忍無可忍,向潭底傳音道:「你們這兩個混蛋,要咱們一起陪著餓肚子嗎?」

總算這句話起了效用,伴隨著一陣水花,楊恆和真禪意猶未盡地一起衝出了水面。

這時天色已亮,到了開飯的時候。可儘管眾人飢腸轆轆,偏偏胃裡翻江倒海,不往外吐酸水已經很好,也沒幾個還能吃得下那些培元築基、精心調製的黑米粥。

※※※

十天的時間就漫長得像是十年。每一個人都在咬牙切齒地硬挺,不願主動放棄。

大家都在等待最後的勝出,然而平時覺得晃眼就過的三個月時光,眼下卻變得遙不可及,甚而已麻木得不願去計數究竟還剩下多少天。

這日深夜真堅和尚再次敲鐘召集,大家出屋站隊,以為又要到水裡扎馬步。

真堅和尚在隊列前來回踱步,笑嘻嘻道:「你們在盡淘岩已修行了十天,卻沒有一個人退出。這樣的結果我很不喜歡,所以今晚咱們換個花樣,希望能淘汰幾個,也好讓我向明水大師交差。」

說罷他將眾人引到山谷東面的一處坡崖上,朝背後的密林指了指道:「樹林裡頭藏了十六支青色竹籤,麻煩諸位將它們找出。附帶說一句,林內有不少位貧僧的師兄弟隱伏,隨時隨地會向你們發起攻擊。你們只能躲閃招架,不準還手,違例者請自動退出林外。」

真堅接著道:「十六支竹籤,也就是說至少有四位爭不到。包括違例棄權的,我想很快就會有人要捲鋪蓋了。」

總算不用像傻瓜似地在水底扎馬步了,眾人無不精神一振,暗在心底給自己鼓勁。

真嚴看在眼裡,臉上笑容不改道:「開始吧,預祝各位師弟師妹馬到成功。」

「王八蛋!」

進了密林,真剛和尚就禁不住怒聲吼罵出來。

敢情林內霧氣瀰漫,即使功聚雙目也只能看出丈許,要尋找竹籤無異於大海撈針。

楊恆已經見怪不怪,輕笑道:「這地方玩捉迷藏倒也不錯。」

經過十餘日相處,眾人不知不覺形成了或大或小的幾個小團體。楊恆這邊除了同屋的真禪、真煩,又加上了真彥和真剛,至於真誠一向獨來獨往,惟恐真彥等人扯了自己的後腿。

林子里萬籟俱寂,幽深晦暗,二十個人一進去,很快就像融入海洋的水滴,陸續不見了彼此的蹤影。

真煩習慣性地皺皺鼻尖,道:「了不起,了不起,設下這陣勢的可是位高人啊。」

真彥奇道:「真煩師兄,你說這密林里設有法陣?」

真煩左顧右盼道:「是天光七候陣吧,你回頭還能看見林外嗎?」

真彥回首張望,驚詫道:「奇怪,我才往前走了兩三步,怎地就看不到外面了?」

真煩似早有預料,回答道:「別說兩三步,跨進來一步,陣勢便即可發動。一陣門戶輪換,讓你想原路返回也是不能。」

真禪擔心地比劃道:「那你有沒有辦法破解?」

真煩微笑道:「放心吧,我就是干這個的,這回定要真嚴師兄好看。」

話音未落,真誠和尚從濃霧裡鑽了出來,笑著道:「諸位師兄弟,咱們算一隊吧。」

眾人都不喜他素日里高高掛起只顧自己的做派,不約而同邁步前行只當未聞。

真誠訕訕地搓著兩手站在那裡,顯得有些尷尬。忽見楊恆回頭道:「喂,你還傻愣著幹嘛,走啦!」

真誠一呆,兀自猶疑道:「真源師弟,你是在叫我么?」

楊恆笑道:「記得下回掃地時,把屋裡也順手收拾一下。還有,真煩打小就有枕著襪子睡覺的怪毛病,雖說聞上去是有股咸帶魚的味道,可你也不能偷偷把它給扔了吧?害得這傢伙滿屋子亂找,差點兒急得走火入魔。」

「去你的!」真煩沒好氣地道:「我的襪子天天洗,哪有咸帶魚味兒了?要有的話,那也是真禪的臭腳!」

真禪滿臉無辜,咿咿呀呀想比劃什麼,情急之下猛地抬腿把鞋子脫下,用啞語道:「你聞聞,你聞聞,我的腳一點兒也不臭!」

真煩捂著鼻子趕忙逃開,苦笑道:「真服了你,頂風臭出八百里,偏自己聞不到!」

說笑了一陣,五個人組成一個圓陣,將真煩保護在中央,緩緩往密林深處推進。

幽暗裡隱約能聽到其它年輕僧人的驚呼與怒喝聲,應是觸動了法陣禁制,又或遭到潛伏在林內的真嚴同夥襲擊。

走了約莫一頓飯工夫,真煩忽然停下腳步,一雙睿智狡黠的雙眼朝左首一株古木上望去,漸漸嘴角逸出笑意,喃喃道:「天門開,地門開,寶貝寶貝快出來——」

真誠喜道:「是不是發現青竹籤了?」

真煩點點頭,招呼楊恆道:「真源師弟,麻煩你筆直向前走三步,然後往右踏一步,再往前兩步,看看樹洞里有什麼。」

真誠聞言嘴唇動了動,又忍住沒說話,眼巴巴瞅著楊恆走了過去。

楊恆按照真煩的指點來到樹下,舉目打量,果然發現頭頂的樹洞里斜插著一枚青色竹籤。他伸手取下,笑道:「拿到了!」

話還沒說完,猛感頭頂風動,一名黃衣僧人從樹頂茂密的枝葉里電射而出,探掌搶向他手中的竹籤。

楊恆剛要迸立右手雙指點他掌心,猛記起真嚴命令,急忙往後飛退閃避。

耳中聽到真剛和真彥的低呼,「砰砰」掌聲擊響,顯然也遭遇了偷襲。

但他已無暇回顧,連使三式清凈法身才擺脫了黃衣僧人的爪勢籠罩。

黃衣僧人見奪不到青竹籤,口中清嘯袍袖飛拂,幕天席地卷向楊恆。

楊恆往後一退,身子撞在樹榦上,眼瞧躲不過對方的雲岩大袍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萬里雲天身法中的一式「浮木訣」變招,身軀匪夷所思地扭轉如蛇纏住樹榦,往上迅速攀升。

「砰!」大袍袖擊中樹榦,楊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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